只是莲子汤

阿青想,只是莲子汤,就是自己想说的故事了。

在家念书的时候,阿青每天下晚自习骑车回家,尤其是秋冬的夜晚,南方那种浸入骨髓的湿冷,足以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产生一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愁绪。可是一走进家门,眼镜却首先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温暖气息,以及,灵敏的嗅觉,便感知到了小锅里熬着的是红豆薏米汤,冰糖雪梨汤还是红枣银耳汤。

在这些美味的夜间小食里,独独不可或缺的便是莲子。妈妈总是说,莲子对女孩子很好,性味甘平,化痰止咳,补脑安神,清心助眠。阿青想,妈妈的话应该是不错的,以至现在只要想到莲子,阿青的心里都会宁静许多,就像站在家乡荷花池边一般,有微风,有莲叶的清香,还有一些不可名状的少女的心绪。然而,喝过这么多有莲子的汤,它却从来都是配角,从未在一碗汤里成为主角,独一无二的主角,只属于它的主角。

今年夏天,在离家千里的长安,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夏天,只是比寻常更热一点,却注定了对阿青来说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夏天。在这样一个夏天里,阿青最大的收获就是一碗清清的,纯纯的,香香的,甜甜的,莲子的汤,也只有莲子的汤。一个朋友(阿青想,她只能称他为朋友吧),要远行,即将分别半年;这半年,足以使好朋友变成朋友,朋友变成路人,所以,这所谓分别,也许不只是半年,而是一辈子。没有人会像阿青这样想吧,阿青拥有的,从来就是一个悲观而敏感的灵魂。

阿青想,她大概没有勇气面对这场离别,所以决定先走。在离开学校的前一天晚上,阿青特意出门闲逛,想着也许可以装作不经意地遇见他,然后若无其事地道个别。她知道她会遇见他的,只要阿青有预感的事情就从来会发生。一切就如阿青所设想般的,很自然地遇见,很自然地打个招呼,很自然地说声再见。阿青想,我想做的都做到了呢,除了那个有过预期但没有办法付诸行动的拥抱。

回到宿舍,收到他的微信,问,睡了吗?阿青问,吃的吗?毕竟,阿青知道,一直以来他们分享的就只是美食和无关痛痒的故事和调侃,阿青从不会多想。心情,没有过,从来是猜。我有意让你猜到的,你有意无意让我猜到的,仅此而已。放假时的自习室空无一人,桌上也许还有着之前考试周奋斗过的痕迹,堆积的倾斜的书本,废弃的笔芯。风扇摇摇地转,灯光令人思绪恍惚。他自然地摆下碗和调羹,盛汤,他总是用这种自然的态度让阿青觉得迷惑。清清透透的只有莲子的汤,莲子煮得刚刚好,粉粉糯糯,甜甜黏黏,汤也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阿青的表情应该是带着一丝狡黠的调笑吧,她从来不擅长表现自己真实的想法,这样别扭的脾气把她折磨得很惨。就像当时那个男孩子问阿青,怎么样,阿青只能笑笑地说一声,还不错,就是甜了点。其实阿青想,这莲子汤真的是很好的,虽然甜,但是不腻,所谓岁月静好也不过是这碗汤的感觉吧。

阿青问他,为什么这个莲子没有莲心呢?

他说,我把莲心去了,因为怕觉得苦。

阿青又是惯用的半开玩笑的掩藏情绪的语气,为什么要去了呢,莲心多好呀。

阿青想,如果他要问莲心为什么好,她会答他,因为莲心清心火,平肝火,清热安神啊。

然而,他没有问。

然而,阿青想的也不是那样,你应该知道的,阿青真的是一个好别扭的,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呢,感觉一般的从不吝惜自己的赞美,喜欢的却从来说不出喜欢。

他回去的时候,阿青低头玩手机,其实阿青也不知道自己在玩什么,毫无目的地摆弄,只是不敢抬头,因为阿青怕只要一抬头,眼里就会有收不回去的留恋和不舍。

他走到门口,回头,说,抬头,再看一眼,要半年呢。

阿青抬头,说,嗯。

可是,莲心为什么好呢,阿青想,也许是因为,甜,不足以我们记住彼此更多,但是,苦,是可以的。

阿青想说的话:阿青很早就想写些什么记下自己的心情,但是不敢,因为怕自己的文字配不上自己的心情,但是阿青现在鼓起勇气,有些话你不说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不是么,会表达自己也是一种很好的能力;阿青想勇敢一次,阿青知道那个男孩子也是关注这个公众号的,阿青想让他知道,用一种不用回应也不用拒绝的方式;阿青希望等他半年后回来的时候,能够把那个预期的拥抱给他。

文  阿青
图  Alpha  循CC协议使用

便当情缘|每日赠你小惊喜

舐着锅底,锅盖被水蒸气顶得“噗噗”作响,轻轻揭开锅盖,排骨的香气裹挟着话梅的酸甜滋味扑面而来,汤汁已经渐渐浓稠,将火力调大,让汤汁收一收。

客厅里电饭煲响起了滴滴的提示音,先不理它,让米饭在锅子里再焖五分钟,在热气中慢慢安静下来的米饭香气才最浓,味道也最棒。

“亲爱的,这个胡辣汤太好喝啦,煎馒头片也特别好吃!”胖子在客厅里用夸张得有些变调了的语气冲着厨房吼,面对一个吃不出好赖的胖子,我早已练就了从他说话的语气来判断食物好吃与否的本事,很显然,今天这顿早餐很合他的胃口。也难怪,胡辣汤和煎馒头片本身就是家乡很常见的早餐搭配,在远离家乡千里之外的深圳吃到家乡味道,撇开食物的本来味道不说,饭菜的美味程度肯定会被那股思家情绪无形中提升好几倍的。“那必须的,这个搭配多少算是我的得意之作”,我在厨房里窃喜。

拿着芝麻油瓶走到客厅,往胖子的胡辣汤碗里淋上一圈麻油,顺手把已经自动跳到“保温”的电饭煲拎进厨房。按下按钮,电饭煲的盖子弹起的时候,五常大米特有的香气扑面而来。阳光透过厨房的窗子洒在料理台上,米饭上腾起的白色氤氲美得让人心都化了。用饭勺在米饭上划十字把它轻轻打散,小心地盛入原木饭盒的上层。热腾腾的米饭在接触到木质饭盒的刹那释放出一种醉人的香气,让闻到的人都能感受到它的欢喜。正如伯牙子期的高山流水,食物也是有自己的喜好的,它们自会选择适合自己的食器,若能遇到,那种来自于食物自身的欢欣满足会让食物变得更好吃。

在米饭上轻轻撒上之前研磨好的芝麻盐,再轻轻放上一颗苏式话梅,梅子微微的咸和酸能在用餐过程中造成一种味觉上的起伏,我们都是爱这些跌宕的情节的,不是吗?就像生活,即使再高品质的生活,如果始终是顺风顺水一马平川,任谁都会倦怠的,偶尔的一点小惊喜甚至小意外总能让生活变得活泼起来。

炒锅里的汤汁收得差不多了,关火。取几片洗净沥干的生菜叶,平整地铺在饭盒的下层,用大钢勺把排骨盛在菜叶上,包裹在嫩绿的生菜叶里的排骨显得格外妖娆,将锅中剩下的红棕色的汤汁淋在排骨上,嗯,很漂亮,但总觉得缺点什么。对了,在排骨上轻轻撒上一小把焙香的白芝麻,嗯,美了。

趁香气还没来得及飘进客厅,把菜盒、饭盒还有盖子依次叠起,用黑色的松紧带把饭盒固定,然后装进蓝白条纹的MUJI风便当袋里,将抽绳轻轻拉紧,完工。

便当袋是我自己缝制的,用的是从好朋友店里买来的布料,本来是用来做桌布用的,但它质量好得让人不忍心委屈它仅仅局限于做一块安静的桌布,索性裁下一半用来做便当袋,抽绳也是用布料上裁下的细布做的,虽然很简单,却和朴实的原木饭盒很搭。本来嘛,所谓的“最好’未必是最贵的,也未必是最多人喜欢的,适合自己、让自己觉得舒服才是真理。

将便当盒放在玄关的小桌子上,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开始用早餐,胖子已经喝完了一碗胡辣汤,馒头片也下了一半,ipad里派大星和海绵宝宝正在卖彩色汉堡,胖子倒也看得津津有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胖子舍弃了自己心爱的《天天向上》转而陪我看动画片,虽然他至今也弄不明白《樱桃小丸子》里肠胃经常痛的山根和暗恋笹山同学的卑鄙小男孩儿并不是同一个人,也不知道派大星其实是一只粉色的海星。从和胖子相识到现在已经三年多了,虽然他至今没能说服我和他去KTV唱张学友刘德华,我也没能让他爱上不加糖和奶精的手冲咖啡,但在八年的年龄差异下,我们还是慢慢找寻到了一种属于我们的生活平衡。虽然仍然会有磕磕绊绊,但一种特殊的默契也在慢慢形成。或许就像妈妈说的,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一个妥协的过程,越是个性相近的人越是难以长久生活在一起,有点差异才更容易长久,两个人就是得一个人性子急一个人性子慢,一个人细心一个人神经大条一点。就像排骨和话梅,一个醇香一个酸甜,一个厚重一个活泼,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在一起经历了猛火热油的爆炒后,在小火慢煨中渐渐变得合拍,排骨少了一丝腻,梅子增了一分香。

 “呵呵”,胖子用筷子夹着啃了一半的馒头片,跟着海绵宝宝一起傻笑,我也把思绪收了收,给他添了一碗汤。这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吧,没有一环接一环的惊喜,也没用那么多让人猝不及防的意外,一碗杂糅着海带条、香菇丝、蛋花、豆腐丝、木耳丝的胡辣汤,几片煎得焦黄酥脆的馒头片,如此而已。

熟透的香蕉去皮切块儿,胡萝卜切丁,放进料理机,加少许凉白开,先用一档打碎,再调成二档打得细腻一些,一部分倒进高脚的透明果汁杯,剩下的倒进带盖儿的布丁瓶作为胖子的午餐甜点。胖子已经坐在玄关换鞋了,我背对着他把布丁瓶放在木饭盒上,再把袋口扎紧。胖子接过我递过的便当袋,说了句“宝宝我去上班了”就出门了。这也是我和胖子之间的一种心照不宣,我不透露便当的内容,他也不过问,谜底自会在午餐时间自行解开。

背上IT男标配之一的双肩包,胖子便又汇入深圳无数IT民工的人流中了,从表面看他和那些同样穿着短袖衬衫深蓝牛仔裤背着双肩包的IT男毫无二致,每一天对着电脑写代码的日子也和昨天前天没什么不同,但我希望因为这份便当,在午餐之间他始终是充满期待的,而中午用餐时,他能因为在打开饭盒的一刹那收获一份惊喜。生活本就是平平淡淡的,抱一个小小期待,偶然来个小惊喜,如此就好。

图&文    丫米的小确幸

老沙的铜锣烧

第一次吃到老沙口中‘我妈做的超好吃的铜锣烧'是大学一年级,我一直记得第一次吃到它的惊艳。那天老沙带来有六个,焦糖色的小面包们整整齐齐的在塑料袋里码着,袋口小心地扎了个蝴蝶结。面包开口处的肉松配合着沙拉酱,在寝室的小台灯上闪着梦幻的光彩。我拆开袋子,捏起无名指和大拇指轻轻抽出一个。小面包的手感非常非常软,就像再用力一点就要化成面包浆似的。对着灯光,瞅准肉松最厚实沙拉酱最充足的那一个部位,大口地咬了下去。哇!爆浆!咬开的一瞬间,冲到我天灵盖的一个词语,爆浆!满满的沙拉酱混合着肉松爆浆出来,吃完这一层浆,绵软如云絮的小面包的口感慢慢浮现,再仔细咀嚼,发现在面包里还藏了细碎的花生粒。我迅速吃完一个铜锣烧,边抓第二个边问老沙,这是小叮当常吃的那种铜锣烧吗?老沙笑着看着我,用一贯挑衅式语气说,是啊,不然呢!

接下来,但凡老沙回老家,她一般都会拎一袋铜锣烧回来。回来时常常她人还没到寝室,就会在走廊上大嗓门的喊,铜锣烧!谁吃谁给我滚出来!然后我就像条快乐的小狗欢天喜地地朝她跑过去。可惜的是老沙回家次数屈指可数,寒假一次,暑假一次,连长假都不怎么回家。于是第十二次吃到铜锣烧的时候,我们到了要各奔前程的时节。

那天我们各买了一杯红豆烤奶,坐在寝室外的小阳台上,栏杆上挂着一双不知道谁不要的卡通袜子。身后是空荡荡的床铺,桌子上空无一物,就像已经准备好迎接新一轮新生的样子。这次只有三个锣烧了,老沙说沙妈妈想要的那种做铜锣烧的小面包只买到了三个。于是我们决定一人一个,剩下的一个对半分。可能因为原计划的六个铜锣烧变成三个,于是这仅有的三个承担了六个该有的馅料,那三个鼓鼓的铜锣烧在阳光照射下好像都快要爆炸。如今,我已经想不起大学时期这最后一次吃铜锣烧的滋味,只记得老沙认真撕最后一个铜锣烧的专注表情,还有左脸下那颗被汗珠洗的亮亮的黑痣。

毕业后,我留在了这个城市,去了地产公司做销售,每天唾沫横飞拼业绩。老沙回到老家,朝九晚五成为一名公务员。这个城市是沿海省会,所在区域属于城市重点发展的科技工业园区,但是毕业后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居然从没看到过一家做铜锣烧的面包店。惊喜在某天买菜时候。那天在菜场买完萝卜和排骨,我看着走道里买葱的摊点思考起来。葱向来是我最不敢碰的东西,但那天我突然在心里想,排骨汤上撒一点绿油油的葱花,好像也会不错呢?于是我朝葱摊走去。然后,我就看到了葱摊后面还藏着个小小的面包店,放在玻璃橱窗最外面的支架上的,就是铜锣烧。铜,锣,烧。距离上次见到它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小阳台,那两杯红豆烤奶,那三个快要裂开的铜锣烧,那时我和老沙要好得像一对同性恋,现在却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联系,最近一次见面是半年前她的婚礼。她穿个中式旗袍,和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她的老公站在酒店门口招呼客人,看到我大家拥抱,恭喜,沙妈妈还记得最后只做了三个铜锣烧的遗憾。总而言之,在菜场看到了铜锣烧的我,此刻惊喜异常。虽然它的小面包比沙妈妈的颜色看起来要淡一点,肉松也没有那么多,老板还坚持说这不叫什么铜锣烧就是肉松面包,但是管它呢,真的是铜锣烧哎!我一口气买了十个,拎在手里。走出菜场,天色已经慢慢变暗,天边是深深的蓝紫色,能看见稀疏的星星。我打算回到小出租屋里,炒个青菜,加个热气腾腾的小白粥,旁边放着久别重逢的铜锣烧,一口,一口,吃掉忧愁。

文     浮迪啊
图 Hiroshi Yoshinaga循CC协议使用

不爱吃盒饭的编导不是好演员

那些年混迹在电视台,过着上场下场、没日没夜的苦逼日子。国家法定假日、公历时间都是浮云,节目录制时间直接影响着编导这种生物的生活习性。影响之一就是,一听到对讲机里喊出“盒饭来了”就立刻心花怒放,获得片刻的满足。吃过的盒饭不计其数,想来还有一些尚能回味。

收视率高、条件稍好的时候就吃图上的这个。四菜一汤,带独立米饭和水果。都是地道的湘菜,重油重辣。这一天是油焖虾,辣椒炒肉,花菜炒肉,肉炒淮山。中间是一份莲藕排骨汤。有时会有一个大铁桶,满满装一桶的玉米排骨或海带排骨或番茄蛋汤。非常有料。

客观地说,每天吃盒饭是我最开心的时候,甚至开心多过收工。为什么呢?因为电视这一行,有时候看着自己的作品特别容易陷入自恋,如果是最后一场,灯光一灭居然还会有点怅然若失,竟然也会生出些许留恋,最少也会暗暗思忖哪里该多哪里该少后期怎么补要不要补拍,而场工们早就一哄而散洒脱宵夜。也只有在这一点上,编导能和场工做出有效区分。所以,只有吃盒饭时,不会有这么多胡思乱想。到了赶紧吃,吃完赶紧走,中间还包括和同事吹牛扯淡一心八用,之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赶紧投入下一场。有种突然进入转世轮回的莫名仓促。所以,编导都是上辈子折了翼的文青,这个行当追溯到古代估计都是心比天高或不务正业或仕途无望的文人,比如元曲四大家,比如“奉旨填词”柳三变,这伙人如果转世绝对适合当个编导。

接下来问题就来了——片场盒饭在哪儿吃?这可是个大问题。大咖当然是独立化妆间或至少一个保姆车。而编导只能随遇而安。尤其是到偏僻处外拍,马路牙子、断壁残垣、卡车翻斗、别墅台阶,都是用餐的好地方。相比之下,电视台的吸烟室已经算不错了,至少还算有桌椅。最惨的一次是在一个山洞口拍短片,大家站在断壁残垣处吃盒饭。细细的雨滴顺着树叶淌下来,别有滋味。脚下跳过一只巨大的牛蛙。我不识时务地问,这怎么还有牛蛙?制片不在乎地说,这算什么,上次还踩到过蛇哩!差点把我吓死。我战战兢兢的追问,那踩到了怎么办?他说,当然要抓回来吃了!可惜没抓到。

别害怕,这些只是极端案例,大部分时候还是挺好的。比如录到半夜近十二点,总会有制片送来几大箱的饺子米粉炒饭之类。饺子总是抢得最快,有时去晚了没有饺子我就不吃了。一次制片大哥好奇地看我翻来覆去找半天悻悻离去,第二天我刚来,他立刻从门口神秘地拿出六份饺子给我,原来怕别人抢走特意给我藏起来的,让我哭笑不得但相当感动。片场有很多可爱的人。有盒饭一来就先发微信喊我、常给我送赞助商饮料的大姐,有主动帮我订不辣版的同事,还有陪我半夜偷偷溜出去吃粉的实习生,还有一起喝酒吹牛的艺人。盛夏的长沙热的要死,片场会有大冰桶浸咖啡和可乐。躲在暗处角落,喝着可乐看台上的灯火辉煌地演着你出的鬼主意,颇有大隐隐于市的自恋得意。

做编导一定得是个好演员。那几年,大餐也没少吃过。在北京一个中年女老总请吃泰国菜,她矫情地问,你看我像多大啊?我一口柠檬鱼差点噎住。好在摄像大哥见多识广,说您一定是85年的!她呵呵娇笑。摄像赶紧又补一句,别猜了,您一定是89年的!她竟然真的照单全收,大声宣布,以后这就是你们来北京的食堂!

当然,北京那家金碧辉煌的餐厅我根本找不到了,找到了也不可能去。还有某局长的招待晚宴,我无意中看到了一下菜单,几个人一顿饭花了五位数。有每人一份的河豚、辽参,其余不表。回去后,同去的几个实习学生还在兴奋回味,无奈之中不免狠狠教育一顿。虽然那时我自己也只是个新手,虽然那些话我觉得过于义正言辞,但我希望他们能听明白意思吧。至少,要知道这种饭并不好吃。和在各种恶劣环境下吃盒饭相比,我更喜欢、也更怀念后者。起码吃得自由自在,坦荡心安。

好在如今这股风气终于过去了。离开了片场,我的盒饭之旅也结束了。尤忆当年关于吃饭,有一个著名的传说,传说片场中最牛的腕儿应该是这样的:

导演,我的那份盒饭要全素的。

图&文     路虎儿

活得累了,就烤面包吧‍

有那么长一段时间,每个周五下班,都要去面包店里挑选几个看上去就让人心动的面包,作为周末犒劳自己的早餐。

大概是工作日的时间太紧凑,来不及细细品尝一番花式面包当中层次丰富的味道。只有能够睡到自然醒的时候,才能在早已高高升起的太阳光下,懒散地吃一顿已经不早的早餐。那又怎么样呢,这一天的时间,都可以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把所有的节奏都放得缓慢。

那时我把面包放在烤箱里加热几分钟,黄油香瞬间充满房间。等待的间隙里再用平底锅做一个半熟的煎蛋,配上冷藏过的牛奶,打开电视机听着热闹的声音,好像那些积攒了一个星期的琐碎烦躁都烟消云散了。

临时取消了周末与朋友的逛街计划,大块的空闲时间来得突然。恍然想要用这时间,试试自己从没做过的面包。刚好厨房里还有剩余的一点面粉,到楼下的小卖部里买了酵母粉,换上围裙就欢天喜地开始了。

把面粉、牛奶、酵母粉、糖和黄油慢慢揉到一起,面粉在用手不断揉压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美好。从断续不成形的碎块,渐渐变成凝聚在一起的粗糙面团,持续很长的时间后,孔隙逐渐缩小,双手能够感觉到面团的光滑触感。

肩膀和胳膊已经觉得累了,但内心的期待却越来越大。

把面团放到大碗中等待发酵。休息两个小时之后,它们就发酵成了圆圆胖胖的模样,还散发着麦香气。从碗里拿出来,进行第二次的揉压塑形,把多余的气体从里面挤压出来,让成熟后的口感更细腻。

揉成一个一个的小面团,继续等待它的第二次醒发,好像面包的重生一样。

两个小时之后,又重新肿了起来。拿刀子在表面上划出口子,用喷壶在表面喷了水,撒上一小把燕麦。就可以让它们在时间和温度里,等待着表皮变得金黄酥脆。

既然还有那么久的时间要等,又切了个橙子,加了糖在锅子里煮了稠稠的新鲜果酱,刚好可以配面包吃。

面包从烤箱里取出来的时候,感觉脸都被热气烘得滚烫。迫不及待撕下一小块,抢先尝尝鲜。

等它冷却到合适的温度,切成小块,用新买的叉子抹上果酱。那种幸福的味道,感动的快要把心融化。

吃美了,不管不顾地躺到床上,再睡一个午觉。

既然活得那么累,总要找点能让人畅快的事情来做,比如烤个面包。‍

文  残小雪
图  Liliana Fuchs  循CC协议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