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菜谱:胡椒水浸花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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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人名之「花甲」者,在北方被称作「蛤蜊」。青岛人喜欢吃辣炒蛤蜊,到了广东,有用葱姜豉椒或金不换炒的,也有用胡椒水浸的。今天分享一味胡椒水浸花甲。「浸」,实际就是快速地煮。这道菜简单易做又低成本,十分惹味,酒饭两宜。

主料:花甲(数量根据人数及食量而定,我一个人往往要吃一斤,在街市卖八到十块钱)。
辅料:预先熬制的高汤,或罐装清鸡汤(史云生的就可以),以自己熬制的高汤为佳;红辣椒;芫荽(即香菜);盐。

做法:
1. 挑选活的花甲(让摊贩挑就好),放到清水中,滴两滴素油,放置半小时,让花甲吐沙;
2. 一锅烧清水,另一锅烧高汤;
3. 将花甲放到烧开的清水锅中,烫至全部开口。若你对花甲干净程度有信心,可跳过这一步,则蛤肉更鲜嫩;
4. 高汤锅烧开,洒入大量鲜磨胡椒(或超市购得的黑胡椒碎粒亦可),放入切成圈的红辣椒,放盐(如果高汤本身无盐);
5. 将花甲从清水锅中捞出,放到高汤锅略煮。洗净的芫荽整条放进去(放几条根据个人喜好,我会放3条以上)10秒钟,即可出锅。
6. 尽情享用。

食物冷知:天妇罗的来源

Tenpura(天ぷら/天麸罗)这东西,通常译作天妇罗,香港人跟着日本人称天麸罗,台湾人卖萌,叫它做「甜不辣」。在任何一间日本料理店,天妇罗都是必然有的一道菜,然而,它却并非日本土产食品。

直至17世纪末,才有关于类似食品的记载。油炸做法是中国传入(公元12世纪左右,在大型宴会上出现了油炸的「唐果子」),但天妇罗却并非如此。宽文九年(1669)之前成书的《食道记》中,「天麸罗」这个词首次出现。

西班牙语中有「tempora」一词,意为「祭祀日」,有学者认为这指出了天妇罗的来源。也有学者认为,公元1600年前成书的《南蛮料理书》中写到的「tenfurari」,是天妇罗的始祖,同书中也介绍了用小麦粉裹鱼油炸的料理手法。若漫步于葡萄牙海滨街市,会看到四处皆有用鱼或其他食材油炸的「fritter」,与天妇罗别无二致。

种种证据表明,天妇罗来源于葡萄牙,最迟于公元17世纪传入日本,并为日本人所接受,最终成为有代表性的日本菜。

(根据 原田信男《和食与日本文化》相关章节改写)

寻食北海道之拒绝last or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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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终认为,北海道是全日本最值得去的地方。没错,这里偏僻、寒冷,但纯自然的风光与纯天然的美食,足以让人忘记其他一切不便(在作为发达国家的日本,哪怕是极北的北海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便)。幸运的是,我在《非诚勿扰2》拍摄上映之前就已初尝北海道的独特风情,因而不至于受该片影响,跑去看什么小教堂和薰衣草田。

在那个冬天,北海道留给我许多美好回忆,而其中最美好的,有关一顿烧烤大餐。

是两位在留硕士生请客。从札幌站上地铁,狸小路附近下,步行到南5条西2丁目,不熟道路的我们,贸贸然从后门闯入札幌市内人气颇旺的烧烤馆Gaja。北海道人把烤羊肉称为「成吉思汗」,想是因为这东西源自蒙古。但在北海道吃烧烤,只点羊肉是不够的,因本地产海鲜,实在新鲜和肥美,是烧烤的好食材。

话虽如此,肉还是要吃的。Gaja的豚肉(猪肉)和牛、羊肉,肉材和腌料都是一流。吃过品质好的肉,你才明白,为何广东人说好吃的常以「甜」来形容。无论荤、素,好食材,嚼之必满口生津,在或鲜或香之外,别有一种甘甜。这样的肉,在烧得滚热的篦子上一搁,油香立刻升腾。一分钟后翻面,再烤半分钟到一分钟,趁那火力还没完全渗透,即略沾蘸料,大口啖之。你不能用任何一个描写味觉的词儿来形容此刻的感受,当肉汁在嘴里狼奔豕突,满足得只想再来一块!

我忘了那天有没有点海鲜。「食放题、饮放题(任吃任喝)」的规则之下,我灌下大量烧酒、清酒和啤酒,很快进入迷糊状态。然而我确实记得有那么一些迷人的场景:整只元贝在火力催发之下缓缓张开,里面的贝肉还在颤动;长达一尺的蟹腿,硬壳中藏了白而厚的蟹肉;一只或数只大虾,迅速变得通体红透,有一根虾须甚至燃烧起来……

哦,我还记得服务员来提醒last order(最后一次下单),然后我们就出现在行人稀少、铲雪机吭哧吭哧工作、出租车全打开车门等客的札幌街头。在头沾枕头那一瞬间,我想,可以不必last order、一直欢乐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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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鲜,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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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位美食家放言:日本料理只要新鲜就会好吃,没有什么技巧的啊。这话还真是过于肯定但又无可否认。我是亲身验证过的。

依旧是泰国的一家酒店餐厅,主角是日餐。因其极为出色吸引不少香港人专程飞来此地。要知道,日本料理在香港也是很盛行并且水平颇高。这盛名源自何处?

说到日餐,当然有鱼生。所以我并不特别期待。因我不太吃生食,一是担心肠胃受不了,二是自觉贵妇命,稍不新鲜的鱼生就难以下咽。而国内的日本料理,如非特别高级,一般号称如何日本新鲜运抵,如何技法了得都是浮云,送入口中的那一刻立见真章。

酒店自然也宣称日本直送、每日新鲜、主厨从师日本师傅云云。对我来说,我只相信舌头。不过这次我是先相信眼睛的。采访直奔主题,主厨端来了她的Sashimi Highlight。日餐向来朴素的器皿,特意放低姿态烘托鱼生的璀璨。这道菜包括三文鱼腩、章鱼、甜虾、油甘鱼及赤身五种生食。泰国人也没在跟你吝啬,其中的三文鱼腩、油甘鱼和赤身都采用厚切,端上桌时分量之大让在座的我们都有点傻眼。鱼生上的光泽特别鲜亮,鱼表面也没有粘液,散发着自然腥气。夹起一块厚厚的赤身,分量特重让人不禁手颤,一种强烈的幸福感贯穿全身。鱼肉入口细腻冰凉,柔嫩肥美。芥末也忘记蘸了,只管口中说不出的新鲜,哪还需要额外的呛鼻刺激呢。章鱼则肉质紧密,咬劲极好,清脆爽甜。韩国人生吃活章鱼让人仪态尽失,日本章鱼小小一块吃得从容优雅。三文鱼腩最值得一赞,鱼肉中的筋蕴含的脂肪在犀利刀功下被完整保留,小口浅尝时你能真切感受到滴滴脂肪油香在舌尖淌过,一块下肚说是齿颊留香一点也不为过。而甜虾还未来得及品尝,已经被同事吃掉了……

由日本直送再保持这样的新鲜度,这或许就是它的致胜之道。许多人亦说,新鲜是重要的,但刀功之于日本料理同样重要。若是普通吃货,大概新鲜足矣。看来那一位美食家倒是贴近民心,讲出了不少人的心声。

火中乾坤,锅里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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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年前,从广州回云南老家,坐40多个小时的火车到贵州六盘水下,花5块钱住旅社,次日再吃一碗羊肉粉然后乘大巴回家。记忆中,早把「羊肉粉」和「贵州」连接到一起。

其实羊肉亦可汤锅。贵州吃法,羊骨炖出的清汤,放入煮熟急冻又切得厚薄适中的羊肉,烫热,在花椒辣椒黄豆等物制成的蘸料中点一下,堪称人间美味。说起羊肉汤锅,我老家云南弥勒也有。吃法大抵也是骨汤烫熟肉,不同之处在于,是早餐的一种选择。脸盆大的锅里面,羊汤翻滚、羊肉欢腾,这才叫原汤化原食。吃这个,要喝荞麦酒。小口杯包装,一口羊肉、一口酒、一口汤,吃得热气蒸腾,喝得满面通红,聊得意气飞扬。滇人豪迈起来,也有一看。

黄边北路新开一家「贵州味道」,主营火锅,其实就清汤酸汤两种。清汤是狗肉和羊肉,酸汤则是鱼和猪脚。老板姓徐,四川人,在贵州呆过些年头,爱上了贵州菜。徐老板对市面上「东山羊」之类食材嗤之以鼻,认为其实并无此物。据徐老板说,广州市场上,只有内蒙、山西、河北三种羊,他只用山西羊,100斤羊肉里面,仅得20斤可以下锅。这份坚持,眼下已经少见。

徐老板也卖酸汤鱼。吃酸汤鱼,要点在汤、鱼和蘸料(废话)。野生西红柿发酵再加香料做出来的汤,并不会特别酸,鲜香味远甚于酸味。若是加了白醋,酸则酸矣,却因醋味太有侵略性而破坏了整锅汤,酸汤鱼活脱脱变作醋煮鱼。鱼的部分,常用价格较低廉的草鱼,我却独爱鲶鱼。鲶鱼刺少、脂肪肥厚,与酸汤相得益彰,且不会卡喉。

若是天气不够冷,不妨先来份米豆腐。到贵州馆子吃饭,「米豆腐」是一道基本凉菜。这东西用米浆加碱制成,切条放醋、酱油、油辣子、芫荽和葱凉拌。柔嫩带韧的口感,以及那一点点碱味,瞬间带来清凉感受,是开胃的好菜。米豆腐做得像样,馆子怎么都会在及格线以上。

去得多了,享受熟客待遇。熟客是否可以得到特别待遇,是一家馆子有没有人情味的重要衡尺。比如,去贵州馆子,指定要酸汤羊肉,「识做」的老板立即会告诉你,一般不这样吃,但他可以专门为你调整,把羊肉煮到汤里,入味再上桌。酒过三巡,老板会跑过来问味道怎么样,再盛一大勺羊骨,加到汤里——不另要钱。人情味道,乾坤日月,都在这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