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的米线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不喜面食确实有点奇怪,相反对于米的喜爱却让我爱上了任何用米做的食物。穿行在3万英尺的蓝天之上,我就这样只身一人奔赴了我人生中最美的时光。读研究生的三年,遭遇昆明这样美丽的城市是幸运的。同学邀我至家,同学父亲做了一碗米线,至今让我回味悠长。

云南人长期在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来上一碗米线过过瘾。逐渐,米线也成为了接风洗尘的必备食材。早市上买到的现成米线,抓起一坨在手上绕个圈,剩余的用手指掐断,下滚锅汆烫几分钟,沥干水分放入一二碗中,加入高汤,扣一勺帽子再加一勺当地的小米辣,一碗家常米线就这样上桌了。不需要任何配菜,云南人都能呼啦啦的吃掉一大碗。

城市里的人们,早餐无非包子、豆浆、油条、粥……而云南人的早餐就是一碗热腾腾的米线。九、十点钟的云南,到处都可以看到吃米线的身影,早餐摊边随便寻位而坐的上班族;大学食堂里赶着上课的学生们;早市归来的老人们,挑一碗自己爱吃的米线,三、五分钟就可端上桌,不消几个钱也不需要多少时间就能饱餐一顿,可见米线的便捷。

云南人把米线的吃法发挥到了极致,凉米线、卤米线、豆花米线,还有家喻户晓的过桥米线。但是离开云南时,最让我心心念念的却是婚宴上的那一盘凉拌米线。

云南人的婚礼是从黄昏时分开始的。婚宴的头菜,一定是凉拌米线。硕大的盘子端端正正的摆放在流水的坐席上,打眼看去哪里有米线的踪影,就是红红绿绿的蔬菜堆砌的小山。翠绿的黄瓜、娇艳欲滴的红萝卜、葱绿的韭菜、焦黄的豆干一同举起了这座小山,再雕一朵红色的花放在山顶,像给山戴了顶华丽的帽子,斑斓的颜色好看极了,而米线就藏匿在色彩之后等待着被挖掘。

这凉拌米线不似过桥米线,能够透过清丽的汤水把晶莹剔透的米线看的真切,也没有卤米线酱香十足的调味,它的好味在于众人拌食的乐趣。新人还没到,大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拌起了米线,放入醋、白糖、辣椒油、芝麻油、花椒油、小米辣等各色调料,满满地拌得一盘,每人分得一碗,清脆的蔬菜满口生香,米线更是清凉酸辣,香郁鲜美,筋道十足,Q弹爽滑。

古时,秀才的妻子为了让丈夫吃到热乎的食品,发明了过桥米线。而这凉拌米线之所以会出现在婚礼之上,不但是为了缓解新人到来之前宾客的饥饿,更是因为米线细长的形状,不易折断的特质,才配得上爱情这个长长久久的好口彩。现如今,不仅在云南,全国各地都有吃米线的店面,凉拌米线却不容易吃到。不过,要上一碗过桥米线,轻轻舀一勺汤送进嘴里,回想着过桥米线的动人传说,到像是真的品到了那绵长,悠久的味道,吃饭时的心情也一直是温温婉婉的,好似多了一道风景。

文  小p

饿了

又到了很想吃的天气。什么叫很想吃的天气?对于爱吃的人来说,好像每个季节、每个温度都能是食欲的天气,像我,就没有什么时候,说不想吃。

现在潮湿阴冷,刮风又下雨,每回走完路卸下背包和伞总会(想)说:好饿啊!下课路过卖吃的地方也忍不住流口水,风吹着烤番薯的甜味、麻辣烫、炒饭,它们肯定很受欢迎!

忽然又有点想去北京吃东西。跟广州截然不同的食物,我要全吃一遍。

食物跟记忆有关。我对食物最早的启蒙肯定来自我爸妈。他们也喜欢吃,我半夜起来会突然看到他们吃血蚶,螃蟹,只是清水烫一下,清蒸就吃。避风塘,蛇羹是我小时候去香港特别喜欢吃的。蟹肉弹牙,味道又好。以前对蛇羹里面的柠檬丝等香草很好奇又喜欢。

我肚子饿了。

曾经有人说,通常孩子对「坏食物」的启蒙都是来自父亲,指不太健康卫生食物。我爸和我妈也的确不同。比如,我爸喜欢带我去大排档,点一盘生鱼片,姜、油、盐伴着吃,一碟生鱼片,油炸鬼,再加一碗生鲜滚热辣的粥。牛杂鱼蛋等等。他还带过我去一家云吞店(打摩托到一个我完全不知道的地方),还是用柴生火。这些都是我妈不喜欢的,她喜欢吃的是以前蔡澜美食坊的鲜虾蟹籽云吞面,清澈的面汤,面是碱水面,虾又大又爽。

还有人说,爱吃跟空虚有关。心和胃总要满足一个吧。记得我第一次失恋后,表姐买了楼下的糖番薯、猪红、青菜、豆腐泡给我吃,还居然真的没那么伤心。

现在很想吃海鲜,有人买给我吃,太幸福啦。唯有美食和爱不可辜负。

改用R君一句话:天冷了,美食,你还会爱我吗?

文 张诗域

冬季家乡有驴火

一年的最后一天,想吃家乡保定的驴肉火烧。

骑车子穿过大街小巷,在幽暗的小路边找到一家店,招牌写着“正宗保定驴肉火烧”。老板和老板娘满口石家庄话,叮嘱了好些遍“多放汤”,端来后里面的肉还是有些干。好在,火烧还是圆的,不是石家庄流行的鞋底长火烧。

驴肉火烧,河北省简称驴火。小时候不爱吃,对孩子而言,驴肉火烧个头过猛,吃相较为粗暴。在老百姓早餐人均5毛一块的年代,两块钱一个的驴肉火烧简直是餐桌贵族,实在的师傅会发狠往里塞肉,火烧侧面几乎形成45度角。口小的人,想透透的咬一口也难。经常看到孩子随父母坐在桌旁,小小的双手举起一个脸般大的火烧,奋力地吃着。深红的肉丝粘在嘴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饶是如此,几乎吃不到一半就饱了。再好的东西,吃到难受也会腻烦,因此童年的记忆总是伴随着驴火的香味跟莫名的饱胀感。

冬天是吃驴火的最好时节。从前卖驴肉火烧都是小店面,小窗口里偌大的玻璃罩子,整齐码着事先煮好的大块驴肉、焖子、板肠,一拃厚的树墩案板已被常年累月的刀刻凿下浅坑。那时我总怀疑剁肉师傅都是大隐隐于市的武功高手,手舞一把尺许的尖头厚菜刀,麻利剁下驴肉,割一朵肥油在上,腕子翻飞,肉泥毕现,按你的要求随手抄上半根青辣椒或一勺滚烫的肉汤。这时你能闻到一阵被刀刃催发的混合香气,大师傅一手持刀一手掀开边上的干净棉被,露出排排浑圆如队列的火烧,喷薄而出的热雾好似士兵们的呵气,甚或听到操练队列的喊声。将个火烧横刀片开的瞬间,能听到脆皮“刺啦”的一声爆裂。几秒后,一个热气腾腾火烧夹肉就垫着油纸送到手中,烫得像个简易手炉,仿佛放进去的不是肉而是炭火。性急的人甚至就这样先咬两口,等不得从窗口到座位的那几步。

驴火如红花,少不了咸菜和粥的“绿叶”来配。早年的粥,多是免费的玉米、小米粥,店家摆两个大桶在门边,自喝自取。贪心的娃们流传这样一句口诀:“溜边儿沉底,轻捞儿慢起”,为的是多捞几粒。我不爱吃米,但每次都要碗浓浓的米汤,轻轻嘘上两口,一线温暖穿喉而过。手中是焦脆的火烧外皮,白糯面瓤和深红肉丝交相衬映,咬下去,喷香快马加鞭冲上脑门,让你来不及反应琢磨,肉的韧性又随吸足油脂的火烧赶来,剥夺全部的注意力。余味尚存,夹一筷爽脆的咸菜或腌尖椒,咸、香、辣,软、韧、脆,如同摆开一台大戏,咿咿呀呀、铿铿锵锵,热闹的令你无暇顾他,唯有全神贯注的入戏,边饕餮,边盼着戏不要演完。

驴肉火烧在保定早餐里身价不低,但好吃的保定人从不肯忽略,早餐摊最火的还是它,驴火的味道成型也费时费力。驴肉以花椒肉蔻、姜葱八角等十几种调料炖上数小时。做火烧称“打”,面团不发酵,打拉成长条折几折,放入饼铛烙;快熟时赶进下方的火炉烤,出炉便是体泛黄花,外脆里嫩。常看到店里小哥扛着一簸箩新出的火烧小跑,身后白雾缭绕。排了长队的吃客要求不一而足。“老板来个肥瘦儿!”“加板肠儿。”“纯瘦肉,多浇汤。”剁肉的“亢亢”声络绎不绝,混杂着人们淅沥呼噜喝粥的声响、偶尔的交谈与咳嗽,令人如身置战场,展开与食欲味觉的厮杀。桌上少不了闲谈,大到时政领导,小到家事牢骚,就这么边吃边唠的溜过嘴边,饱足了胃口,烦恼也被挤出去不少,脸上倒是多了些神清气爽的笑容。擦擦额边的汗,在寒风中抖个激灵,一天就又开始。

如今的驴火店很多成了快餐制,火烧从后厨房做好,服务员端到桌上,价格抵上半个汉堡,体积却小了许多。所幸的还有那个味道。有时坐在略显宽大的店里,弄不清心里想念的一丝一缕,究竟是那烟熏火燎的气息,是那如同保定人性格般粗野直爽的吃法,还是那一层又一层、一口又一口的人生味。

2013最后一天,我坐在一百三十公里外,想念家乡的驴肉火烧。

文 扬羽

认真喝一碗酸奶,像18岁一样

夜晚独处的时光,可以有一万种消磨方法,淘宝一件小玩意,刷新一下朋友圈,罪过地吃一块巧克力,或者看一场错过已久的老电影。那些发生在离你或远或近的故事,通常因为某个片刻的灵光一现,就不由自主的陷了进去。追随一个线索,或者重叠进某个主人公的情绪,听起来不是很有趣吗?电影好像让我们多活了一遍似的。

可那段时间,专属于自己的时光,通常都是空白。眼睛忙东忙西,耳朵聚精会神,可是常常感觉嘴巴会寂寞,说些什么显得太蠢,一味的沉默又好似太不公平。

一个人住有太多自由,一个人住又太不自由。用来备选的项目太多,就容易全部推翻,眼睁睁看着时间被荒废却束手无策。没有人一起分享油腻喷香的爆米花,可乐喝不出电影院的甘甜,既然守着自己的温暖小窝,试试来一份买不到的慰藉,比如一碗自制的爽滑酸奶。

当然,你要为了肚子与它的约会,提前准备些什么。一个小巧的酸奶机,纯牛奶与菌粉的搅拌,10小时的等候,冰箱冷藏的钝化,然后是浓浓的雪白身影等你享用它。

每次把冰箱里的新鲜酸奶取出,好像听见它们发出嘶嘶的舒服呻吟。特意买了有漂亮花纹的玻璃小碗,用勺子一下下的把酸奶舀出,柔软的纹路像奶油一样一圈圈的出现在碗里。拌入蜂蜜或者果酱,简直比礼物盒子上的蝴蝶结还要美。

入口的细滑与纯粹,是超市收银台无法结款的味道。让它们与舌尖的味蕾多一刻缠绵,然后感受凛冽划过舌头的美好一刻。

我想了很久怎么去形容那种柔滑并伴随着细腻颗粒感的味道,就像18岁。记忆也很浓稠,是打翻了老酸奶罐子也很难流淌出来的倔强。缓缓的,让吞咽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想起那时初冬在海边的欢聚,几支滚烫辛辣的肉串下肚,跑去街边的便利店买一杯大果粒酸奶,竟也有种奢侈感,用附带的塑料小勺子,把封口锡纸上的残留认认真真的刮干净。两个人轮流吃着塑料杯中的酸奶,被寒风吹的感觉嘴唇好像要结一层冰。

纯澈的思绪在叛逆的搅拌下,历经了青春期的长时间发酵,过往的细枝末节,都将影响这最后一刻的口味。暑假补课时教室里吱吱呀呀响的旧风扇,贴在墙上一层又一层的考试名次表,迷茫又拖沓的梦想,还有学校门口惴惴不安的约会。它们让你的温度或高或低,但如今,我们总要在疲惫的现实里,享用着自己一手酿制的现在。

冷冷的酸奶把冰箱的雾气带到的碗壁上,心灰意冷时痛快地喝上几口,一股凉气钻入食道,让你觉得心还是热的。就算欺骗与悲伤太凶猛,至少有冰箱里的酸奶的陪伴。

文  残小雪

鳗鱼饭,与谁分享

古北那一段,大多是日韩天下。这边街口一间寿司铺子,那边弄堂一家烤肉店,烧酒瓶堆在店门口,绿色站成一排,错落有致;进门的客人抖抖身上尘埃,解开围巾,走进店铺那刻露出笑颜,吃饭也好,小酌也罢,方寸之间自有一番天地。

我喜欢鳗鱼,这是大多人都喜欢的,入口绵软,肉质肥腻的鱼肉。日式烤鳗,料理店常切成小段,表皮烤得吱吱带泡,浇勺照烧汁,夹一小筷鱼肉,有鱼皮的焦脆,软滑的鱼肉和微甜的酱汁,配点米饭最好不过。

寻找好吃的鳗鱼饭,来到这家很小的店,小到几乎差点错过了门牌。走过喧闹街头,打开一扇木质格子门,招财猫叮叮当当地摇摆着手,喜庆又应景。脱去鞋,蹲坐进小到只能坐两个人的包间,我们一起享受这份安静的午餐。

热茶咖啡是自取的,今天的水果是浅绿的蜜瓜,银叉小勺仔细地摆在一边。店家贴心的煮了锅红豆汤,放在小小只的暖锅里,扑哧扑哧冒出热气,最上层有浓稠的豆粒翻滚。

重头戏是蒸笼鳗鱼饭,一竹笼的量足够两人分食。带皮鱼肉切成薄片,密密盖满一层,每片都带鱼皮,是种肥美的肉感。酱汁渗透到米饭,细细咀嚼,有碎芝麻和海苔的爽脆。如果喜欢茶泡饭,浇一浅碗煎茶,洒青葱混些芥末,米粒和鱼肉的搭配立刻清爽起来,呼噜噜又下肚一碗。

还想来点鱼生,店家的特色是左口鱼刺身。左口鱼比较清爽,入口即弹牙又没那么饱腹。摆盘也是门艺术,切得几乎透明的薄片,扇形开屏的中间点一簇萝卜泥去腥。剔下的鱼骨熬出大碗浓汤,海带味噌葱花,小口吮入,冬日里暖心暖胃。

店里有独自一人的日本大叔,抽万宝路指手划脚地点着要吃的料理;大包间里小朋友拿着一只炸虾天妇罗满屋子乱跑,大人们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这时日再过不久,便停格在了翻去的日历上。每一餐饭留在记忆里的,大概只会是那几个惊艳的菜式,而那个陪你吃饭的人,总会留下充溢满怀的故事。这一竹笼鳗鱼饭,你想邀谁一起分享呢?

文 Echo Z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