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滚吧,油墩子

凡是名字里带“墩”的,总给人一个特别淳朴、厚实的印象。

比方说“石墩子”,成双成对地在黑漆大门两旁一站,默默地倾听着大宅门里的百年风云;又比如“木墩子”,年轮里记刻下岁月的沧桑,用结实的身板供路人歇脚;从小到大,我们身边总有一个“小胖墩”,拖着厚重的身板呼哧呼哧跟在大家的身后。

油墩子也不例外。

这是一种再寻常不过的街头小吃。从没有任何奢华的包装,只凭借诱人的香气和圆实的外形招揽顾客。曾几何时,在上海的大街小巷,总能看到它的身影。一口沸腾的油锅里,几只刚刚下去的油墩子正在翻滚,油锅上架着一半月形的篦子,已出锅的摩肩接踵地并排在一起,将篦子挤得满满当当。

在我的记忆里,做油墩子的必然该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笑眯眯地等候着背着书包的我们。胸前挂着的围兜早已被油腻所浸润,一副深蓝的袖套末端,那双如根雕般的双手灵活地用两根筷子拨弄着沸油里的油墩子,乘着间歇抄起一个铝制的模具,这是一个圆形的平底斗,上面的开口略大,先将调稀的面糊将底填实,然后放入满满的各色萝卜丝,最后再用面糊从上往下灌满。把模具放入油锅里,待油墩子逐渐成形时翻倒出来,任由它在锅里翻滚直至变成金黄色。繁忙的时候,往往是几个模具同时上上下下,煞是好看。

考究一点的油墩子顶上还必须有一只小小的河虾,这是老爸总是反反复复跟我强调的。不过在我们这代人记忆里,或许是成本所致,“顶着河虾的油墩子”早已成为了历史。油墩子必须趁热吃,摊主阿婆会给你一张油纸,用筷子夹上一只油墩子放到手中,通常会烫得从左手颠到右手,再从右手颠到左手。看着油斑渐渐浸润了整张油纸,轻轻咬下一口,一股热气迅速从油墩子的体内逃逸出来钻进鼻孔里,同时裹挟着一阵萝卜的清香。再咬上一口,多彩的萝卜丝如同瀑布一般披洒下来。不消三两口,便已囫囵下肚。不过作为点心,一个足以,若是贪心吃上两三个,定然是吃不下晚饭要被大人责骂了。

油墩子重在一个“油”字。据说当年物资匮乏的时代,人们都更喜欢是“老”一点的油墩子。因为越“老”,在油里煎炸的时间就越久,“吃油”也就更多。在肚子里都没有几滴油水的年代,一个油墩子抵得上一顿大餐了。更有甚者会用筷子戳几个洞再放入油锅里,让油水汩汩地流进油墩子里,便觉得占了大便宜。可对于食用油同样紧张的小吃店而言,原本就挣不了几个钱,这样一来还不够成本,于是不可避免发生争吵。一个小小的油墩子,竟也包含了曾经年岁里太多的无奈与心酸。

在物质丰富的今天,已不再有人会为了多吃一勺油在油墩子上去戳两个洞。厚实的油墩子们恐怕也早已淡忘了这些往事,一如既往欢快地在油锅里不停地翻滚着。

文  蝶舞若风
图  Muse Lin  循CC协议使用

清汤面——深夜的救赎

煲绿豆糖水——水没了,绿豆焦了……煲中药——水没了,药散发着一股老坛酸菜的酸爽味道……煮方便面——汤喝了,面还在,难吃到难以下咽……每每自己下面,期待着盛宴,然后自己又被自己打败,把菜跟肉捞起来吃了,汤也喝了,剩下的面,只能倒了。我就似跟奥特曼对战的小怪兽,一直做着哪天把奥特曼打倒的美好梦境。

面对着面,就如同大学时学代码一样,奈何不了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遍遍地蹂躏我而至死不疲。

平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除了叫外卖之外,就是自己煮方便面了。喜欢在方便面里放火腿、青菜、牛肉丸、番茄,然后煮出来的面,各种味道依旧保持着独树一帜,没有一丝的融合,再然后,把配料全吃光,汤喝光了,面倒掉了。有时候我也挺纳闷,到底我跟面到底有多大的仇恨,竟然到如此地步。此后,不再轻易煮方便面了,除非饿到胸凹下去……

周五下班后公司有打球的活动,7点-9点。一般都是5点左右的下午茶之后,吃些水果嚼些零食然后奔赴红砖厂打球。打完球回到家,感觉整个人累趴下了,饿到爬七楼都感觉像是爬天梯般遥遥不可及。猴哥说,要不我给你下个面吧。嗯,少盐少油少面多青菜。我回答着。就你挑,挑。又被他翻白眼了……

锅里放油,煎一个荷包蛋,煎完鸡蛋后放一边,再煎火腿,两面煎得金黄金黄有一点点焦的程度就OK了。然后直接加入冷水,在水滚了后加入面,下调料,生菜直接放在碗里,直接把锅里的汤面倒入碗里就完成了。这时候,滚烫的汤面淋在铺于碗底的生菜上,去掉一丝的蔬菜的生味,带上面条跟鸡蛋融合在一起的柔软,一口一片,还能感觉到生菜的一面青葱一面柔软。汤汁里还流淌着荷包蛋的香与火腿肠的诱惑,面条又是恰到火候的带着一股韧劲,虽韧却还带着些许的酥软,这就是猴哥的厉害之处了,任我怎么捣鼓都达不到的境界,居然能把火候掌握得如此恰到好处。少盐少油,这样子才能体会到食物本身该有的临界点,而且,不腻且暖胃。

可能是因为太饿吧,第一次,把猴哥煮的面全吃了个精光。

再适时地打个嗝,听着胃发出的酣畅的声音。虽说已经是深夜11点了,但在这美好的食物面前,再肥个一两斤也是值得。絮叨着公司的八卦,再批判下我那扁扁的钱包与残酷的现实,洗个热水澡,看一会书,一天也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图&文  MISS猫在广州

一个人的法式烤布丁

 

那个时候,人还在上海。茫茫人海,不觉得孤单,因为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那里,等我回家,一起做饭,相拥而眠。

傍晚下班,穿过夕阳柔和通透的光线,踩着路灯滴下的温暖光斑回家,心里笃定,没有太多心思,方向明确,没有迟疑。路过街角面包店,习惯性被浓郁的甜香锁住了脚步,进去打包两份焦糖布丁,热烘烘地冒着香气,边往地铁站走边消灭掉一份,剩一份给他。

那时候的那种甜,并未觉得有多特别,大概是生活本身的糖分就比较高吧!

这个时候,人已回到老家。茫茫人海,只觉得每天都是一个人来去匆匆。一个人生活中挤进另一个人会变得热闹,当两个人的热闹稀释成一个人的,难免百无聊奈。渐渐的,厨房里的器具越添越多,布丁,也学会了自己做来吃。

第一次烤布丁,酌情准备材料,慢条斯理地操作,很觉得享受。待到守着烤箱,心里才开始焦急,期待又忐忑的,不知道口味和自己习惯的会不会差太大……心头万事翻涌间,“叮”一声,布丁出炉,热气挟裹着香气一股脑出来了,简直令人不好招架。舀起一勺,发现弹嫩适中,放到嘴里,唇舌一抿的瞬间,甜腻瞬间包裹了全身,咽下落胃,心里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幸福感,雀跃的,又有一点想哭。默默然吃完,无人分享。

也许,是现在的生活太清淡了吧,所以如此容易被一勺甜腻打动。

有人说:温暖都是自己给自己的。我总是心里摇头不以为然,因为曾经在一段时间里,我享有的大部分温暖都来自另一个人。彼时的深秋微凉恰到好处,此时却总觉得冷,只好时刻提醒自己要添衣。

一个人守着一个房子,烤布丁的香气溢满屋,两只猫无所事事地蜷在写字人脚边,这就是当下我的生活。也许你读完这些字会觉得冷吧,可是,我的心里却是慢慢回暖着的,不改变当下的满足就是最好的状态,哪怕你曾经有过再多故事,在感情的一段“烤制”中,大家都一样。

一口一口消耗掉一杯布丁,一步一步走完四季,一寸一寸剪短头发,一日一日再也不想期待什么。 

剩下的一杯布丁慢慢凉了。

图&文  蜂蜜水和白面包


有鸡堪炸直须炸!

本人乃苦逼海外留学党一名,就在《星你》热播结束后方才后知后觉地跑去看,对剧情及人物倒是毫无感觉,反而是里面演员吮指不断的炸鸡,在我脑海里刻下了深深的一笔!至此誓要在回国之时大吃特吃!

说完这话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我也迎来了我的假期,迫不及待地投入了我大天朝的怀抱中,开启了我的美好炸鸡,哦不,是假期……

“吃货都是贪心的”这句话在我这非常受用~无论到哪家店我都一定是点一份蒜香炸鸡拼火辣炸鸡!口味必须多元化~能尝两种口味绝不尝一种,这就是我的准则~

饿着肚子等待炸鸡的过程往往是漫长无比的,一边在狭小的屋子里来回踱步,一边左顾右盼不断地把脖子往后厨伸,且一遍遍地听着老板说:小姑娘,你坐下等会儿……

嗯……我不累,我只是饿了而已!

待到一间小小的炸鸡店内充斥着醉人的香气之时,我反而更迫不及待了……直到一盘半红半棕的双拼半半炸鸡端到我的面前时,一颗悬着的心方才得以平静。

紧接着立刻用手机消毒,然后便再也hold不住地左右开弓!

私以为一份好的炸鸡,首先要看上面的酱是否是均匀地包裹在炸鸡的外面,如若是淋上去那可真是太煞风景了!其次,鸡肉必须是经过提前腌制的,不同味道的炸鸡用不同的腌制手法,那便真是再好不过,否则只靠酱料是难以独撑大局的!

接着是口感,外面的面粉不能太厚,但必须保证其酥脆度丝毫不减!且一口下去能既吃到酥脆的外皮又能品尝到香嫩的鸡肉,层次分明。

最后是火候,一份炸鸡的火候决定了它的成败!若是时间久了,火候大了,里面的鸡肉变的又干又柴难以下咽,那真是味道再好都枉然。

我所追求的是,当你一口咬开外面的脆皮时,里面晶莹剔透的美好油脂便立刻在你嘴边四溢开来~即便是再烫,也一定要把它吸光~咝

且鸡肉本身也必须油润juicy,用牙齿轻轻一带便从骨头上尽数滑入你的口中~亦可以让你感受到其中胶原蛋白的那微黏稠的口感~

最后是味道,至于为什么把它放最后,因为每个人口味不同,不过韩式炸鸡做到甜辣适中总是没错的。

而蒜香炸鸡外面的蒜必须够火候,让蒜的辛辣完全挥发。配合着特调的酱汁,其浓厚的香气在口中徘徊,久久不肯散去~且用舌尖轻泯便在口中散开,毫无突兀感~

吃两口炸鸡,配一两块韩式腌白萝卜来解腻,再仰头畅饮几口冰凉的可乐!嘶~哈!人生圆满矣!

说到这里,已经结束假期远在海外的某只,由衷地说一句,有鸡堪炸直须炸!莫待无鸡空敲字!

图&文     板鸭熊

大蒜是无辜的

我妈去年照着菜谱腌了些咸蒜,大获成功,我和我爸吃完都赞不绝口。于是我妈就开始飘飘然。今年她拉着小推车去菜市场买了整整一车的大蒜。

回到家我妈就开始忙活起来了。大蒜被她仔仔细细地剥干净了外皮,堆在盆里等着清水的冲洗。洗干净后又用淡盐水浸泡三天。第四天一大早,她就起床烧了一锅开水。她一边等着水凉,一边翻箱倒柜地找调味品。不一会儿,盐罐、酱油瓶、醋瓶、糖罐就浩浩荡荡地占领了餐桌。只见她看似很随意实则确实很随意地开始调味腌蒜。控好水的大蒜密铺在坛子底层,她先是左一勺盐又一勺盐地往坛子里加,又咕嘟咕嘟地倒了半瓶酱油,再来点糖。可能她还觉得不过瘾,又倒了捞拌汁进去。

我说:“妈,你干嘛呢?”她说:“调味呢呗。这回我给你们做点糖醋蒜。别打扰我啊,这可是最关键的一步。”我拿起捞拌汁问:“谁教你的腌蒜还可以放捞拌汁啊?”我妈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瓶子,辩解道:“这叫创意,懂不懂?!你看韩剧里腌泡菜都放苹果和梨,我还准备放点呢。”我挺不客气地回她一句:“你可拉倒吧!”我妈横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说是我挡住了她成为厨神的道路。接着,她开始哼着小曲洗苹果了。

最后,这些大蒜历尽千难万险终于被蒙上了厚厚的纱布,携起两只苹果的手,躲在黑黢黢的坛子里不见天日。

比起去年每日诚惶诚恐翻开蒙在蒜缸上的厚纱布小心查看,今年我妈就淡定多了。腌了半个月的咸蒜,一次都没被她“召见“过。坛子放在厨房角落,上面搭了一块木板,还放上了垃圾桶。

直到有一天,厨房传来一股幽幽的酸臭味道。

我在客厅扯着嗓子喊:“妈,你多久没倒垃圾了,都有味儿了。”我妈的更年期又卷土重来了:“滚一边去!我天天倒垃圾。就你吧,一天不干活,事儿还挺多。”我说:“厨房有股味儿。”她一拍大腿:“哎呀,是不是什么东西没吃坏了啊?”我小声提醒她:“不会是你腌的咸蒜长毛了吧?”我妈大手一挥,特自信地说:“不可能!我生来就有厨艺天赋,你看我去年第一次腌的咸蒜,多成功啊,一般人都不行。”我说:“你就看一下呗。我觉得就是那坛子里发出来的味儿。”

我妈走到厨房,横了我一眼,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掀开了蒜缸上的纱布。随即,铺天盖地的酸臭味儿迎面而来。

我捂着鼻子:“你的咸蒜多长时间没洗脚了?”我妈瞪我一眼:“你的嘴是开过光了吧?!”然后她用筷子翻看了一下大蒜,说:“下面的蒜都好好的,就是水有点问题。把上面这层撇出去就好了。”

我爸闻讯赶来,探头一看,说:“长了这么厚的绿毛啊!都这样了有没有毒啊?我可不吃了。”我也赶紧表态:“我也不吃了。今年的蒜,嘿嘿,妈,你就自己一个人好好享用吧。”

我妈边捡大蒜边嘟囔:“怎么会这样呢?今年买的大蒜质量太差了!”

我说:“自己手艺不行就承认吧,大蒜可是无辜的。”

咖喱,卒。享年23岁。

图&文     咖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