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碟香干肉丝

在一家泰国菜餐厅里,我爹没有动菜单,然后很认真地跟服务员说,你就给我来一道香干肉丝就好了。原本只是想带他尝尝鲜的我有点尴尬,让服务员等一等,然后把七八页的菜单翻得像是一本百科全书,尽可能地搜索一些和豆腐相关的词条。

那一刻我觉得我爹老了,开始变得有些固执。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他几乎无一例外地要求一道适口的香干肉丝。面对一盘不够地道的香干炒肉丝的时候,我爹总是很不高兴。什么时候杭州人的香干肉丝里,居然开始加甜面酱了,什么时候江南人的家常菜里,居然开始搁各种辣椒了,这让糖情何以堪?

更让他不高兴的是,为什么在这个城市里,水煮鱼、毛血旺什么的都可以和本邦菜平起平坐了。餐馆里的厨师们操着五湖四海的方言,却可以毫无顾忌地在所有的菜里搁辣椒,只是或多或少的差别而已。

顺便,他还要诧异一下,他的儿子为何像个吃江湖饭的,可以对各种四海蛮夷之食、酸甜苦辣之味毫不抗拒。

这让我一度感觉很沮丧。子欲养而亲吃不惯,几同不孝。

其实,在很多年前,他也不是这么固执的。年轻的时候也算走过南闯过北,涮羊肉热干面什么的也是可以接受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不爱吃的菜越来越多,好像一台内存不足的老款台式电脑,删除掉一个又一个并非必须的软件和文档,以便维持运行。

所以我只好努力寻找能做好香干肉丝而非麻婆豆腐的本邦菜餐馆,或者,刻苦地学习一道香干肉丝的炒法。

偏偏,香干肉丝是一道大江南北人人喜爱的家常菜,所以,很多地方都会有这道菜,除了基本的豆腐干和肉丝,配料不尽相同。配青椒,配芹菜,配榨菜,配韭菜,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对于我爹来说,他所认定的香干肉丝,必定是要选用猪里脊肉切丝,须加料酒勾薄芡备用,再配上少量韭芽。当然,香干要选用那种软中带韧的切丝。下锅时不能用酱爆,先炒肉丝,盛起待用,再起油锅,油锅要旺火,爆炒香干后加入韭芽,再倒入肉丝混匀,适量盐,最后再加一点点白糖提味装盘。

如果这样一道菜,可以让他喜滋滋地沽上一两白酒,然后再将盘底扫进米饭,或是做一碗清汤挂面的浇头,热乎乎地吃饱,也算是一次完美兼容。我希望看到他顺利地开机、乐呵呵地进入游戏软件接着甩出一手好牌,还不受病毒的侵扰,这就够了。

我想,人生是不是总是这样,从一个孩子那样,从一碗没有杂味的米粉糊,慢慢地丰富着自己的味觉,品尝酸甜苦辣咸麻涩,从一声啼哭,渐渐地经历人生百态,体会喜怒哀乐悲恐惊。在生命的前半段,我们一直在做着加法,好像一切都看不够吃不够。

而像我爹这样,可能随着年岁的增长,我们会习惯开始做减法。那些曾让人酣畅淋漓的菜、快意人生的事,都变得不再重要。

最后,你的生命里只剩下平淡,你的味蕾,只容得下一碗米饭,还有那样一道,一直留在心里的家常。

文   罗格 
图 Jun Seita循CC协议使用

初中的豆腐脑

我初中上的学校离我家有15里地。这位说了:“15里地怎么了,坐车一会儿就到了”,我只能呵呵了。那个时候是没有公交车的,天不亮就得起床蹬自行车一路狂奔,一天来回三十里地.早上出发的时候能看见月亮,晚上回家的时候也能看见月亮,您说,现在的小孩儿们能撑得住?

没办法,现在回头看看当时的自己,不管是体力还是毅力,真的很了不起,小骄傲一下,哈哈。那个时候,嗯,90年代末期吧,生活水平不高,中午不可能回家,只有在学校食堂吃饭,真正的食堂,没有餐厅。中午下课铃一响,不等老师说下课,大家伙,也不管男女了,抱起饭缸子就往外冲,真的是冲。一方面是大家怕去晚了没菜,一共就顶多三盆菜,另一方面,大概也是有点争强好胜的意思吧,小孩子么,就是喜欢凑个热闹。

你可能不知道,那个时候在学校吃饭是要用饭票的。每次从家里用自行车带上三五十斤麦子,到食堂后换成饭票,既可以买馒头,又可以买菜。不过那时候的菜虽然花样不多,不过分量着实不少。我记得一份最好的炒菜,韭黄炒肉也不过才五毛钱。现在这样的物价,你想想大概不会相信吧,不过真的是。

坦白说,食堂大师傅炒菜的水平还可以,去酒店做大厨当然不行,不过我记得那个时候真的觉得很好吃,大家几乎没有吃剩下浪费的情况。不过再好吃的菜,你整天吃、整月吃、整年吃,也会腻味的。幸而学校后门就是公社大集,五天一回。于是乎,一到有集的那一天中午,大家伙儿就都一窝蜂地出去,到集上吃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吃完还可以逛一逛。兜里叮当响,集上那些好东西没钱买,不过过一过眼瘾也好,是不?

集上有什么好吃的呢?无非就是小笼蒸包、肉火烧、油饼之类的,像今天满大街的米线、拉面、馄饨什么的那都是好多年以后才有的,别笑,辛寨在这方面就是比别的地方落后点,不知道现在有了没。

一出后门,就是一处饭摊,红色的长条幅上写着十个大字:“辛寨老字号火烧豆腐脑”。即便用现在的眼光看,那条幅也是做得古色古香,有股说不出的韵味,感觉这真的是祖传的。一个火烧炉,一桶放在炭火炉上的高汤,还有一大保温桶的豆腐脑,几条长桌,十多个马扎,一个大集上的小饭摊齐活了。

大家伙儿没什么零花钱,根本就不买肉火烧,也买不起,都是冲到食堂花五毛钱买俩馒头,再到这儿花一块钱买碗豆腐脑,一块五毛钱,混个肚儿圆。

他家的豆腐脑,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觉得特别的嫩,鲜嫩却又不是那种松松散散的,却又白得晃眼,浇上一勺高汤,嘱咐老板别放芫荽,加一匙辣椒油,你就美吧你。

说他家的豆腐脑,就得说高汤。现在很多卖豆腐脑的要么没有高汤,直接就是什么韭花酱啊,麻汁啊什么的,总是不太习惯,内心里觉得这根本就不是豆腐脑的味儿。辛寨的不一样,他家的高汤是用真正的大骨头熬制的,猪的大棒骨,别的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有许多的花椒大料跟老板的秘方在里面吧,毕竟我不擅长烹饪,只是一股子香味洋溢在附近。

好不容易等豆腐脑给你放在面前,你总算止住那股子急不可耐的焦躁了。其实等的时间不长,顶多也就一分钟而已,不过少年人就是等不了,倒不是饿,实在是那种,你明白的,就是盼了一上午,马上就要到嘴里了,那种兴奋与最后的期待到了最高潮。终于,拿起勺子,来不及把调料搅匀,先吃上一口,然后安静了,一切都静止了,仿佛你的人生只剩下眼前的食物了。

短暂的安静过后,就是一股火在你的口腔里面爆炸开来,顺着你的食道一路下行到你的肠胃里面,是秘制的辣椒油,伴随着一股子焦香,让你食欲大开的同时,也带给了你满头满脑的汗,可以想象,在冬天的中午吃上一碗该有多么得劲儿、舒坦。

别的豪爽哥们儿有的是属于狼吞虎咽型的,大勺大勺地舀着吃,吃完不过瘾,“老板,再来一碗,多放辣椒!”我不一样,总是喜欢用小勺一点一点地吃,尽量拉长这享受美食的过程,心里总想着最好能吃到晚上,可是到了最后,哥们儿已经在催我了,我也只好起身走人了。

毕业以后再也没有去吃过,很是怀念,总觉得别的地方的豆腐脑不是这个味儿,手艺欠佳。终于,回家了,趁着大集,我又去吃了一次,时代在发展,一个肉火烧加一碗豆腐脑已经六块钱了,不过我是来享受记忆中的味道的,谁还在乎六块钱呢?坐下。等待。终于,上来了,喝一口,味儿还是那个味儿,却再也没有那份激动了。同身边的陌生人一同默默吃完,起身。在路上,仍旧在寻思到底是豆腐脑变了还是我变了?也许,这个问题我永远也不会想明白了吧。

文  赵喜
图  Alpha循CC协议使用

讲究地吃

假期请小侠读汪曾祺先生几本关于美食的书。小侠毕竟是新世纪的新新人类。对于我要求读的书,总是持大大的疑问,不情愿读下去的样子。她在拿起书的时候抛了一个问题给我:妈妈,他们身处战乱,惶惶然四处避战,怎么还有闲情品尝美食?更何况那个时代,缺吃少穿的,怎么会有美食?

小侠没经历过仅能果腹时期。却有这样的疑问,现在的孩子们真是长进了。我虽未有吃不饱肚子的经历,但从小不知零食两个字怎么写。儿时吃饱肚子的饭倒也有,但主食永远不变,菜是少量且不可口的。中学住校期间,更是因为饭食不可口,宁可饿也不吃饭。虽知过了吃饭的时间再无它可吃,却仍是咽不下眼前的饭。

关于吃饭,乡人皆以能吃为要。至于好不好看,好不好吃,则在其次。一家人,若是孩子不吃饭,母亲不会自评饭食不可口,反而对孩子横加指责。这里我想说的并不是母亲辛苦不辛苦的事儿。只是想说在那个时节,人们对吃什么,怎么吃竟然并不讲究。

女人们不讲究,于是男人们只好仨俩相约,凑份子钱一起改善生活。孩子们则无缘于此,只能吃妈妈煮的饭,妈妈也因为生活拮据的问题,有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自然更不会拿了钱在外面换口味。

其实,即便是日常吃食,只几样,只要肯花花心思,换个花样来吃,想也不会让家人腻口。但妇女们突然能顶半边天了,她们要出去劳作,要在家带孩子,还要照顾家里的老人,于是生活竟然变得不堪负重起来,竟难以精致。不要说孩子因为饭菜不可口不吃饭,就是其它原因不吃饭,也不会有妈妈在意的。不像当下的孩子,一家几口人围着转,人人手执一碗,给孩子喂饭,自然这样也不好。

想起以前曾读过齐白石老人家的一篇关于葱花饼的细节,他说葱花要七分白,三分绿。那时节读到这一句,便有一丝切好的葱丝儿自眼前飘过。一个名震海内外的画家,竟能就葱花饼写出这样的细节来,不得不佩服大家对于生活的讲究。

汪曾祺老先生写吃,不像唐鲁孙,写尽大家名家所吃之名贵食物,其讲究、做法、吃法皆是我等凡夫俗子所难能及。汪老则是家常吃食儿,写尽吃法,也写尽食物的灵性与美味。与唐鲁孙相较,显然我更喜欢汪老。喜欢他把每一种食物当宝贝一样地拿来写,把天下不起眼的食物做出或者吃出不一般的滋味儿来。

汪老之所以能这样,原因就在于讲究。不轻视任何食物,更不会藐视吃任何食物的人儿。当然唐鲁孙他老人家,写的虽是高端食物,但也同样体现了两个字——讲究。什么时节吃什么东西,该怎么做,怎么吃,都有详实的描述。

现代人生活水平提高了,生活节奏快了。能吃的食物太多,却囿于没时间讲究。一个人的时候下馆子,两个人的时候结伴下馆子。极少自己下厨,更不知时令食物是什么。怎么做,怎么吃,便模糊不清了。

虽然也有许多美食爱好者在践行着自己动手的习惯,却仍见许多人在吃别人煮的饭。他们不讲究每天每顿吃什么,只讲究在哪里吃,什么好吃。这便是不讲究。蔡澜曾在博客里写过自己的漱口杯,产自伊朗的搪瓷杯。他说不明白为什么许多人对于自己日日相对的物品能不加以用心,能不选自己喜欢的精致物什。吃也一样。自己煮的食物,终需用心去研究体会食物,时令,火候,煮的时间,凡此种种,才能煮出讲究的食物来,方能对于食物说出一点门道来。

人生际遇,皆怕讲究二字。讲究不是拿三道四地挑毛病,而是对于一物一事的用心了解。然后对于因缘份而相遇的事物,用心,去做。

文   杨燕妃
图 Yue Tian循CC协议使用

醉于夏夜

酒,不可说。醉于酒,又有太多可说。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酒才醉。我从来没有喝醉过,只喝吐过三次。

第一次是上大学的时候,喝了大概半瓶的红酒。我清楚记得那是五月的最后一天,因为第二天是我最喜欢的六一儿童节,然后再一个月放暑假,再两个月开学后面临重新分配寝室。我们那一届比较幸运,住的是新公寓,崭新崭新的,四人一间,上床下桌,有阳台,墙很白——接新生时学姐送我们到寝室,一边羡慕地说阳台很好晒被子,一边淡定地说她们旧宿舍楼里有老鼠——当时,我们这些新人根本无法想象她口中的旧宿舍楼,光听“老鼠”二字就够起鸡皮疙瘩的了,倒数第二个到寝室的是一个从工科系读了一年降级转系过来的妹子,她向我们证实了学姐的话。

四个女生的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吧。大一课少,印象里除了上课,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吃饭、睡觉、打牌(学打牌)、逛街、看小说、看电影……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转系的女生搬走了。三人行,必有基情。相对来说,我和阿男走得更近。事实上,我们是从闹别扭开始,不知不觉就搅在一起……好到什么地步?我带她回去见了我妈,她非常喜欢我妈做的荷包辣椒,若干年后娃都两岁了的今天还念念不忘。人和人的情谊由片段时光堆积,经久发酵,沉淀,出香。而后,有缘聚合,也终会有离散。所以,在得知要重新分配寝室而被“拆散”后,我伤感了几分钟,并在某个傍晚路过超市的时候特别豪气地买了一瓶二三十块的红酒。

发短信把去图书馆上自习的阿男叫了回来,和寝室另一上海女孩,打算把这瓶红酒三等分。结果,只配酒的凉菜三等分了——好像有个滑溜的凉拌海带丝,细细的,和酸辣土豆丝差不多粗细,加了很多蒜末和辣椒,用筷子挑起一根,总看不到头,于是用嘴一寸寸地唆,辣得呱呱叫却很过瘾,辣了就喝红酒,上海姑娘吃得少,酒也喝得少,红酒是按照1:2:3分,上海姑娘优雅地喝了小半杯,阿男喝了一杯多,我非常“土”豪地拿着酒瓶喝了半瓶左右。彼时说了什么已全然忘记,但酒的味道记得清楚,有点甜,有点酸,不够顺滑,后来经人体内部作用变得异常酸涩。我们差不多时间爬上床,唯独我凌晨两点醒来。说不出哪里不适,睁着眼躺了半小时又半小时。就在我忍不住下床落地喝了杯温水后,一股暗流涌上喉头。好庆幸自己不是长颈鹿。

那是我第一次勇敢地喝酒并呕吐。爬上床之前没有多话,吐完后特别想找人倾诉。倾吐我内心的不舍,感概人生,大概还想别人夸夸我的豪情壮举以及其他胡言乱语。在这之前,我看过许多姑娘喝多并失控,有的抓着人说话,有的哭得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有的半梦半醒喊着某人的名字……那时没觉得这些姑娘傻气,反而觉得她们勇敢。除此之外,心里隐隐觉得喝酒是青春豪迈的印证。因为我的表现比较冷静,没有发生太丢脸的事,自然也不觉得是醉,所以没有觉得酒这个东西有多可恶,也就没有学长学姐口里念叨的“老子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第二次喝的也是红酒,分量比第一次少。07年的夏末,和同事参加北京某户外俱乐部的露营活动,在辽宁绥中,第一次遇见北方的海。北方的海与南方的海有什么不同?北方的海更粗犷么?不觉得。北方的人倒是挺粗犷,姑娘们也很奔放,海边的比基尼乱花眼。那次活动去了200多人。

关于那次露营,印象里就四件事。一则,中途高速堵车,在高速上睡了两小时后被告知要下车步行,路途似乎有点遥远,我和另外两个同行的女生一起抬行李。到达目的地搭好帐篷后,不知谁用户外专用的小炉子煮了泡面,我蹭了一点,有泡菜,有卤蛋,有火腿肠,有玉米粒,那是记忆力最美味的泡面。一则,下午大家打沙滩排球和游泳的时候,我全身盖着薄毛巾毯(除了脚丫子)左手支着日常用的遮阳伞躺在沙滩上睡觉。那个午觉睡得舒服至极,唯一的缺憾是没被盖住的脚丫子以脚踝为分界线重了两个色。一则,夜幕落下时,同行的一姑娘拿出备好的圆柱形蜡烛在沙滩上摆字形:自己快乐。点亮的蜡烛映得她的脸红红的,却并不快乐。彼时不知她情伤,后来为她不值得,她是一个极好的姑娘。一则,我们仨均分了一瓶红酒。看着满天星辰,听着海浪翻腾,我忍不住群发短信骚扰了那个点还没睡的人们。那一刻的美好我想和他们分享,不过他们大多都以为我喝醉。打电话给阿男,她也问是不是喝多了。另外两个姑娘也觉得我喝大了。彼时想大家真无趣啊。一则,第二天六点醒来,借用旁边民宿的厕所,待了大半个小时,先麻了脚,后空了胃。略洗漱后,在海边蹲着发呆,细沙清凉,海水扑腾着向我袭来,但都死在了大脚趾前方33公分的沙滩上。那个早晨,没有暖胃的白粥,也没有关怀的热汤,特别想念我妈,想念远方的某个人。

后来同事说那晚喝的是赤霞珠,她最喜欢的一种。我对红酒没有研究,只有舌头最直接的感受,好喝或不好喝。那晚的酒好喝。就着繁星和大海,酒也变得深邃晶亮,入喉后在身体里蔓延开放,结出许多红色透明的小泡泡,悠哉地游走,快乐地碰撞。

第三次是拜倒在腹黑的客家米酒上,就若干天前的事儿。米酒嘛,无论是名称还是色香味都给人以百分百小清新的感觉——甜甜的,很好喝,看似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后劲什么的对于我这种“一口红”来说,相当于秒杀。

索性是在朋友小猪的家里,桌子上除了玻璃瓶装的颜色深浅不一(年份不同)的米酒,还有她嫂子准备的客家小菜豆干、咸笋、酱鸭,以及现煮的芋子饺——芋子,一种小个头的芋头,在客家人所在地区是极为重要的农作物,农谚有云“番薯芋子半年粮”,芋子既是主食也是菜蔬。和传统面点不同,人们说的三鲜包的“三鲜”为包子的馅料,而芋子饺中的“芋子”却是制作面皮的主要材料。芋子带皮煮熟后,去皮捣如泥,与番薯粉、适量精盐混合,擀成面皮,和饺子皮类似,又更粘软些。芋子饺的内馅则比饺子馅丰富得多。客家人喜欢的笋(干)丝、香菇、萝卜丝自然是少不了的,再就是瘦肉、虾仁和葱白等。小店里煮的芋子饺有清汤,并洒了葱珠,是比较南方的清爽吃法。小猪家煮出来的却有点北方,没有汤水,直接在一大盆芋子饺上浇生抽和些许醋,外皮滑、鲜甜、丝丝酸,内馅比小店的饱满许多。一口一个,刚刚好,心里突然有个声音说“这大概就是知足的小幸福”,忍不住就多喝了几口米酒。

嫂子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和我们说:“没关系的,喝完了直接去睡觉。”古旧掉漆的红色雕花床,有薄纱帷幔,睡三个人都有余,我一个人在上面滚来滚去。夜里还好,凌晨五点的时候突然就醒了,于是必然地重复了以往“喝醉”后的经历,并且是双倍的经历。

一直到转去另一个县城的长途汽车行驶上高速后,一阵阵的风把我吹得和蛇精病差不多,两吐两拉后昏沉的状态才稍有好转。所以,客家米酒,我记住你了!

细数下来,似乎每次喝酒都是在夏天。毕业是在夏天,第一份工作是在初夏,去到新的城市是在夏末,和朋友相约出游是在仲夏的海边……大概夏天是最适合看星星、喝酒、闲扯、出走的时节,又或许夏天会产生一种神秘的力量让人变得活跃。

夏天的酒,从来没有喝醉过,是因为不会喝酒,喝多也多不到哪儿去——工作应酬也好,有时朋友饭局也好,从来也没举杯过,这偶然的“喝醉”和必然的“喝吐”只是友情概率事件。

图&文  雷莉莉

这个夏天,以西瓜的名义爱你

炎炎夏日,西瓜无一例外是第一必备清凉品。有人说,没有西瓜,不成夏天。也有人说,得西瓜者得一清凉夏天。西瓜,仿佛专门为夏天而生。这个夏天,烈日再热情,我们从不辜负西瓜陪伴的情义。这个夏天,西瓜向我们讲述三个小故事,希望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清凉感。

一个小女孩路过西瓜摊,硬是哭闹不止央求着大人买西瓜。大人诧异,平日里的乖乖女为何如此无理取闹。当小女孩蹦蹦跳跳牵着父母的手回家分瓜时自己最后拿起一块西瓜说:我看到那个讲新闻的阿姨说有卖西瓜的叔叔辈城管打死的事,所以我想我们买一个西瓜说不定卖瓜叔叔就可以卖完早点回家了。全家愕然,原来是有“理”取闹。

小女孩不是惦记着自己的口腹之欲,而是挂念着陌生人的安危。一个小小的西瓜,承载着她满满的善意。不懂得什么市容管制的她只知道生命难能可贵,她给人们在浑浊社会逐渐麻木的心灵上了清凉的一课。

一座城市,总有自己独特亮丽的风景。一个清晨,最开始活跃的总是千千万万的环卫工。他们领着微薄的工资,却干着最辛苦的工作。不管心里是否平衡,日复一日地默默打扫,不分严冬和酷暑。于是,有这么一群帮女郎在清晨甘愿放弃舒服的懒觉,赶在环卫工上班前给他们送去热腾腾的早餐,不顾高温的威胁笑意盈盈地给这群可敬又可爱的清洁工送去冰爽西瓜。她们说:不想再看到有报道说有环卫工中暑热晕甚至死亡。希望人们都可以给身边的环卫工送去一片清爽的西瓜。

城市的最亮丽的风景往往是流动的,温情的。环卫工在努力维护一座城市的风景时,在他人眼里他们也成为一道风景。帮女郎做的其实是大家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做到的。一片冰凉的西瓜加上一个清爽的微笑,可以让在高温环境下的环卫工源源不断从心底感受一股清凉。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最后一个故事带着回忆的色彩,却不伤感。小时候的我们总是争先恐后地在更多的西瓜上留下自己的“齿印章”,然后不带吐籽地狂啃西瓜。不肯给你买雪糕却会给你买西瓜的父母和老人只在一旁笑看。长大后,我们在寝室里独自抱着一半西瓜一勺一勺挖坑,却没有想过家中的亲人正靠着你小时候吃西瓜的贪婪模样汲取一丝夏的清凉。这么多年我们还没学会分享,分享你的快乐与清凉。

我们从西瓜里得到凉意和满足,他们从我们这里感受清凉。有爱的父母甚至为孩子量身制作西瓜装,希望护孩子清凉过夏天。这听上去有点搞笑,但拳拳爱意毋庸置疑。当网络上疯传雪糕里有十几种添加剂时你才幡然醒悟小时候让你吃西瓜而不是雪糕是出于健康的考虑。那是爱的缘由。你才想起那些年你所吃掉的每块西瓜都浸着满满的爱意。

夏天,永远有爱西瓜的理由。因为西瓜,你也有了爱别人的理由。不管是小女孩那样的善意,还是像帮女郎那样的朴素愿望,或者是亲人对晚辈的关爱,我们总可以为自己的爱找一个出口,让爱获得一个表达的机会,让清凉能够在这个炎热夏天蔓延开来。

这个夏天,请以西瓜的名义去爱身边的人,共同打造一个属于你我他的清凉世界。

文 宁馨儿
图 Toshihiro Gamo 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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