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牌”牛肉烩面

作为一个生在山西、长在山西的地道山西人,吃过的面食各式各样,如数家珍。对于喜爱蔬菜的我,更喜欢各式蔬菜兼具的打卤面。奶奶家的菜卤总是会准备很丰富的材料,土豆、黄豆芽、豆腐、茄子、木耳、蘑菇、肉等应有尽有,少不了的还有西红柿君,看似混杂普通,但却美味无比,自己有时也会做西红柿鸡蛋和炸酱等简单又美味的菜卤。

而在自己的记忆里,吃到烩面类似食物的次数极少。虽生在烩面之乡,但对他的印象仅仅停留在汤汁很多,有些许肉块和翠绿的香菜。说起好感更谈不上,可是“妈妈牌”纯手工烩面却彻底征服了我的嘴巴和味蕾,冲进到我的美食排行榜中。

精选的牛肉经过高压锅的“洗礼”和调味料的“装扮”,红白相间的肉变为了棕褐色,肉香扑鼻,肉质也更加紧致,QQ弹弹的。稍作加工的海带丝和香菇片在锅中经肉汤一烧就大功告成。紧接着在案板上开始揉面、擀面、切面、拉面、入锅等动作一气呵成、有条不紊。当一碗白嫩的面条出锅时,伴着氤氲的热气,顾不得烫立刻浇两大勺菜卤在上面,加入醇香浓郁的老陈醋和各式菜码,吃打卤面时可以随心所欲地放入黄瓜丝、香菜、韭花酱、芝麻酱、青辣椒等,而牛肉烩面只需简单撒一些香菜,筷子一拌就一刻不停地往嘴里送。牛肉的劲道嫩滑,无需咀嚼很久就可以吞下肚,瘦肉不干硬,肥一点的也不会觉得软糯,一切都恰到好处,口中久久回味。香菇柔滑,带有肉汤的香味又不失特有的菌香,海带丝的爽脆无比不时地提高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也是我最喜欢的,香菜的翠绿点睛,颜色尤为好看。虽说一切相互交融,但各自仍有各自的味道,色香味俱全,让人直呼快哉妙哉。

面食需趁热吃,面条一冷就会黏腻在一起,失去了筋道和爽滑,易碎易断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美味性也就随之降低了。每次全家吃面时,长辈们总让我们先吃,所以就一边听着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忙碌声,一边听着大家每人一碗呼噜呼噜的吃面声。尤其是在寒冷的冬日,一碗面下肚才最舒服,心中和全身的暖意随之而起,满满的幸福感沁入心底,寒意和疲惫感也早已烟消云散。

虽说现在各地都不乏山西刀削面的小面馆,但总也不敌妈妈做出来的味道。身在异乡的我总心心念念着那种刻骨铭心的味道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场景,思乡的情愫也会慢慢蒙上心头。每次回家,妈妈为午饭忙碌着,我就站在锅边陪她说说话,东拉西扯地聊着学校的事和家里人的近况。慢慢长大,回家的机会会越来越少,见面的时间也就屈指可数,曾经美丽的她也渐渐地逝去了往日的风华,多陪她聊聊天,尽自己所能给予她多一些,再多一些的关怀吧。

文  爱生活的大个子
图  Jiang Jiang  循CC协议使用

糯米鸡的回忆

小时候很喜欢吃糯米鸡,早餐几乎都是吃它。那时候父母没空给我们煮早餐,每天在餐桌放二块钱给我们自己上学的时候买早餐。

那时还是国营单位的年代,无论是什么都和国营拉上关系,我们吃的早餐也是国营的茶楼推出来卖的。在那个料足又好吃的年代,我还是吃上很多很好吃的早餐的。我最爱吃的就是糯米鸡。

每天早上我们背着书包去上学,走到半路,就会看到大沙茶楼推出来的推车在我们学校必经之路的文化宫门前。差不多走到早餐车前,阿姨就会笑着问我糯米鸡今天想吃什么?好无语,被她叫了几年糯米鸡,直到我上了初中,她们茶楼不卖早点,后来换了名字变成私营后才没下文。我偶尔也会买个酥皮面包或者炸粽,粽子比较少吃,最爱吃糯米鸡。

那时候的糯米鸡料足馅香,很好吃。不像现在的糯米鸡,就一块冬菇加鸡颈或是鸡骨头加半点肉,看着都没胃口了,更别提吃了。对于一个不吃动物内藏和头颈翅膀之类的人来说,看到一个鸡颈,那个心情该如何形容好呢。

小时候的糯米鸡有点像现在的汉堡包,中间夹一层肉,糯米里面包着很多的鸡肉还有几块冬菇,咬一口,糯米里面的鸡肉夹杂着汁很好吃。粽子和现在卖的区别不大,就是以前的粽子比现在的香。叉烧包和肉包,饺子之类的吃得也挺多,那时候的包子做得很好吃,大大的汁多料足很香。

放寒暑假的时候,常去姑姑家住,早上吃早餐最怕,表姐喜欢吃白粥加油条,常拿着一个保温瓶去打一大煲白粥回来,外加几条油条。每人一碗粥加两条油条,表姐总会帮我油条撕好泡在粥里面,吃得我很抓狂。不过,她心情好的时候会炒些小菜给我们送粥吃,她做菜很好吃,每到那个时候看着油条就没那么讨厌了。她还会炒肉片河粉给我们吃,有时候也会打肠粉回来给我们吃。我就是最害怕白粥泡油条,直到现在也没办法爱上这个吃法。最爱还是吃糯米鸡。

现在偶尔看到包子店或茶餐厅有卖糯米鸡的,总会尝试一下,但总是找不到小时候馅多料足又多汁的糯米鸡。

文  扬扬
图  Alpha循CC协议使用  

最是深沉的一汪辣椒油

来美国两年,火锅,炒菜,港式茶,最远开车一个钟头,想吃的一般都十之八九能吃到。只有老长安的那碗酿皮,是怎样也吃不到。头次去纽约,听说曼哈顿有西安名吃,外地的同学都推荐纷纭,辗转地铁在人山人海里力排众人,本想可以吼出一句长安话吆喝着来碗皮子,看到收银的金发碧眼就猜到肯定不是日思夜想的味儿。果不其然,寡淡无味,配菜显得别扭执拗,不是那个味,便再也没去过。

西安的皮子讲究多,周边的说法吃法更多。擀面皮面皮米皮槟豆皮,热皮凉皮炒皮子。坊上有卤汁的皮子,芝麻酱的皮子,和汉族人做的口味不尽相同。皮子切条切片味道都大不一,何况是配上水面筋还是烤麸豆芽。

可大抵相同的,是一勺蒜一勺醋一勺酱油一勺各自的酱,大不同的,是辣椒油的心思。

出门在外基本上没再见过看着一汪红油就能闻着香气的辣椒油了 。

自己家烫的关中辣椒热,油控了温度,刺啦一声淋到鲜红的辣椒粉上,都能蒸得一屋子的香辣。烫辣子这事儿急不得,油温甚有讲究,太热,易把细碎的辣椒粉煎焦,黑黑丑丑的,吃起来一股子糊味儿;油温不够,配合的盐味儿散不开,辣椒油沁不透,翻腾一次油,还是油清辣子红,色相不行味儿也不够。

听说有名的馆子,红油泼辣子都是有秘方的,十几味甚至几十味的香料,热油泼上去掌握了温度还不够,还要泡几天才能出来味道。调皮子的师傅掌着钢金勺子在金黄的搪瓷大缸里舀一舀,缸里的辣椒便像是翻江倒海一般在红油里腾跃。上面漂着一层吸尽了红油泛着红光的白芝麻,兴许还有几颗草果豆蔻。

师傅不偏不倚地从切好的皮子里抓出一碗的分量,在红油缸里搅和一趟,操着浓重的乡音问一句辣子够不。不够,摇起勺子就满当当地再添一勺。调和用的小碗里一份皮子一勺辣油,卤水调过有些辛酸的青菜还有黄嫩透白的豆芽,筷子纷飞着就盛进蓝色边的小白瓷碗里,算是摆碗上桌。这汉子气十足的食物难登大雅,进了大雅就失了风味。

年少时在小院儿外头推着车子吆喝买皮子的卖家早都没了。外地食客来了古城能吃到的也只是商业化运作的连锁店的味道。本地人爱的,还是那些个藏在街头巷尾旮旯拐角的小店铺,得踩着青砖有熟识的人带路才找得到。不起眼,像极了家乡的人。却带着红油辣椒的泼辣劲儿,一口进肚,囫囵吞枣可吃不出奥秘,各中全是不细品吃不出的料。红火辣口香在唇齿间,无论行离了远,想念的还是那一口说不出的层层叠叠的味儿。

文  王小二
图  seco huang  循CC协议使用

在地坛想念一碗墨鱼排骨汤

我沿着这条青石大道穿过初冬时节的苍青矮松,旁边的青石空地上,有人吟唱着平平仄仄的歌谣。我忽然觉得这大道太长,不知道是否能在夜黑之前走到你所徘徊的老树?

初来地坛,枫树下的空竹,天上飘摇的风筝,远处传来的马球敲击声,整齐划一的太极,瑟瑟寒风中里的一局棋,对面跑步而来的大爷让我下意识地以为我的到来还是清晨。松柏依然青翠,只是黄昏的流光暗了它。就这样的想起来了史铁生,高中时学的那篇课文,以及念书时老妈常常煲的汤。

“味道是最说不清楚的。味道不能写只能闻,要你身临其境去闻才能明了。味道甚至是难于记忆的,只有你又闻到它你才能记起它的全部情感和意蕴。所以我常常要到那园子里去。”

墨鱼排骨汤是老妈最拿手的一道菜。每当煲汤时,那墨鱼的鲜香混合着排骨的肉香,总是让我雀跃地等候着开锅的一刻。如今进了社会,想起家时,这味道就在记忆中荡漾,所以我也学会了做这道汤。

走着走着,就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听着老妈的絮絮叨叨,就觉得生活还没有那么糟。就像你煲汤,先将干瘪的墨鱼干凉水刷洗浸泡再切段,过掉排骨的血水,混合抓捏,然后焖在瓦罐中,经历着一段黑暗,才有着出锅时的美好。

鞋地沾着旧尘,前头迎着新泥,摊开手掌。暮色又深了些,园中大都是老年人,那阳光给予的温暖,看起来像是一张张泛黄的旧照。抽着陀螺的大爷是不是在怀念着小时的春光呢?给鸽子投食的大妈是不是想起了年青时白衣飘飘的肆意笑脸?而那群围着商量要准备一个相亲会的三姑二姨老舅舅是不是也怀念起了春衫菲薄的青春记忆?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一段故事,寒风将枯叶从树上揉落,来年还能再萌发新的枝芽,你,要听故事吗?

时光能证明一切也能洗刷一切,或许行年渐晚,才能知道能留在记忆中的味道是多么的难得。我们总是把旺盛的青春留给了道路,以至于忽略了身边的亲人,在自己还能眼所能见耳所能听的时候,不如去煲一锅汤吧。阳光被黄昏收走了,冬日的夜来得这么早。

我希望这汤可以取暖,不那么寒。

文  Sciva锐 

凌晨里的麦当劳

冬末的时候,要往这座城市里找工作。简历发出去后陆陆续续收到面试的通知,于是开始一趟一趟往这座城市跑。车站对面那座小小的麦当劳,也数次成了我的“专店”。

面试通常安排在上午,而从我驻地到市里最合适的列车,则是凌晨4点钟抵达。虽然也可以提前一天到市里择个宾馆住下,可并不宽裕的经费和紧迫不定的时间却并不允许我这样做。于是,我成了4点钟列车的常客。深夜里,我缩在方寸硬座上睡不着,望着拥挤的车厢,脑海中浮现起宫崎骏动画片里的台词:在这个世界上讨生活真不容易呢!

正是乍暖还寒的时节,列车上的暖气时不时就没了效果。第一次裹着棉衣挨过一个不眠夜后,我记住了要带着足够厚的外套,记住了在下车后以最快的速度走出车站、通过关卡、爬上天桥、穿过广场,冲破凌晨的黑暗,冲入那座亮着暖色灯光的麦当劳。

那实在是个小巧玲珑的麦当劳,有些无奈地守着“24小时开放”的承诺,却是我在一次次未知的面试前安定身心的秘密基地。

那样的夜里,我就是包下整个餐厅的VIP,喂饱我一人,也就差不多完成了整个凌晨的业绩。尽管如此,值班的服务员却并不会对我提供任何殷勤的服务。相反,她总是板着那张与电视广告里全然不同的冷脸,告诉我:汉堡没有,蛋堡没有,鸡块没有,薯条没有……

哎,她一定不知道,我心里是多么爱她:我宁愿在凌晨的时时刻刻里都有她以冷脸相陪伴,也不愿再有一分一秒被车站广场上那些不怀好意的黑车司机以笑面相纠缠。

麦当劳里,通向洗手间的门边凌乱地堆放着桌椅。大概是不想被往来的旅客当作免费公厕吧,我一面这样想着一面不动声色地在桌椅间开辟一条容纳我通过的小道。一回生二回熟,我晓得了在这样做时尽量避开服务员的注意,晓得了被她发现时回敬以温柔又光明的表情,毕竟,她把桌椅堆过去也挺不容易嘛。

解决了生理问题,我才会来到柜台边向她点一份热巧克力,带着这份暖乎乎的东西找个座儿,把厚外套铺上桌,在赶赴面试单位之前补个觉。将睡未睡之时,我的一部分脑细胞还在运作、在思考:麦当劳里什么东西这样嗡嗡作响、不断不休呢?是空调、是操作间、还是甜品台?想着想着,就带着一些忐忑、一些疲倦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个又一个清晨,一直攥在手中的手机震动着将我叫醒。睁开眼时,我总会禁不住再一次感叹自然的神奇:两个小时前还一片漆黑的窗外,已是朝阳初升、温暖绽放,光明得好像前一个又冷又黑的夜晚从未存在过。

小小麦当劳也迎来它并不十分热闹的早高峰,一份蛋堡就能填满我没能完全休息好的胃,虽不算最佳的状态,却让我拥有足够的精力去应对新一天的面试和抉择。

回忆里,已分不清最中意的是哪份食物:是唯一还热着的巧克力,是当晚剩下的水果派,是永远也没有的薯条,还是那份小小的、小小的蛋堡呢?

仿佛都是,也都不是。没有特色的快餐食品终会在我脑海里渐渐淡去,服务员不太耐烦的面孔却让我时有感怀:她永远不知道那时我多么爱她,在一个陌生又寒冷的地方,她所代表的熟悉与温暖正是我所祈求的。每一个清晨,我走出她的麦当劳,就好像告别自家,奔赴下一个机遇。

春初的时候,我离开她和她的麦当劳,再没有回去过。人生的每一个阶段会有每一个阶段的际遇,赶在这段际遇模糊之前,以笔作注,记下她,记下蛋堡,记下这凌晨里的麦当劳。

文  秋心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