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夜、钢蹦和甜豆花

我第一次去台北时,还不知道张悬。那时,我知道张震,我知道侯孝贤。侯导的一部《最好的时光》就是我对台湾的全部印象。

就像我对台湾的一切知觉都在回北京后的日子里才逐渐苏醒,苏醒之后又再难在北方首都里找寻汹涌的太平洋和黑夜深巷中风扇吊灯和搪瓷碗的存在一般,我也再找不到台北几颗钢蹦换一碗乳白甜豆花的痕迹。我喜欢的导演塔可夫斯基在电影里说:没有说出口的感觉才是最难忘的。然而如同担忧深巷里的豆花小店会在某一天彻底关门歇业,我也怕我的感受会在未来某一日被消磨殆尽。也许趁早写下来,是最好的。

我在晚上8点半迈进台北这家豆花店的时候,店主大叔正要歇业。我摸摸兜里的零钱,掏出来给他,并承诺我很快吃完就走。他把钱交给身边的姑娘,示意我到后面坐着。虽然已经是快要关门的时间了,店里还是有很多人,有镜子,镜子里映着人。天花板也是白色的,吊灯垂下来,映的店主大叔的袍子白花花的。我身后的空调看起来已经不工作有一段时间了,灰黄灰黄的,但只是旧,没有落灰。风扇好像年事已高,每一次颤动都发出嘎吱的声响,它扭过头来,偶尔送来一点凉风。盛豆花的姑娘用的是大铁勺,豆花被放进搪碗里,滑滑软软的铺满碗底,一层一层最后占了大半的深度。姑娘递给我一个小铁勺,就是小学食堂提供的那种铁勺。

后来我总是同别人提起那次在深巷里吃豆花的经历。然后我才知道原来豆花也有咸的。再后来我提的次数多了,朋友走到哪看见了豆花都会拍给我问:这是你喜欢的那种么。然而不是盛在搪瓷碗里的豆花,单是看着就不是那滋味。到最后朋友问我,你喜欢的那种豆花到底是什么啊。是啊,在北京我连豆花究竟是什么都弄不太清。

唯一一次让我再度寻回台北几个钢蹦换一碗正宗甜豆花的感觉,是今年5月在香港。我同朋友在旺角闲逛,在接近热带的闷热天气里远离了旺角繁华的商街,走到了一处沿街店铺都有向左推的拉门,店铺里都散发着暖色调冷光的街道。就在这条街上,我又买到了一碗亚热带的豆花,这一次上面放了红豆。等着豆花端上来了功夫,我一直在看前坐的大叔,他满身纹身,戴着墨镜,在用手机看动漫。这一次的店主还是个大叔,他把豆花盛在塑料盒里给我,把塑料袋打上结,用两根手指拎着递给我。那时也快晚上9点了,和2014年在台北差不多的时间。我和好友又向旺角商街走去。那天晚上,好友陪我逛了二楼书店,陪我吃了鱼蛋。再后来在北京,和另一个朋友吃饭,她看着菜单忽然问我要不要尝尝这里的玫瑰豆花。我说好。豆花上来的时候,也是装在搪瓷小碗里的,上面的那一层焦糖略甜,然而底下的豆花还是那样入口即化,只留一种清香以供回味。这是我在北京吃到的最接近记忆里味道的豆花。每一次尝到这个味道,就好像又回到了台北深巷里,豆花师傅的衣袖白白的,姑娘端着那碗豆花给我。我用勺子挖一口,吸溜着咽下去,就像看了一部小津安二郎电影的感觉。所有的喧嚣与我无关,只有风扇安静的响着。我后来常常跟人说,我在吃豆花的时候感受到了一种生活。就是一种在浮躁中安然的生活。一种让人在深夜里走着,即便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也会对活着的每一天充满期待的生活。

我想我也可以这样生活。无论在哪里。

图&文/豆花

奶奶的炒凉粉

或许太热的缘故,这几天总没有胃口。夜晚乘凉,与女儿在楼下散步,忽然想起家乡的一道小吃——炒凉粉。于是匆匆返回,在女儿质疑的目光中捋袖入厨。

小时候最喜欢的,便是看奶奶做凉粉。晋南红薯居多,所以凉粉大多以红薯粉制成,虽颜色深赭,但劲道柔韧。

奶奶做凉粉常常是在傍晚时分。一口大锅,一根擀面杖,简单的工具,却能烹制出当时最美味的佳肴。淀粉与水,以适当的比例稀释均匀,倾入沸水。白色的液体入锅之后旋即被淹没,瞬间被卷入锅底,倏然变色,愈旋愈深,最终变成透明的粘液。

每每这个时候,奶奶总是一边不停地搅动,一边和我说笑。炉火映红她的脸。汗水蚯蚓般蜿蜒在她的额头发梢。我喜欢站在奶奶身边,看锅里的液体一点点变得黏稠,冒出透明的气泡,听这些大大小小的气泡在旋转的擀面杖下,咕嘟嘟闷响。

其实,看,只是好奇,最让我期待的是凉粉制作完成后,奶奶总会把沾满粉液的擀面杖留给我吃。她一边将粘稠的凉粉倒入各色容器,一边笑着看我小狗啃骨头般将擀面杖舔的干干净净。现在想想,不加任何佐料的粉液该是怎样的索然寡淡!但三十多年前的乡村,在那零食缺少的日子里,即便最清淡的粉液,也能被我咂摸地津津有味。

为了让孩子们爱上简单的美食,奶奶常常会想出各种花样。将凉粉倒入布满圆眼的葫芦瓢,瓢下有盆,盆中有水。用盛饭的大勺在瓢里使劲按之。凉粉便挤出圆眼,一个个蝌蚪般徐徐滑入水中。深灰色的蝌蚪在水里游曳,我的心便跟着跳荡起来。因之似鱼,奶奶命名为鱼粉。柔滑的鱼粉拌着香菜葱花的香味,游过我的舌尖,游过盛夏,也游过了我整个孩提时代。

怀孕期间,常常想起奶奶做的的炒凉粉。弹力十足的凉粉经奶奶的手切成小块,葱花炝锅,蒜片入味,拌以生抽,花椒粉,最后淋上辣椒油。一盘上桌,顿时风卷残云。可惜时过境迁,奶奶早已驾鹤西游。斯人已去,音容犹存,在每一个寂寞的黄昏含笑吟吟。

今夜乘凉,突然想起奶奶,想起奶奶做的炒凉粉。于是效起而做。虽不十分相似,但也一口即入,唇齿留香。兴奋地盛给孩子。不料女儿竟皱眉而道:还是更喜欢吃你做的蛋糕。

我彻底无语。盖天下美食不能以己度之。世异时移,心境不同,味岂能同?一个人的炒粉,且让我慢慢享用,并以此作为对亲人最深切的缅怀。

图&文/成芯妈妈

鸡蛋

有人问:“有哪些特别简单又很好吃的家常菜”,答曰:“煮鸡蛋、蒸鸡蛋、煎鸡蛋、炒鸡蛋、韭菜炒鸡蛋、番茄炒鸡蛋、黄瓜炒鸡蛋”。会烧菜的人看这个答案恐怕都会会心一笑,除了柴米油盐之外,鸡蛋恐怕真的是厨房最不能缺少的素材了,除了本身可以搭配出变幻无穷的菜品之外,勾芡、挂浆、上色这些辅助功能也少不了用到鸡蛋,既可以当主菜,又可以当“调料”来用的,除了鸡蛋恐怕不多。

以前看书有个《王蓝田食鸡子》的故事,讲一个叫王蓝田的人用筷子夹鸡蛋,死活夹不到。后来不小心掉到地上乱滚,王蓝田大怒,用脚去踩鸡蛋。寥寥数笔勾画出一个脾气暴躁却有点可爱的人物形象,其实我在生活中挺喜欢和这种人交朋友,脾气暴躁的人往往性格耿直,只要你摸准了他的脾气不要惹他生气就行,就算生了气,安抚两句也很容易就恢复如常了。反倒是那些永远脾气温和、待人接物滴水不漏的人,固然让人人都觉得舒服,但是从不轻易表露情绪,要么是比较内向,要么是对人充满戒备,不值得深交。以后认识新朋友,可以请他吃白煮蛋,可窥视一人性格。
 
不过对于白煮蛋这种食物我一直只喜欢“一半儿”:我吃煮鸡蛋只吃蛋白,至于蛋黄,总觉得如同塞了一嘴的石灰,难以下咽。但也有一些朋友只吃蛋黄不吃蛋白,恰恰是不喜欢蛋白寡淡的口感,觉得蛋黄吃起来很香。喜欢吃整个鸡蛋的,反倒少得很。不过后来我发现了蛋黄的一个新吃法,从此也不觉得蛋黄难吃了:那还是在南航读书的时候,有一年后街来了一家武汉热干面,那个阿姨每次都挑最大的一颗鸡蛋夹在我碗里,我就把蛋黄搅碎,拌在热干面里,没想到味道异常好吃,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有时候点了面,还会再加一颗白煮蛋。
 
后来聊天得知,卖热干面的夫妻俩是大连人,那位阿姨特别能干,叔叔则在旁边支一口小锅,卖豆腐皮。好多次我吃面的时候,他都会铲起一块热乎乎的豆腐皮免费给我尝,后来得知那位叔叔是抗美援朝时的老兵,曾经上前线打过仗,对他多了一份崇敬,叔叔听说我在湖南卫视,而且发表过文章,很有兴致地拿出自己写的一首军哥,想让我找人谱上曲子,后来我找了不少人,都是开口先问价钱的,慢慢也就没成,后来每次回南京也就一两天,很少见到他们,从朋友口中听说那位叔叔腿伤复发,回家休息去了,只有那位阿姨还在,我却不好意思再去他们摊子前挑走那颗最大的鸡蛋,而且也没人再热情地铲一块豆腐皮过来说:“尝尝,趁热吃才香呢”!还有隔壁一家陕西凉皮的夫妻俩,每次我去吃饭都要求不要放豆芽,后来她一见我,就会恶作剧一般问我:今天要不要加豆芽啊?我忙不迭摆手“千万不要”!后来在长沙实习,过了约莫有4个月回学校,晚上又去后街吃饭,虽然不常去她家,但那位阿姨居然还记得我,问一句:“回来啦”,让人真的有种回家的感觉。
 
比起白煮蛋来,茶叶蛋真的是一个伟大的发明,拯救了味道寡淡的鸡蛋,我对茶叶蛋最早的印象来自于《还珠格格》,皇上遇刺那一集里刺伤紫薇的就是一对卖茶叶蛋的老夫妻,以至于我总觉得黑乎乎的茶叶蛋是什么恐怖的东西,我们家附近有个旅游风景区龙门洞,小时候我妈常常煮了家里的鸡蛋,让我和表弟、妹妹一起提着篮子去卖,我爸妈对此态度很宽容:走在路上可以随便吃,卖多卖少无所谓,重点是锻炼一下胆量,所以我们也没什么上进心,一路玩耍到了目的地,鸡蛋已经有一丝凉意了。现在想来我爸的苦心也是白费,我终究还是一个内向的人,指头远比舌头灵活,索性把想说的都变成文字,倒也自得其乐。

吃到茶叶蛋,也是来南京上大学之后的事情学校除了食堂,各个超市也都有茶叶蛋卖,常常供给那些为了“社团工作”忙活到半夜的同学们,现在想想年轻真是好,把那么多的精力花在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当然那个时候大家总能说服自己在做非常重要的事情,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说笑间轻轻松松就把任务搞定了,虽然也有象征意义的评比和斗争,但都是小孩贪玩心性,就像纸糊的房子,徒有其表却没有恶意的。
 
在煮蛋的领域,南方人似乎比北方人更热衷于钻研,江浙一带还有一种听上去很恶心的食物“童子蛋”,盖用童子尿煮成,号称吃了会大补,我有朋友是浙江人,据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过,好像除了咸味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知道真相的人还勇于去尝试的,除了汪曾祺我想不出别人,不知道他老人家有没有吃过。

汪曾祺是江苏人,在江苏有一种更负盛名的以鸡蛋为原料的黑暗料理:毛鸡蛋。把孵了一两周、已经有了小鸡雏形的鸡蛋煮熟,抹上椒盐吃。我在社区报实习的时候,有一次饭桌上点了这个菜,好奇心终于得以满足——不过我的好奇心仅仅是想看看,至于吃则是万万不行的,在我看来这种食物集中了恶心和恐怖两大特征,恐怖在于把已经孵出形状的鸡蛋煮了吃,这和煮“没有生命”的鸡蛋是不一样的;恶心则在于有些小鸡都已经有了羽毛,我敲开鸡蛋之后闻到一点淡淡的臭味,里面还有浑浊的液体,于是赶紧倒掉。

没想到马上就有人指着说,毛鸡蛋最优营养的就是里面的那点水,被我倒掉再吃其他的就没有意思了。其实我本来也没打算吃,想起《红楼梦》里贾母吃一种“羊羔肉”,指的就是还没有生出来的胎盘状态的小羊羔,贾母对宝玉说:“见不得天日的东西,你们小孩子是吃不得的”,虽然都是吃荤,但是毛鸡蛋这样的美食我还是不能接受,同行的一位老爷爷则是两眼放光,连喊“大补”,我心里嘀咕就那么几种元素,能补到什么程度。

大概因为鸡蛋太常见了,所以做菜的时候就不怎么当回事,等到工作之后自己做饭,才发现就连最简单的煮鸡蛋也是有讲究的,温度太高鸡蛋就会煮爆;而煎蛋也十分考验火候,一不小心就会炒焦。有一天下班看到马栏山菜市场有附近农民新摘的香椿芽,突然想起看《舌尖上的中国》有一道香椿鸡蛋饼,顿时来了兴致,就想回家演练一番。

其实发现做菜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学有所成之后请朋友来家里做客,自己烧菜给朋友吃,一群人有说有笑地洗菜,有时候碰到不懂的地方就嘻嘻哈哈糊弄过去,虽然不见得是美味,却让人心情愉快,实在比去外面下馆子有趣得多。
 
烧菜的过程,儿时趴在灶台前看着母亲忙碌的情景就不断在眼前浮现,我一点点回想,一点点按照自己的理解做,感觉弥漫在儿时空气中的那种亲切气味又逐渐在这异乡的厨房里复苏和芬芳起来。

文/李铁柱
图/Jen 循CC协议使用

才没有“虾”闹

论一个吃货的修养,最重要的是过嘴不忘吧唧,过鼻不忘香气。无论是老话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是文艺点儿的囿于昼夜、爱与厨房,结果还是一股脑儿的下肚,嘴里尽情回味是哪个大厨手里描刻出来的余香,简直一绝。食物就是这么一个好东西,好吃与否,每一步都有做它的意义,就像姥爷做的小龙虾,首先不得不承认它是好吃的。

姥爷年过七十,姥姥经常在我面前夸姥爷年轻的时候,高大帅气,打得一手好球,写得一手好字,吹得各种小乐器,重要的是做得一手好菜,这点对于爱吃的我来说可深有体会,好菜食谱里我最关注他做得小龙虾。高三那会儿伙食督促的紧,姥爷时不时会带点儿他亲手做的虾来我家改善改善我的生活,平时口味太淡,好家伙,这一大盘虾倒让我垂涎三尺,真不是吹,我可以一口气吃光,虾肉的劲道和深渗的调料香味已经让我不可自拔 了,于是我偏要挤进厨房和姥爷学两手,姥爷也豪爽,说收了一个榆木脑袋只会吃的徒弟算他倒霉。

姥爷做虾之前先把虾剥洗干净,一点一点刷去泥垢,清洗像姥姥做针线活一样细致,然后开始下锅,先把虾用油炸过一遍,炸成大红色,捞出来,再将葱姜蒜蓉爆香,放入自己配的香料,有肉桂、陈皮、花椒、丁香、茴香、大料等特制调料爆炒,将香味炒出来,他会先用筷子沾上一点尝尝味,是他想要的味道就会心一笑,说道虾下锅喽!手舞足蹈又稳掌大勺。这时再放入龙虾不停的炒,香味便能进入虾肉里,香气四溢,回味无穷。其实过程并没有那么复杂,但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把自己全部的爱毫无保留地用在一道菜上,却有了新的味道,我总是能记得那份“用心”生成时候他的心情。

现在在外地上学两年,中间很少回家,只要回一次,姥爷保准要给我做小龙虾,而我又保准不负众望一口气吃光,有时候在学校会怀念虾的味道,会怀念他做菜时专注的样子。

有人说那些有才华的人总能热情地在枯燥的生活中孜孜编织出最浪漫的梦想,就连劈开出生蛋壳的手法都毫不犹豫,我觉得姥爷却带着他的虾沿着光一点一点循着流星的方向给我们带来家的温暖和力量,不骗你,真的没有“虾”闹。

文/毛答应
图/Alpha 循CC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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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又吃起了麻辣烫

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

问余何适?廓而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一年,两年,好几年过去了,好久都没吃麻辣烫。

从小爹妈管得严,所谓的零食和路边摊皆以不干净不卫生的名义不让我碰,偶然为了一时的贪嘴吃上一两次也终究是没养成吃这些的习惯。偶尔听到年长的哥哥姐姐们讲起求学时跟同学夜半把酒言天下的场景,心里总会生出许多向往之情。那会儿在我的心里,路边摊麻辣烫就代表着可以过着有自己支配钱的日子,代表着自由与洒脱。

好不容易熬到上了大学,跟早上小区里遛狗的情形差不多,撒了欢似的往出跑,什么都想尝试尝试,特别是我之前特别向往的麻辣烫。如同中国大部分大学一样,我们学校后门外也有一条餐饮一条街,不过跟有些声名在外的学校小吃街不能比,勉强算是有几个饭店,做的饭菜更是尔尔。到时每天四五点,这条街上会陆续出现各类的流动小摊,因季节的不同种类略有调整,但是麻辣烫的摊子不论冬夏都会出现,这也间接证明了麻辣烫的人气。

一个长条形的方槽被格成了几个区,汤底依次从辣过度到不辣,沿着长锅摆着一圈简易凳子,老板站在一侧,颇有睥睨众生的架势。旁边另有个小推车,里面堆满了穿好的串儿和各类酱料,基本上就是麻酱,蒜汁,香油之流,好像个别家还会有酱油和醋。食客来了本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自行调好喜欢的酱料就可以坐下来开动了。我喜欢辣汤,每次都要在那里面翻个天翻地覆,喜欢吃蔬菜蘑菇豆制品,不爱吃鱼丸虾丸那些,总觉得吃那些爱饱,这顿美好的晚餐会很快结束。还有一些是老板们不会穿成串儿需要跟他单点的,那会儿我爱点油麦菜和粉丝,偶尔也会尝试一下方便面,蔬菜挂油,粉丝挂酱,都是重口味的东西吃的我不亦乐乎。

彼时经常要趁下午第二节没课的时候和小伙伴约了一起早点去吃,如果晚了就会人满为患,没有地方落座。吃久了也会吃出一些门道来,哪家的汤底浓,哪家的麻酱配得好,哪家给的实惠,甚至哪家的老板会做人,全都了然于胸。难忘一次冬天的时候,外面吹着大风还飘着雪,路上没什么人,晚上自习也学不进去,小伙伴鼓捣我去门口吃麻辣烫,我俩顶风冒雪走到校门口,一看只有一家出摊还正是我们平日里喜欢那家,心里特别欢喜。坐在那个小棚子里,一盏小灯孤独的亮着,老板温暖的笑着,雪花落进锅里,掉在盘里,飘在菜上,后面还来了两个貌似是附近收小摊贩保护费的混混,带着金链子穿着皮夹克,我都不记得是谁开的头,我们几个居然还聊起来了,聊的特别开心,老板谈到摊位费及早出晚归的辛苦,混混谈到作为混混的不安全因素,学生谈到考试的痛苦,那个晚上实在是太有爱与画面感。

到快要毕业时,又陆续兴起了店面式麻辣烫,一个开放的冷柜里摆了几十种食材,按荤素称重,以号领食,去吃过几次,好吃还是好吃的,只是好像情怀没有了。而地摊上的麻辣烫串也从5毛一串涨到了8毛,再加上毕业时对前途不确定的迷茫和对接下来生活的烦躁与惶恐,更是无心再去享受什么美食了。此后几年,更是无兴趣再碰,路上偶有看见摆摊的总是匆匆走过,觉得很脏,总是认为在学校的后门和特定的人吃才是合理的。

最近林妹妹来京,偶然路过一家麻辣烫的店面,我突生感伤之情,拉着她进去吃了一顿。时间地点人全都变了,我竟又吃出从前的味道。走不到一条路上的人就友好地说再见,大声祝福,漫漫旅途中又会遇到新的朋友,高声唱着歌,愉快地吃着麻辣烫。于是我又吃起了麻辣烫。

图&文  爱因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