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份卷饼!加鸡柳!多放辣!

是不是每个大学外面都有一个卷饼摊呢?门面不大,也不是很卫生,但是味道永运是那么的朴实,价格也很公道。鸡蛋灌饼夹里脊。夹鸡柳!多来点土豆丝!

卷饼摊永远是学校的第二食堂。还记得那时候下午要做实验,午休时间很短,就和同学们来到摊上买个卷饼吃。犒劳自己,就让老板再多卷一个炸鸡蛋。有时候老板心情好,就会多来两块肉。看着小小的饼都包不住鸡柳的时候,总是暗自窃喜,觉得肉好多啊。这时候也不管吃相雅不雅,把嘴张得老大,来上一大口,真是太满足了!这一口还必须有肉有饼有菜有酱!殊不知鸡柳早已经从卷饼的另一头偷偷溜出去了。

卷饼摊开门的时间很长,从早上6点多到晚上十一点多。有时候早上不想在食堂排队买早餐,就买个卷饼,提着进教室,趁上课前的几分钟匆匆吃掉。夜里10点多饿了,又会从被窝里爬起来,买个卷饼,边走边吃。吃完正好到宿舍。

吃卷饼不用那么繁琐,看着老板做好,到我吃完,也只不到15分钟。不用找餐具,也不用穿得正式,随时随地便可以把咕咕叫的胃填饱。我很少去慢慢咂摸卷饼的味道,通常都是狼吞虎咽的吃完。就像大学生活一样,也狼吞虎咽地结束了。

后来上班的路上也有卷饼摊,总是因为上班要迟到没空停下来,下班的时候卷饼摊却早已关门。同事开玩笑总说他吃的是大饼卷世界,里面什么都有。在我看来,这大饼里卷的是我人生中最快也是最美好的时光。

再后来到了国外,只能自己动手做卷饼。在超市里可以买到现成的面饼,又去中超买豆瓣酱或者甜面酱。把鸡蛋煎好,再放点生菜一卷,用保鲜膜一包就去上学了。中午的时候看着别人在啃硬面包,自己美滋滋地吃着卷饼,想着有朝一日在国外开一个卷饼连锁店,像麦当劳肯德基那样占领外国市场,发扬中国美食!

有人在微信上晒法餐日餐,但很少有人晒卷饼吧,因为卷饼做到的只是实实在在的填饱肚子。卷饼!你是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文  Rebecca Y
图  Kelvin Jia Jian Wang 循CC协议使用,经裁剪

当鸡蛋爱上葱油饼(早点界的刘德华)

一九九零的冬天,在南门小学的门口,来了一个做鸡蛋灌饼的师傅。师傅来自河南,样子羞涩又年轻。手制的推车上,焊着铁炉子、马口铁镶的桌子。当他悄无声息地在小学门口落脚,一连十几天,都没有人注意到他。

这不能怪他。那个小学位于古老官圩的隘口,环城的水脉交织于此,自然圈成了一块左右不靠的飞地。红砖红瓦的房子并立交夹,通往小学大门的狭长路上,瓦檐下便是天然的民间菜市场。

鸡叫的五点钟,有从湖里刚捞上来的新鲜白米虾;上学铃响的七点钟,豆腐脑、糯糍粑、米饺、韭菜盒子、拌千张丝、锅贴煎饺,早点小摊卖的正欢;下班放学的点,拌凉皮、炸串、麻花子、三鲜锅巴、砂锅粉丝则开了张,卤菜推车边兜售无为板鸭和柘皋绑爪的师傅怒目相视。那条街的美味太喧闹,区区一个鸡蛋灌饼,又会有什么大反响?

但是好在小孩子们喜欢尝鲜,他们最早瞅见了这个新面孔。小镇上的外来人口并不多,孩子们学他的信阳口音 “恁啥子?”然后哈哈大笑。而且他有最讨喜的一点,他很年轻。那些卖早点的大爷大妈们早已年老色衰,这个笑起来有小酒窝、脸上未脱酡红的短发少年,对孩子们而言,简直就是早点界的刘德华。

孩子们迷上了看他做饼,比之油条、糍粑、韭菜盒子等等物什枯燥无味的下了油锅再捞上来,小师傅做蛋饼的过程更像是施展一套拳法。他有一双好手,醒面、擀薄、抹油、摁葱、甩面、按扁,最后再擀成长椭圆的饼坯,用刷子把鏊子上的油刷匀,上饼坯反复的煎烙,这过程一气呵成,花样翻飞如弹奏乐器。

最吸引人的是,那个鏊子上还铸有把手,只消四十五度一转,圆形的铁鏊面哗地转开,露出通红的炉子,内凹的炉坑里刚好容下一个饼身,他把煎烙完毕的饼挨个排好,耐心的烘烤。这刚出锅的酥脆葱油千层饼可以直接单卖,如果有人要加鸡蛋,他便用牙签划开饼皮,灌上搅好蒜蓉辣酱、榨菜丁、葱末的鸡蛋,再重新煎烙、烘烤一次,才算彻底完成。

我还记得那鸡蛋灌饼,一个个被火烤得圆胖胖的,炉火贯穿了蒜蓉的香辣、榨菜的爽脆、小葱的清甜,鸡蛋酥软、黄澄澄地从裂口迸出来,饼身有一点煎烙的酥、火烤的脆,那是它最好吃的一秒钟。我吃完一个,还要买,他便笑眯眯地看着我:“正些子你吃得完?”

后来我吃遍大江南北,竟再也没有遇见过如此好吃的蛋饼。酥脆千层饼与蓬松鸡蛋出锅的刹那之味,我再也没有遇到过。这可能是我运气太差,又或是因为,那些把鸡蛋灌饼变成寻常难吃早餐的人们,都太懒了。减省的工序下,油煎太腻、焦脆太硬,或是软塌塌的鸡蛋太黏。小师傅让年幼的我头一回明白,不同食材交融的美味是什么,油与火的玄妙结合是什么,人真的有汩汩不息的口水,而操纵食材的刀法手劲真的如武侠小说一般……

从我的小学到高中毕业,蛋饼师傅每天都在那里,所以当他突然消失了一个月再回来时,我们几乎是欢呼雀跃地结伴去买饼庆祝,而他站在那里怅然所失,揉面的速度都慢了下来。看着我们吃的开心,他头一回发了感慨,“我是不是做不了别的什么事?”那时算起,从他十六岁推着炉子远赴无亲无故的小镇卖饼,已经过去了快十年。

后来才知道,小师傅的消失和爱情有关,他开始追求我们漂亮的语文老师,也想过要做大事来配得上她。那是他变化最大的时期,他依然穿着经年不变的蓝色布褂挡油,可是鞋子在变,从绿军鞋到双星球鞋,再到361°李宁。他的笑容多了,会揽客了,也知道狡猾地变相涨价,他在攒钱。

前阵子我回老家时,南门小学门口已经拓宽了,那儿成了货真价实的菜市场,他还在那里,占着一个小小的摊位。不过听说他早就买房置业,也已不再起早,下午孩子们放学的时候他才开摊,很快做完饼,便转脸逗逗自己的孩子。那个孩子也有两个酒窝,淡淡的眉毛和大眼睛,和我的小学语文老师很像。

想一想,这故事的结局真的很好,鸡蛋可以有一万种做法,却在葱油千层饼重重叠叠的包裹中尽显鲜香。每一天,他都在那里,用繁复准备的千层爱意,来盛放她的温暖。

图&文  砚小朵

烧茄子

茄子想必大家并不陌生。但就是这样一种极其普通的食物,我的同事曾神秘地趴在我的耳边说过一段话:你吃过茄子吗,好恐怖的,茄子这东西若是切好了过水,水都是紫色的。听者诸君中或者也有以为奇的,也有不以为奇的。我却不以为然,像当年王小波看到下了乡的城里人,看到公鸡骑在母鸡背上便觉公鸡有伤风化,要用石子儿追着把它们打开一样,王小波见惯了,不仅不以为奇,还能淡然地做自己的事。因为小的时候见得多了。

幼时家贫,这话说过许多次了,但在这里再说一次,是想说贫家也有贫的过法。我的母亲用自己的肩膀一担一担挑水回来,浇她自己打理的小小一方菜园子,夏天我们是不缺新鲜蔬菜的。茄子之于我们也是稀松平常的食物。

乡间食物没有过于复杂的加工方式。茄子的加工方式更是简单。直接放在已经放过大焰的碳火上烧,听到嘭的一声,翻个身儿再继续烧,嗞嗞声传来时,便是心领神会的时候,茄子熟了。从火上取下,直接放在已经打好凉水的盆里,去皮儿,用擀面杖捣成泥,加蒜泥,加醋,放点盐,夏日劳作一天晚间最好的下饭菜。

菜名也是直接得不得了。一次,住在大城市的亲戚来家作客。乡人好客,怕人家说自己小气,过寒酸日子。便相问客人想吃什么,客人头也不抬地说想吃烧茄子。曾见过大世面的我的二伯母,立刻嗅出人家这不是要一般的家常烧茄子,此中必有它情。便拐弯抹角地相问,最后终于得知,人家要吃的是过了油的茄子。那时乡间油贵过一切。平日里炒菜主妇们都是用滴来计油的用量,现在要烧一锅油,还要炸茄子,但碍于客人不假思索地提出,只好咬牙烧了过油茄子。

现在我的遗憾是,住进城里,变成城里人之后,过了油的茄子便是经常吃,却吃不到家常烧茄子了。南国深夜街边倒也有烧烤摊,木炭烧茄子也有得卖。但对于这样一种顺手烧来,想吃就烧的小时候吃惯了的食物,要专门等至深夜,还要吃城里人用木炭烧了的茄子,自是吃不出小时候的滋味。

在自己的家里自然更是烧不出。没那一灶红红的碳火,没那自家园子里新摘的茄子。这种回忆,不仅仅是回忆里的东西更好,恰是现实里,土法烧制的茄子,有碳火味儿,更好吃。现在,若是回家,母亲少不得要上这一道菜,以飨女儿。

我所以写家常烧茄子,乃因着在知乎上看到“茄科三杰”这一菜名,里面有烧茄子这一杰。再加上自己不仅是幼时,即便是现时,想到自己最爱吃的菜单中,烧茄子还是位列第一。在怀孕时,在离乡后,在食欲不振的时候,总想到烧茄子的香味儿。

在妈妈看来,拿不上台面的吃食儿,在城里人看来是从未听闻或者只是属于烧烤时的食物。在我则是傍依情深的食物。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想到烧茄子都是清爽带着一点点碳香的味道。茄子带一点点浅绿色的白肉,放在淡雅的白碗里,夏季的阳光留在山背后,久久不肯离去,把西边的天空打扮的姹紫嫣红,院子里小桌儿摆放好,孩子们围拢来,一碗绿豆粥,小半碗烧茄子,一片烤好的馒头片儿,舒心爽口,一天的疲乏便在这一家人围坐的餐桌间,在烧茄子的熨贴中,在馒头片的面香中,烟消云散了。

文  杨燕妃

吃恋苏州小记——用五官来“吃”的松鼠桂鱼

秋风瑟瑟,月射寒江。灶台之巅,鳜鱼一袭灰衣,伤痕累累。松子罗列整齐,严阵以待。时间凝固一触即发。谁料刺啦一声,好似劈空裂开的惊雷。霎那间,松子鳜鱼全都溺在一片从天而降的金黄中“不好,有诈(油炸)。”鳜鱼、松子被这天罗地网的酥黄裹胁,油滴渐入各自肉质筋脉,而表面却已焦黄香脆。体内真气与这油香交融,三股精元化为盘子上袅娜的白烟。

“怎么样?”朋友望着端上桌的松鼠桂鱼,骄傲得有些炫耀。

怎么样?她巴不得我吐出一个好字,才勾的起一肚子炫耀的话。我故意端起架子夹起一小口,蹙着眉头,盯着前面这一小块白嫩的鱼肉。像个凌厉的判官……

因为以前吃过很多鱼。

家乡靠海,算是的得了天时地利。从小大鱼小鱼便是饭桌上的常客,煎炒烹炸百尝之后总也厌了。所以一般别人要我点菜时,碰到带“鱼”字的,视线就柔韧的转个直角掠过去。今天本也不想点,奈何朋友坚持,说是苏州美食的标志,乾隆那样嘴叼的皇帝都赞不绝口。你不吃肯定成为遗憾。

可巧,松鼠桂鱼偏第一个上来。好像是浮在红色的卤汁上,皮朝下摊开,是用刀切成花,刀深切达肉的根部,经过油的烹炸,一条条竟立了起来,仿佛岩洞里的石钟乳。这样奇形怪状的模样倒是头一次,勉强跟炸毛的松鼠有几分形似吧。

我把鱼肉送进口里。

 “怎么样!”这会儿哪有功夫回答,手持一筷,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招秋风扫落叶扫荡殆尽,留下杯盘狼藉。唇齿回味间,只觉体内一股胀气自下而上,直冲命门……“嗝”。

她在旁边直乐:“走”。

后来听她说,当炸好的鳜鱼上桌时,立刻浇上热气腾腾的卤汁,这“松鼠”还可以吱吱“叫”。一道菜真正的色、香、味、形、声俱全。不过当我们吃的时候,卤汁是浇好端上来的,看来这只小“松鼠”是在厨房里叫过了。有点遗憾啊。

老苏州带着新苏州穿梭在苏州平江小巷子里,转角又驻到个乌篷顶的小摊位前。

“生煎,来一个。”

“我说什么味这么香呢。”我摆了副有奶便是娘的表情凑上去。

破开一个洞,里面的肉香混着油香一阵阵冲出来,让原本秋乏的我也为之一振。

“边走边吃,边吃边消化,前面带路。咦?这是什么?”

“不要打着好奇心的幌子骗吃骗喝。”

“苏州小吃真不少啊,比我老家好多了。你多幸福啊。”

她回过头,脸上刷了一层老苏州特有的表情。

“糖粥,苏州十大名吃,有些历史了。”

我低头看看,红云盖雪,是糖粥没错。往嘴里一送,热软糯甜,米香清淡,缕缕热气活泼了我的思维,加之它在苏州总是伴随着竹竿敲打青石板的笃笃声。一碗粥竟能调动五官,临街古道,吃的别有滋味。

正腻着,太阳不吭一声沉了下去了。我扶着肚子“不行,撑死了。”

“前面有个小店,我买个包子。”

“还吃啊!”

“谁给你吃,我晚饭还没吃呢,全让你抢了。”

望着朋友急匆匆的背影,我跟上去,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况且,谁知道这个包子是不是下一个苏州小吃呢。

文  王晓怡
图 3water 循CC协议使用

亲爱的肉肉

大雅。松茸,笋尖,清水豆腐。这些长于自然的食材,模样雅,味道雅,吃相雅,嚼起来都小心翼翼,精致得让人心疼。

大俗。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道菜就是红烧肉……竟然是红烧肉。

一进门,把泛黄的汗衫扔到沙发上,或是刚从地球另一边飞过来,边踏进家门边拽开谨慎的领带。十岁、二十岁、三十岁的孩子冲着厨房喊道“妈,饿死了!”

如果母亲想填饱这些食量惊人的肚子,红烧肉不失为一种聪明的选择。

“妈咪,饭饭啥时候好啊。”我盯着眼前的空碗,仿佛盯着一张即将开奖的彩票,期待不已。旁边一人,胜我一筹,两眼发贼绿的光,嘴角扯到耳根快要盛不下一包口水。老爸,知道你馋,好歹注意一下表情管理啊。

“先舀上米饭,马上就好。”妈妈在厨房里说。 

肉香从厨房里飘出来,千呼万唤,总算把妈妈盼了出来。“亲爱的肉肉!”我和爸爸异口同声的大叫。

亲爱的肉肉,颤颤悠悠,鼓着尖上了餐桌。红烧肉是普通不过的家常菜,

锅中倒入油,桂皮和八角用小火出香,然后请上主角——2厘米大小的五花肉块儿。大火翻炒,直到把油腻的部分精炼出去,只剩下肥而不腻的滑口肉皮。倒入老抽,糖和盐,放入红区米上色,盖上盖子,再用小火炖40分钟,直到一层黏稠浓郁的汤汁包裹在每块红烧肉上。

那汤汁是精华,一滴也不能浪费。鹌鹑蛋,煮熟,剥壳。露出光洁的蛋白,一齐扔进锅里和肥厚的肉皮煮,用粘稠的红烧肉汤熬上色。吃的时候,咸甜肥香的鸡蛋清和里面的鹅黄一起下肚。

四方桌子,我和爸爸各踞一边,红烧肉悄悄地推到我方地盘。

“女孩子,吃这么多肉,你不怕放胖了。” 爸爸越过芹菜和豆皮的屏障把盘子拖到眼前。

“你脂肪还高呢,你也不能多吃,而且这不是肥肉,这是肉皮。”看着爸爸飞快的夹走一块我早已“芳心暗许”的亲爱的肉肉,我极力争取红烧肉的所有权。

妈妈直接端起盘子放到我面前。“这一盘都快让你爸爸都吃完了。”

“你也不能多吃了,最多吃个五六块啊。”

“留到下一顿就不好吃了啊。”爸爸委屈。

我趁机嘴里又填了一块红烧肉,心里默唱世上只有妈妈好。亲爱的肉肉,瘦的部分筋道有嚼头,肥的部分牙齿要进去,满口浓香,肥瘦搭配正好。

如今,独自在月亮湾,离家跨了整整一个省。“老板,红烧肉菜饭。”我掏出十块钱,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住的车灯像一只七彩的萤火虫,灵犀而过。

老板走过来,往桌上的竹筒里插一把一次性筷子。我微笑“菜什么时候好啊?”

他微笑“别着急,马上就好了。”

小店里吃饭的人很多,大概我和他们是前世擦肩五百次,换今世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在这家小店或是所有的家常菜馆,红烧肉都算是最为实惠的大荤了。油菜一片青翠里,羞涩的露着几个肉块,挑挑拣拣不过五六块,大多数难以从外观界定为带皮的五花肉,或全肥或全瘦,酱油味重了些。

在餐馆吃完,不用跟什么人讨价还价,逃避去洗这滑腻的大油碗。可以潇洒地转身离开,去往下一个未知的地方。

也许离我亲爱的肉肉更远了。

文  王晓怡
图  Liu Tao 循CC协议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