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令人心安

曾经有一段时间,心烦意乱,彻夜难眠,忘记是为了什么,也许是看不到希望的未来,也许是挣扎于人海之中的筋疲力尽,也许是努力后仍然失败的挫败感——你看,曾经让你痛苦的,如今你竟无法记起。

每当这样的时候,总会有眼泪哽咽在喉间,仿佛心头的刺,卡在那,难受却无法触及。

不如吃碗面。

点起炉火,烧一锅清水,加几片菜叶,翻翻冰箱还有昨日烤鸭的骨头,便一起丢在锅里。这时下面,是不在意什么的,有什么便加什么,管他搭不搭,只要煮熟就好。

水沸腾起来,鸭骨散发出肉的香气,零星的油滴蹭在锅边,于是抓起一把挂面——最简单的那种,超市里就买得到的挂面,下进去。趁水还微沸,用筷子搅开,于是汤里升起一缕缕白色。青菜叶已经烫软了,面却还没熟,索性拿出一个鸡蛋,打下去,又小心翼翼不让它碎了。站在炉火旁,感受着温度,默默地等待。食欲在等待中被一点点升华,放大成舌根下的津液。

都说鸡蛋要煮熟,我却爱吃溏心的,管他什么禽流感呢,人生苦短,只争朝夕,若是一碗面都不能如意,不如剃了发去与青灯古佛作伴吧!

面熟了,便关火,稍稍添点盐,又去阳台上拔一颗小葱,不必切了,只要用手撕碎就好,洒在锅里,面一下就不一样了,怎么说,像一颗活过来的心。

找出家里最大的碗,一股脑都倒进去,连着那颗溏心的荷包蛋一起,成为我的宣泄之地。

若是嫌淡,便放上家里自制的辣椒酱,甜辣口,有些朝鲜辣酱的味道。

我下面从来不肯放酱油,一来失了色彩,二来蒙蔽了味觉,时日渐久,便再也品不出最初的本味。

一碗面端到桌前,心中抑郁仿佛就有了出口,喉间的眼泪伴随着筷子的挑拨汹涌而出,雾气氤氲,虽然心中依旧苦闷,却已不再无助惶恐。夹起略软的荷包蛋,一口咬下去,任蛋黄四处流淌,喝一口面汤,浓稠得化不开,混合着鸭骨的味道,心莫名地就安了。

是啊,还有一碗面可以吃,别无他求。

曾经在书上看到,胃和心靠的很近,所以吃饱了,胃就会挤着心,心就不那么孤单了。是么?好像有道理吧,每当我无助绝望,欲哭无泪的时候,吃下一碗温热的,连汤带水的,面也好,粉丝也罢,心里就不那么难受了,仿佛那颗扎在心上的刺,被这碗面软化,化成我的疲惫,一起消失在梦里了。

人生是苦的,食物不是,它的味道由人来决定,杜斯拉曾说,爱之于我,是平凡生活里的英雄梦想,我想食物之于我,也大抵如此。它们不必华丽,却像个英雄,赶走饥饿和不安,守护心里的爱与希望。

文   刘尼玛
图   Alpha 循CC协议使用

醉风情

今年过年至今,都快三个月了吧。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根筋搭牢了呢,还是体内缺乏了某种微量元素,突然间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能”喝酒。

几乎每一个夜晚吧,还要加上几个白天,都是有白的不喝红的,有高的不喝低的。一定得喝上几口。

当然,这个“能”,不是指酒量,而是指一上桌就顺其自然,毫不忸怩作态。连老公家的乡下亲戚也夸我:好,爽气得不得了!

喝毕,扶墙缓行,貌似清醒。回家之后,偶尔还会披头散发,咯咯咯笑得像个午夜女鬼。

如果后半夜不幸失眠啥嘀,那骚扰醒老公陪聊是必须嘀。

今晚还好不算太迷糊。刚到家就接一朋友电话,说:“能我喝多了真喝多了。”然后拍一声挂掉。再回过去,不接了。

同坐一桌当然知道对方喝的不算多,应该没事。可能男人和女人一样,也会有生理周期吧,大小日子而已。

那么一个冬夜雨夜,那么一个关于喝与不喝,以及喝什么喝多少以及和哪些人一起喝的煎熬,算不算也是对美好生活的苦苦追求呢!

有时候想想吧,人就活这么一辈子,说长说短都看你自己要怎么过过。可以让每一天都活得有声有色,也可以让一年年都重复成相同的日子,似黄叶般飘落一地。

而我们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压抑和希望释放的时候,也一定会有随喜的无欲无求的时候。

从我自己的经历来看,或许只有失几次态,醉几次酒,才能更好地维持自我生命的那种平衡,才能领略到那种卑微的却自由不羁的心态。

同样,也享受了一次次亦真亦幻的、在清醒状态下可能不会呈现的某种境界。

很多时候,还真的发现,我们每个人习以为常不假思索的东西,只有在醉酒后才会意识到,其实并不是天生就该这样或那样的。

生命的可贵之处,不就在于它的多样性,以及它无穷无尽的可能性嘛!无论是喝不喝酒,醉与非醉。

就像最近几天,我们聊天的话题中,说的最多的是:飞机上的那些人呢,去哪儿了?

想起一句话:有些人活着,就像他们不知道自己会消失一样。有些人没了,就像他们从来没有活过一样。

人生不可以过成那个样子。要努力,要让自己活过快乐过幸福过能做的都做过。喝了醉了哭了笑了,这都是我要过的日子。

生命就像一场盛大的告别,随缘起止,随遇而安。因为,生生死死都无法预期。

所以,让我们为一切生命祈福!

用微醺和摇摆,来为自己平平常常的日子,留下一点点记忆的印痕。

文  杨小燕
图  韩磊

想念却回不去的味道

有种味道只存在于记忆里,我记忆中的味道是父亲亲制的糖醋小排。

父亲做的小排,未经大火煎炸,入口多了一分肉丝的嫩滑。排骨经过白水煮过之后,放入父亲自己调制的酱料里腌制约20分钟,再放入高压锅里焖煮。时机成熟,另起油锅放入各类香料炸香,一勺红糖、一勺白糖熬汁,倒入排骨翻炒至变色,倒入香醋和酱油。因为喜酸甜,父亲每次总会倒入多一些的醋和红糖。

待排骨变得色泽红润,酸甜的气味儿浓浓地氤氲在厨房的角落,盛起,轻轻咬下去,肉多汁而嫩滑,骨头一碰即掉。舌尖的每一寸仿佛都有一个酸甜的分子在起舞,一旦启口,便再难停下来。

只是父亲去世得突然,多有些猝不及防的味道。来不及跟我传授糖醋排骨的秘诀,更是无力重新做一次美味。失去他的很多个日日夜夜里,每次只要看到这道菜,就不经会想起父亲的亲制,但是无论再精致的酒店或者是再专业的厨师做出的排骨,都和父亲亲制的美味相差甚远。

太过想念,终于决定自己亲自下厨,拼命回忆父亲之前烹饪的步调,依葫芦画瓢却始终不明其中的精髓。有些排骨或许做的比父亲亲制的更加嫩滑,但是却始终少了那一分亲切和熟悉的味道。少了感情的食物,也自然少了一分回忆的价值。

至今尝试了许多美味,但是记忆中的味道却未曾被超越过。或许当时我并没有觉得父亲亲制的排骨有多么绝妙,只是在失去他后,对排骨的感受里附上了我对他深深的想念。寻常的事物一旦有了感情的牵绊,就不再平凡。

想念却回不去的味道,是记得却无法再感受的爱。

图&文  马从兮

马无夜草不肥

不管您在案前劳作,还是床边苦读,亦或是留连网上,更有欢乐转场,是否都会有一个感觉:越熬夜越觉得饿?不管你有没有,反正我有!

马无夜草不肥,怕长肉的就不要再看下去了。

夜深人静,饿是一道百爪挠心的心魔,越想越勾人,此念头一出,谁还去想晚餐时到底吃了多少、吃了什么,现实点的会思考晚饭还剩了什么,文艺点的会思考关于吃的诗句文章,浪漫点的会把身边的伴侣摇醒,幻想点的盼着有死党叫出去宵夜,技术派的已经纠结半夜吃点什么风格的好。而我已经行动起来,去厨房了。

夜半寻吃,谁都是料理大师。打开冰箱的一刻,拧亮厅堂灯光的一瞬,各色食材扑入脑中,最快的最科学的最有滋味的食物料理方案立马成形,面包夹什么抹什么,馒头沾什么就什么,米饭拌什么泡什么,就连传统的方便面也有了干吃、煮吃、泡吃、炒吃等多种方法,什么川鲁粤淮扬,只浓缩成酸甜苦辣咸各味,能吃的才是王道,够味的就是大菜,煎炒烹炸只是厨艺班的基础课,敢于创新才是我深夜食神的本色!不要管我做什么吃,要看我有什么能吃!

吃是一种境界,半夜时做到了,你和小伙伴们都进步了。伴随着想吃的诱惑,家里的一切都那么可口,晚饭时一口都不想吃的菜竟然如此美味,换一个角度天空地阔;白天立令禁止的甜点油腥令人百无禁忌,强迫症的你我竟然如此包容;不爱吃辣却一勺勺的舀辣酱,不爱吃酸却一遍遍的向汤里倒醋,不爱吃果蔬却弄出了一碗好沙拉,想做就做,You can!饿了,没有什么不可以!明早清点一下,剩菜饭没了,主副食没了,零食小点没了,连酱货调料都少了好几瓶,不浪费,正能量!

烹饪是享受,不是技术。理想中,穿着丝质的睡衣袍,站在宽大的餐台前细心弄个饭配菜,倒一杯助眠的饮料,然后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繁星灯火,思绪万千…现实中,你我总是秋衣内裤,摸进厨房,快打快出,摸黑坐在茶几前大快朵颐,完事抽颗烟,开窗、漱口,鼠行回床上。所以,能正大光明在家中起锅热灶,煮个面、热个饭、炒个菜、剪个蛋、煲个汤,然后舒舒服服的吃完,从容的收拾好,满足的刷牙上床,即便是对不爱做饭的,也是享受。

其实,吃了夜草也不会肥。无论你环肥燕瘦,谁能老跟吃作对?如果深夜的吃是一种诱惑,与白天的压力比起来,这种诱惑就是一针止痛良药,一口放纵魔烟,不一定吃出健康、吃走疾病,但一定能吃下烦躁,吞下沉重,咽下阴郁,心宽体胖,呵呵!

文  李璞
图  Leo Hidalgo 循CC协议使用

腊肉飘香

一到冬天,就开始馋腊肉,上网搜索腊肉的腌制方法,做出来的味道总是不对。许是猪肉不好,又或是广州没有家里那样的气温,那样的北风,那样的太阳。

记忆里,腊肉是家乡春天最主要的荤菜,冬至后买回带皮的花肉,反复抹上盐,花椒,腌制两周后,选个大太阳的日子,挂在门前或是后院的架子上晒制,不到两天时间,便隐约飘出咸香味儿了,再晒三四天,腊肉便开始往外冒油,基本晒制完毕,可以入肴了。

冒着油的肥腊肉,被切得飞薄,下锅翻炒出油后,放入紫菜苔旺火炒熟,淋上几滴香醋后出锅,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有时是同菠菜、青蒜同炒,也用来炖萝卜,炖莴苣。这些被霜雪冻过的蔬菜中和了腊肉肥腻和咸味,不仅显得绿油油,还非常细嫩,甜香。

入冬之后,妈妈打来电话,说给我寄了腊肉。我嘴里嗔怪着,心里乐开了花,感谢妈妈,我又有口福了,呵呵。

盼啊盼,终于收到了,在茶水间里拆包装,同事见到了,凑过来看。是两挂纯五花腊肉,两层肥,两层瘦,是家乡俗称的格子肉,腊肉皮非常薄,肥肉部分被晒制得微微泛着金色的光泽,亮晶晶向外渗着清亮的猪油,带着花椒味的油香隐约而来,细细的,让人忍不住凑过去深吸一口气。那位同事,就这样闻了又闻,一副与腊肉难舍难分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于是我大方地割了一块赠与她。

迫不及待地,当晚回家就拿腊肉入菜了。买了嫩嫩的蒜苗,用手掰成段,然后把腊肉切得飞薄,因为风干程度刚刚好,加上中间的肥肉油厚滑软,如膏状猪油般,所以切起片来十分容易。铁锅烧热,倒入菜籽油、放姜片、尖椒圈爆香,下腊肉翻炒,彼时铁锅里滋滋地响着,腊肉在热油的包裹下瞬间变得透明、卷曲,一片片往外滋滋地冒着油,一股混合着姜香,椒香,腊味香的奇妙香味瞬间溢满整间厨房、整个客厅,从窗户,阳台满溢出去。依稀听见楼道里有人在说:哇,谁家炒的什么,好香!因为先生爱吃鸡蛋,所以另起平底锅炒了两个鸡蛋,兑进腊肉蒜苗中翻炒。不得不说,鸡蛋与腊肉,蒜苗还有红椒圈,是绝好的混搭,味道互相渗透却又不失各自的特点,颜色和香味还得到了美妙的提升。

菜还没出锅,先生下班回来了,才听得钥匙响,人便已经闪进厨房来了,一边嗅着香味一边去拿筷子,就着灶台就尝了几块,啧啧赞不绝口,说是从楼下一路循着味儿找到楼上来,没想到这香味儿居然是自家厨房飘出来的,幸亏是自己家的厨房,不然得在楼道闻够了香味才能回家。

闻着别家的肉香舍不得走,我事我小时候也干过。

那时候,过大年最多才买十斤肉,好一点的瘦肉和五花全部取下来做年节菜,招待客人,肥肉和臊子肉就腌成极咸的腊肉,春天时用来炒蔬菜,每次只切五六片,炒上一锅萝卜或是莴苣,闻起来喷香,蔬菜也变得美味,但想吃菜里的腊肉,那真是要众里寻它千百度了。即便用水煮过,腊肉还是依然鲜香,绵而不腻,越是稀少,越是珍贵。

时光一过就是许多年,现在再也没有谁过年只买十斤猪肉了,但对腊肉,还是馋。夹上一片薄薄的腊肉,咬上一口,咸香中透出浓浓的乡情、亲情、还有儿时的回忆,顺着味蕾直上脑海、在肠胃,在心间回荡。真香,真幸福。


文   酱油炒饭

图   kattebelletje,循CC协议使用,经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