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冬瓜滋味

说起臭冬瓜,鼻腔里的细胞不由得回忆起那股臭冬瓜特有的浓烈臭味。

臭冬瓜在我的家乡被叫做“冬瓜gu”,那个gu字读第三声,找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哪个字。每年奶奶都会腌几坛臭冬瓜给我们带走一坛慢慢吃,单食、送粥、下饭、与豆腐苋菜梗同烧……做的花样很多,每样都是极好,臭中带香,让人欲罢不能。      

制作臭冬瓜,需选取成熟冬瓜,除去皮瓢或不去皮,切成10厘米左右块状,焯成八成熟,沥水冷却后,四周均匀地抹上盐,分层装入甏内,加入臭卤,封口后置放于阴凉处,半月后随需食用。

后来发现臭冬瓜即使在我家乡也极少人吃过,问周围的朋友都说不知为何物,岭南这边更不知。上网一查才知道,这臭冬瓜居然是宁波特产,于是更觉蹊跷:宁波与高邮相距甚远,我奶奶又是怎么知道这等美味?

臭冬瓜除宁波外就很少有卖了,即使宁波人,有的如今也不愿碰这玩意儿了。不像咸菜和腐乳,许多地方都有。所以,除了清代一名高僧留下的一首打油诗:

四明风俗异长沙,
爱吃咸齑与豆渣。
归到湖南乡味别,
有钱难买臭冬瓜。

(《将归长沙·即事戏作》)

就很少有诗文赞美它了。    

已记不清自己第一次吃臭冬瓜是什么时候,不过想象一下,大抵也是看着大人们用筷子头夹下一点那块臭不可闻的东西上的一小块“肉”放进嘴里,然后闷头呼哧呼哧喝下一大口白粥,然后我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尝上一筷子,被咸得直砸吧嘴,不过肯定是在这臭里觉出了其他味来,不然我现在又怎么会如此喜欢。

要说臭冬瓜到底什么味,莫可名状。说它臭,吃起来是香的;说它香,闻着吃着还是臭。但它是真咸,简直是下饭神器,筷子头那么大小就能让你吞一口白饭。另外还有酸味不可忽视。总之我觉得复杂的味道成就了臭冬瓜,让它朴实甚至简陋的外表下掩藏着令人难以忘怀的美味。一如周作人所说:

名臭而实香,生熟都好吃。……这是纯民间的产物,是一点没有富贵气味的。

我最爱的吃法就是与豆腐和臭苋菜梗同煮。臭苋菜梗也是同样的做法,只是冬瓜换成了苋菜梗。里面加辣椒,有人喜欢剁椒,而我家喜欢加干辣椒,那种味道更冲,再加入葱,至豆腐煮熟即可出锅。煮好的豆腐吸收了臭冬瓜的卤汁和气味变得比臭豆腐还要美味百倍,常常一上桌就成了主角被一扫而光,最后剩下臭冬瓜和臭苋菜梗,接下来的几天都可以用来配粥。我妈喜欢苋菜梗多点而我更喜欢臭冬瓜,可能两者的口感不同,冬瓜偏软。

臭冬瓜,与之同煮的东西都会变得惊艳,甚至抢去了它的风头,而它却甘愿做配角,如此包容,让人更加佩服它的朴实同时也深深觉得它不平凡。

臭苋菜梗也算与臭冬瓜齐名吧,清代范宣在《越谚》有“苋菜梗”条云:“苋见《易夫卦》,其梗如蔗段,腌之气臭味佳,最下饭。”

臭苋菜梗的外皮略硬,内里多汁,吃的时候像吃甘蔗一样嚼出里面的汁,最后吐出来嚼不掉的部分。而我妈像吃鱼头一样一点一点的咬出汁来,再慢慢嘬,看她的神情还以为是在品尝人间没有的美味。最后她吐出来的是扁长的苋菜梗,一看就像被吸干了那样干瘪无力。

因为气候和习俗的关系,整个江南一带似乎都不缺霉、腌、酸、臭的菜,小时候也见过奶奶做的另一种奇特的东西,就是把烧饼放在坛子里,好像还加了黄豆之类的,要等烧饼发霉。当时看了觉得不可思议,烧饼都长绿毛了怎么能吃!结果过了不知多少天再看,已经经过了一系列的变化的烧饼绿毛不见了,那一坛子变成了酱,舀出一大勺煮熟,也是配粥的好菜。现在仔细想想奶奶做的好像是黄豆酱,跟超市卖的那种味道特别像。

于是好像也想明白了,对做菜很有天赋的奶奶可能是无意间腌了冬瓜和苋菜梗,无意间做出了宁波特产,然后无意间点染了我童年的味觉记忆。

文 / 宝哥哥

食物黑名单

食物并不是总会令人愉快的。她事后跟朋友点单,突然开始懊悔,当初怎么没有早点明白过来。

起因其实很简单,工作间隙她收到女同事分享过来的链接,家附近不远处的牛排店在年终特惠,苹果木勒眼跟金牌黑椒非常迷人,简直像天造地设的一对,最适合两人消费。本来就是狂热的牛肉爱好者,余下的时间内她根本坐不住,鼻尖隐约都是红酒香味。

终于跟伴侣坐下来如愿品尝的时候,她才发现气氛不对。对方丝毫没有愉悦感,并全程坐立不安。当天并没有任何负能量的事情发生,她看着餐盘,刀叉,面包,根本发现不了任何值得挑剔的部分。这简直是场可怕的晚饭,他们甚至还在结账以后不痛不痒吵了一架,刚刚吃掉的蛋白质都变成了石头,梗着她没法低下头来。

不低头是因为想不通。吃的喜好是多么私人性质的一件事情,冷静过后她突然脑容量暴涨。可要说私人,牛排这种东西大概要算作食品届的林志玲,鲜少有人拒绝吧。她想起外公总不吃红薯,是因为在过去缺吃少穿的年代三餐红薯,早就吃成了饭桌上的噩梦,以前教文学的老师不吃白鳝,是因为看过莫言《红高粱家族》里的描写:"几具鬼子尸体慢慢向东漂,尸体散着血,成群结队的白鳝在血水中转动,那一年湖里的白鳝格外鲜嫩。"还有女朋友不喝酸奶,是因为小时候帮家里带妹妹,而后者始终有吐奶的毛病,直到现在都会让她产生不好的联想。这些情况本质上和不爱吃香菜或是洋葱不同,也和孤单寂寞时候别喝酒会伤身不同,是真正的食物黑名单,背后都有个秘密故事啊!

不简单不简单,她紧张地浑身颤抖。

当中的探秘过程自不必说,一旦发现身边人有问题,任何一位女士都能夏洛克福尔摩斯附身。最接近秘密论的答案是,大学时代伴侣的女朋友是在牛排店兼职的小妹,朋友们在牛排店打赌说,谁敢去要到她的电话呀?结局当然是她现在的身边人成了赢家。不仅如此,这影响还一直蔓延到了现在,蔓延到年终特惠的饭桌上。

为什么大家都爱表明立场,讲自己爱吃日料,爱吃西餐,或是爱吃街角的关东煮,却从没有人说过,我的食物黑名单是什么,不是因为讨厌它的口感和香味,而是为着某种难以启齿的理由?恐怕这才体现出食物是真正私人的喜好吧。

此后每次看最爱剧《孤独的美食家》,她都莫名其妙替松重丰担心,节目要是万一吃到他的黑名单,假装喜欢多不容易啊。她后来也并没有求证过伴侣,不吃牛排的真正原因是否是因为感情。当然也再没有不识趣地将约会定在牛排店了,总之还可以约上喜欢"林志玲"的许多其他人。她认真思考过,在感情关系中,伴侣除了有点特定的东西不吃,并且并不打算将原因分享出来这两点以外,人倒也并没有什么坏处了。只是偶尔想起来,总觉得像吃了闷亏,明明最诱人的七分熟双面煎,简直也要被她放弃了。

自己最喜欢的食物,反倒是对方最禁忌的,这不正是个相处中难以忽视的导火索?讲到这里,纯爱卫道士要预感到分手的前奏了。可他们并没有。因为她也有食物黑名单。小时候吃早餐,母亲就爱在苗条上放好一个半熟的荷包蛋。她因为不爱吃,或者偷偷含在嘴里吐掉,被训斥过许多次。她始终记得早晨的饭桌上大家都走了,大家的盘子也都被收走了,自己却不能离开椅子,被全家人遗忘般盯着面前的荷包蛋。在这场酷刑里,用筷子一戳,蛋黄缓慢缓慢地流出来,直到整个碗里全是蛋液的黄色,她还是一口都吃不下。等到下次同去日本,她非要结结实实在生鸡蛋面前,向伴侣发几顿无名地脾气不可。

文 / 折耳

青瓜的正确打开方式

又是一天工作的结束,踏出地铁,羞涩的红霞仍挂在枝头,却飘起了零星细雨。小道上拔地而起的行道树被车道卷来的微风吹拂,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在告诉自己,秋天终于要来了。

想起来也已经许久没淋过秋雨。大学时的一段感情,女主角非常喜欢秋雨,因为不仅可洗去一夏的暑意,还可让自己郁闷的一天来股快劲。羊城的秋天是一个多雨的季节,每当黄昏下来,紫荆路上华灯挂起,一阵秋雨毫无声息说来就来,小道上总会飘过一个个慌张的身影,而我总会帮她提着小鞋,看着她在雨滴落的地方,哼着小曲,踏起轻盈的舞步。这一事一直让我很好奇,为什么她这么喜欢秋雨,以至于一遇到秋雨就这么的兴奋,甚至能感染到身边的人,但自己直到分开的那一刻也没有去捅破这层答案,在脑海深处永远保持着感人的画面。

秋雨依旧没变,说停就停。还没待我回到社区,天已无雨。路过市场,逛入水果档,突然耳边传来了一股吆喝声格外清澈,跟随着响声一路走到蔬菜档前,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我。

“小朋友,怎么这么有空在这里,不用上学吗?” 我调戏道。

“今天才去上的学,发了新课本,哥哥你看”。话音刚落,一双小手便拍了拍身旁崭新的课本,嘴角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一边和小朋友闲聊,一边扫视了档口的蔬菜,菜花、青菜、冬瓜……当季不当季的蔬菜应有尽有。一轮后,发现了角落摆着几条青瓜,刺多,丰满,颜色格外清秀,按母亲儿时的教导,这样的青瓜必定新鲜。二话不说,自己随即买下。

青瓜,可以与猪肉结合弄成一道美味的荤菜,也可独自爆炒成为一道素菜,而自己更喜欢拿来凉拌。做法很简单,去皮,切片,糖少许,醋少许,拌在一起后放入冰箱冷冻半个小时即可。

凉拌青瓜可以说是自己儿时的美味。夏秋季节,靠海的小城市里连吹过来的海风都是热的,午饭过后,母亲都会提前弄好一份凉拌青瓜放入冰箱。午觉醒来,自己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冰箱将其掏出,用牙签一块一块地扎着来吃,冰冰凉凉,酸酸甜甜,加上那爽脆的口感,味道确实一流。

小时候,比我大三岁的哥哥挑食,其中最讨厌青瓜,为了鼓励他吃,母亲提出了吃一块奖励一块钱的激励方案。一块钱对于那时候的小孩来说是非常丰厚的零用钱,为了能拿到零用钱,哥哥和我略施诡计,每次都趁母亲不在意的时候将碗中的青瓜片夹到我碗里,然后交由我快速地消灭。不知是母亲开明,还是我们演技出众,诡计一次都没被拆破,然后饭后兄弟两人便拿着几块钱高兴地奔去小卖部买零食。

自从六年前离开家乡后,青瓜最多只是在饭桌上或食堂里的一道菜肴,有时味道不错就吃多两块,有时味道不佳就全盘抛弃。每次见到关于青瓜的菜肴,自己都会和小伙伴提起自家的做法是要加入少许糖调味,味道更佳,但却还没尝到过除母亲之外的人会采取这样的做法,大概这就是母亲的味道。

半小时过后,自己迫不及待地从冰箱拿出凉拌好的青瓜,紧张而又期待地尝上一口,泪水瞬间从眼角流出,还是那股味道,没想到时隔六年后能再次尝到这股青涩的味道,泪水间夹杂着满足的微笑。

文 / Fimon

图 / cucumber luka m 500px

少年不识酱滋味

知道日本纳豆是零九年的事了。我所在的服务单位要接受上级单位检查,所有员工不分白天和黑夜地加班,老总为了给员工打气,把零食盒儿拿出来分发食物给大家。我得了一枚纳豆海苔。又听说日本人长寿的原因就在其中。那时并未去细究纳豆是什么,只想着不过是一种食物吧。

近几年日本的东西突然空前地受国人的追捧,包括酵素,纳豆。当然还有其它的不尽其数的东西。我本人也喜欢日本的匠人精神,做一件哪怕是极细小的东西,也会尽心尽力做到最极致,并从中看到人家对生活的郑重其事。哪怕仅是微不足道的小物件儿,也能郑重对待。相比之下,难免对于自己过于粗糙的生活自惭。于是我知道了纳豆是谁,怎么来的,味道儿还有点儿怪,但好比我们好吃臭豆腐一般,人家就好这一口儿。

这时我便想了我妈的酱。

在超市里买酱的时候,大多数时候只选择两种,一种是黄豆酱,一种是甜面酱。看看配料表,不外乎黄豆和小麦粉。不过是比例的变化而已。

小的时候吃饺子,拌饺子馅的时候,我妈要总是用开水把自己家里自制的酱和稀了再倒进馅里。肉馅里加进一碗调稀的酱料后,立刻油光红亮起来。那时年少不更事,想着酱总比不上有钱人家的酱油好。但现在若是想吃家庭手作酱,怕是吃不到了。而我妈不做酱也有许多年了。

原因一是去街上打一瓶酱油实在是一件极容易的事情,二则做一次酱要大半年的时间,风吹不得,雨更打不得,热了放在凉的地方,凉了挪到热的地方,每天还要三搅四盖,这比扶养一个孩子也差不到那里去了。

窝酱蛋子其实就是一个发酵的过程。一个个圆圆的酱蛋子如何变成酱红色的酱我并不知道,但豆和面粉是怎么变成酱蛋子也不为我知道。这不是母亲保守秘方,而是那个时候各家各户的女主人都要做这一件事,并不以为稀奇,这一种让食物少接触空气而发酵的过程,实也没有必要传给儿女去求生活。

更何况我也曾见过酱蛋子,灰头土脸不像样子,实在难以把它跟吃食连在一起,这大约也是我那时不懂酱滋味的一大原因。一整个夏天都要搅酱,太阳出来搅一次,正午时搅一次,傍时分还要搅一次,晚上还要盖好。这一个晒酱的过程,要直至秋凉后才算成功。所以看XX酱油晒足180天,不是虚言,好的酱是这样打造出来的。

一般情形下,家里炒菜时别的作料放不放,酱料是一定要放的,锅里放一点儿油,挑一筷子酱进去,看酱与油互相融合,滋滋地响着,一屋子里都是酱的味道,我想这便是家的温馨的味儿。

冬天小雪时宰杀一只羊后,用肥一点儿的羊肉切丁炒酱是住校中学生的恩物。一冬天带一罐去学校,全宿舍都是羊肉酱香味儿,馋到流口水。中学生都重情义,一人带一罐,吃完一罐再吃另一罐,这实是下饭的好伴侣。

我妈还会用酱来腌制酱菜,冬天腌制的萝卜已经不能哄得孩子们下饭了,用茴子白的心出水,再裹以酱放在坛子里,吃时拿一根出来,红亮油香的菜菜配着饭的氤氲之气,冬天便显得温情而暖意融融起来。

但酱在家里并不是显眼的食物,虽然一日三餐都少不了它,却没人会记得它的存在。我小的时候更是这样,不喜欢吃酱,即便我妈制的酱十里八乡闻名,也不关乎我的事,只因为我不爱吃啊。

即便是下午放学回到家,吃一个馒头,也不会抹酱上去。酱是多土的一种食物啊,要拌在馅料里还要兑水,做起来又费时费功,没有好看的包装,也没有人去珍惜它的来之不易。它多普通,就像空气和阳光一样存在于每一个农家里。

而现在,当我在超市里,拿起一盒酱的时候,在家里煮菜的时候,都会想到母亲做的酱。看到别人家写味噌汤时也不由哑然失笑,不就是一筷子酱再配点儿热水喝吗?少时,若是妈妈把细米粥撤下,给我来一碗酱汤,我定会大哭一场的。

文 / 杨燕妃

图 / 李小鱼

一碗冷面温暖的时光

一碗冷面有多好吃?

汤头要清爽,泠泠如冷泉;汤色要透亮,清浅似琥珀。筋道弹牙的荞麦面仿佛潜龙静卧,碗面正中半枚鸡蛋端坐如天子,周遭码有黄瓜丝,苹果片、香梨段、牛肉片,香菜叶,一如满朝文武臣子,躬身参拜,放眼望去,一片盛世繁华。

初喝一口汤,冰凉之中一道浓烈的酸甜迅速在嘴里弥漫开来,令人口舌生津,食指大动,继而舌根处慢慢生出一点微辣,催人赶紧下筷。再捞一指面,浸满汤汁的荞麦面极为顺滑,在一个吸溜之间即窜进嘴里,面条本身却又弹力十足,尽情的在齿间舞动却不易咬断,带着面汤里的各般滋味,在喉头徘徊不去,等人定下神来,好一阵咀嚼方能将这满口的精彩安心吞下肚。

若是被汤头的酸甜惊了神,自有清爽的黄瓜丝来安慰,若是为滑头的面条所累,夹两片朴实厚重的牛肉来伺候牙齿,还有苹果香梨交替出现,间或来点配送的泡菜,不知不觉间,碗已见底。最爱的是将那半枚鸡蛋留在最后,仿佛是给经过一场鏖战的自己一个安慰。吃完蛋,喝完汤,精神便彻底放松下来了,看看窗外车流人群,听听旁座闲言碎语,动静之间自有一种惬意。

你看,一碗冷面就有这么精彩,仿佛一个遗世而独立的小世界。

第一次吃到冷面,还是上小学的时候,有天中午放学,父亲骑着摩托来接我,却不是回家吃饭,神神秘秘地说要带我去吃碗好吃的面条。那时天天吃热干面的我对面条没有多大好感,一路上嘀咕着说不想吃面条。可是当一海碗冷面端到面前的时候,所有的怀疑都烟消云散了。

时至今日我依然记得那天坐在临窗的位子上,吃了一碗倒映着正午阳光的金闪闪的冷面。那时家里条件并不好,父母的薪水勉强能应对生活所需,但是我们从未过一天唉声叹气的日子。父亲会找着机会带着母亲和我吃些好吃的,或者是一顿烧烤,或者是一次自助,在那段略显艰难的岁月里,这些在我脑海里美好的如同吉光片羽的时刻,略过了所有的困难,串起了我童年的光阴。

随着我考研、毕业、入职,生活一步一步变得好起来,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发展也越来越快,四处崛起的商圈之中可供选择的美食琳琅满目,应接不暇。父亲和我们出去觅食的次数却似乎变少了,敏感的肠胃让他不能再接触过凉、过刺激的食物,近年查出高血糖之后忌口之物愈发多了起来。而我自己,每次外出吃饭都爱追着些新鲜味道,冷面倒是吃的少了。

直到今天外出办事,偶然路过一家韩国饭馆,心血来潮点了一碗冷面,当顺滑弹压的面条混着酸甜爽口的汤头窜入口中时,记忆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那日,那一碗闪着光的冷面,两眼一热时我仿佛看见了那时年亲的父亲,没有两鬓的白发和日渐佝偻的身形,青春的脸上挂着大大笑容,幸福满满的看着我大口吃面,大口喝汤。我眨了眨眼,口中不禁喃喃的念着,父亲……

文 / 夏目看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