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心,口难开

2010102613510

那是我一个人狼狈回到西安后第一次见妈妈。之前走的时候,她往我钱包里塞了好多钱,说用得着,我转身进了车站,到西安,开始办各种事情。一天之内从城东到南郊又到雁塔,再到曲江,公交车上冷漠又疲惫得看着窗外,直到收到她的短消息,宝贝,妈妈知道一个人在外面办事很辛苦,周五来看你吧。

终于有一件值得开心和期待的事情,车窗外的景色一下亮了起来,树那么绿,人行道上的小孩如此可爱。我忘却了办事的女人如何找茬,办公室里的奇葩说资料不全让我来回跑,心里满是周五。

我到车站接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得等过她,每次都是我回家的时候她在车站接我,早晨九点,下午两点,晚上九点,凌晨1点,她从来没有错过我,这一次,换我接她,心里感觉有些奇怪。

接到之后我们一起去逛街,然后吃饭,在商场八楼的一家过桥米线店里。

离午餐时间尚有些早,店里人不多,很安静,恰到好处的灯光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打开,我给她添了白水,温温的,不烫。

服务员把两份鸡丝米线端上来,大大的黑砂锅里盛着大骨和老母鸡等食材熬成的高汤,上面浮着一层滚油,慢慢地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还有一大堆的小碟子,里面是主料,有已经用水过五分熟的鸡丝,猪腰片,还有辅料,绿豆芽,氽过的豆皮,金针菇,海带丝,卧在小碟里的鹌鹑蛋。佐料是香葱末,香菜末,一点辣椒油。还有主食,用水略烫过的米线被鹅油封面,颜色雪白,摆放整齐。

那顿饭好像吃了很久,和妈妈聊起很多事情,说我的近况,说我一切都好,说我还算适应,妈妈说她也很好,给我讲有趣的事情,就像两个老朋友一样,我们开着彼此的玩笑,妈妈打趣的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说,你八卦了哦,她笑得像一朵花。

在鸡汤氤氲的热气里,我们吃得大汗淋漓,她嘱咐我多喝点鸡汤,在西安没人给我熬汤喝。我笑着说,要不装杯子里带走,我天天热着喝,她说我还是那么好玩。但好像又在一瞬间长大了很多。

买单的时候,我掏出钱包,迅速地递给服务员现金,这是我第一次请她吃饭,在一个一点都不算高档的过桥米线店里,喝了一大碗鸡汤。出来的时候我想说,妈我爱你,说出来却成了,妈,鸡汤真好喝,你学着点呗。

图&文 小仙

吃掉曼谷好不好

这次去泰国,大皇宫、郑王庙、⽔上市场什么的,压根连参观的⼼思也没有,要说真干了些什么正事,大概是放开肚⼦大吃了10天。

好像泰国菜特别合我的口味,除了椰奶和粥之外,其余都毫不费⼒地全数消化了。因为住在泰国当地美少⼥家,曼⾕家常菜也吃了不少。大概是生了个泰国胃吧,每样都吃得有滋有味(可不是做样子哦)。

在忘光之前,先写下来。

Pad thai是我在泰国挚爱的主食,宽米粉炒鸡蛋和虾仁,旁边点缀些泰国⻩豆芽,吃时挤上柠檬汁,撒上花生粉,味道是甜的,⾮常香又管饱。要是偏爱辣,盘子里也会有辣椒粉。考究点的做法是把宽粉炒好,像蛋包饭⼀一样包在蛋里,上桌后把蛋和宽粉搅拌在⼀起,其实最后还是那副德行,大概是为着装盘好看吧。后来去华欣看海时,美少女的妈妈特意买了当地pad thai给我吃,口味⽐曼⾕的更偏酸,⽶粉也更干,还摆些⾁干在上头。以 我的口味来说,曼⾕更胜一筹。

泰国烧烤不像韩国烧烤,烤盘被做成一个圆形的鼓起来的大包,用来烧烤,下面的槽则是用来放水煮蔬菜。烧烤的肉汁流进下面的槽里,蔬菜煮着煮着,⾁⾹也飞飘出来了,不满意的地方是烤盘烤焦了不能换。我们去的那家店,天花板上用线挂着许多个店家招牌。美少⼥说,如果我们点的菜,盘子叠起来能碰到那些个招牌,就能打对折。据说有⼀帮⼤学生,豁出青春来给吃到了,可惜我去的那日,没有一桌有此意,不然我也乐于帮忙吃几口⾁分担。

在泰国最喜欢的两家店,估计都是游人很少能去到的。一家在从曼谷开往华欣的⾼速路旁,店面破旧不堪,可是菜做得地道极了,去的那天还有电视台特地来采访;另一家是在华欣,吃到了停不下来的炸蔬菜、菠萝炒鱼块、胡椒味很重的意大利⾯,可惜的是连个店名也没有。连个屋顶也没有,只凭头上一棵大树遮阴。掌厨师傅原本是大酒店厨师,因为热爱足球,想要一边做菜也能一边看足球,还喜欢⾷客跟着一 起喝彩骂脏话,才⾃⼰开了这家店。

记得住店名的倒是也有⼀一家,是美少女的表哥突然想吃牛排,一群⼈人开着两部⻋,花费⼀个小时去的西餐厅,名字是Neil’s Tavern,应该是名店,后来在杂志上看到推荐此店甜品。店⾥招牌的应该是牛排,但实在量巨大到不行,在我看来都是两人份,让人想到野兽撕咬着猎物的场 景。不知道该点什么才好。盯着菜单良久,价位看得比菜名仔细。牛排一份不过200多,其余都在100上下。随便点的鸡肉没什么特别,倒是一份菜单上没有的奶油意大利面,奶油醇厚又不腻,在嘴巴里面要跳起群舞来, 美少女家2岁小妹一个人就吃了半盘。

如果要在泰国找一条好吃的街,很多⼈会说出一堆路边⿊暗料理茂盛的街名。我去 的是一条名为Thonglor Soi的街道。那区是日本⼈人密集地,喝个咖啡身后都响起moshi moshi声。下午走在街上,举目都是全职日本妈妈去接国际学校放学的小孩,吵着要⼀杯路边的果汁或冰淇淋。我们的胃空间有限,只献给了一家叫Audrey的Thai fusion餐厅和甜品店After You(很甜蜜的店名,不是吗?来一⼝巧克力熔岩蛋糕吧!不,你先)。Audrey是⼀一位泰国意大利混血⼉所开,灵感来自⼥神奥黛丽赫本。餐厅是一幢二层楼的小别墅,⻔口有天使喷泉,参天大树,进到门内,⿊白条纹的壁纸,明亮窗户,侍者着管家打扮,一瞬间会以为身在在欧洲。

文 Khloe Yang

夏日里的红糖冰粉

很难给四川之外的朋友说清楚什么叫冰粉,但这份传统的四川甜品自诞生便同凉糕一起成为四川人消暑解渴的圣品,一进四川,穿街过巷总会见到小型的手推车,不外乎刻着“冰粉·凉糕·凉虾·银耳”云云,这是巴蜀最市井的廉价甜品,也是天府人盛夏不变的一抹清凉。

冰粉由假酸浆制成,这个颇具化学试剂意味的中草药已在川中绵延上百年。将假酸浆种子用水浸泡足够时间后,滤去种子,加适量的凝固剂(如石灰水等),凝固一段时间后便制成了晶莹剔透、口感凉滑的冰粉。

每到暮春,下午一两点,各档冰粉摊便出来了,他们通常在人群攒动的十字路口,人行道旁,推出小车,摆上几张桌子,拉上塑料椅子,将临时的流动摊位搭建而成。中午太阳晒,人少,各档位的老板们拿着蒲扇坐在树荫里,一边家长里短,一边接待些散客。他们从推车到桌椅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推车白版上的字,“刘记”或“石记”——这是唯一辨认的标识,除了味道外。

也有流动的摊贩,他们将冰粉装在自家单车两侧的桶内,盯着烈日沿路吆喝“卖凉糕冰粉的呀——”声音是提前录好的,装置在龙头的喇叭内,经过楼下嘴馋了,开窗喊一声,“喂,买冰粉,等下”,便能听到“刺啦——”的刺耳刹车声,等你下楼走到车子那儿,老板早已备好碗和勺子,呈上凉丝丝水嫩嫩的新鲜红糖冰粉。

流动摊贩并不多,但小镇也不大,所以只需两三家,便能从1点到5点都不停的听到那句内容相似口音各异的“卖凉糕冰粉啊——”,所以童年的夏天都被这些吆喝声所包围,以至于到现在都觉得,有了吆喝声的夏天,才是完整的,有了红糖冰粉的夏天,才是完美的。

到了晚餐后散步的时候,算是迎来一日生计的高潮,被坐的火烫的凳子迎来送往批批熟客。“三碗冰粉,少糖加冰”、“两碗凉糕切碎些”、“一碗刨冰不加花生”……各式要求与订单潮水般涌来,老板们一面柔声迎合,好,好,好;一面双手飞一般运转,左手掀开冰粉盒,右手持漏勺一挖盖进塑料小碗里,左手盖上又添半勺红糖,右手用漏勺刷刷来回切割,又一搅,透明的冰粉切块的狭缝被浸染上深棕色的红糖,如墨水滴入水面般花状扩散,晶莹的固体俯首帖耳,厮磨出阵阵寒意,与甜味液体裹挟一股凉爽,只身抗击霸道的暑气。

至于口感,入口即化是再贴切不过,没有果冻的胶着,少了布丁的粘稠,不似蛋挞的滑腻,也未如芝士的缠绵,齿颊顺遂而过,舌尖缭绕几许,留下几缕红糖甜味,而那凉意,顺着化掉的冰粉块,沿着食道一路往下,穿州过府坠入胃里,洒下一路清凉。

冰粉不贵,记忆中很长一段时间都是1元一碗,两年暑假未回,错过了冰粉上市的日子,这次回来倒是涨成3元,去熟识那家,老板娘一见我便招呼着叫我坐下,一边打好冰粉一面问我现在如何如何,临了临了还一直推脱不肯收费,说是过去两年都没吃成,让我好好吃吃。

看着桌上那碗红糖冰粉,幸福感油然而生,在广州吃双皮奶的时候,咽龟苓膏的时候,嚼芒果班戟的时候,都未曾有过。于是发现,冷气房贵甜品和精致桌椅拼凑的生活,始终抵不过记忆力酷暑中树荫下,3元换来的细腻清凉。

文  鸥鸥鸥

家宴——一场爱的戏法

jiayan

窗外黑沉沉,玻璃上弥漫着水汽,偶尔能听见风在窗外盘旋呜咽。我们在灯下吃晚饭,前一天晚上炖好的清汤牛腩,今天加了山药和香菜煮了,热乎乎一碗。

听着户主埋头喝汤,哧溜哧溜的声音,我暗自盘算,下次若是摆家宴,我又有两个拿得出手的菜了——清炖牛腩和卤牛肉。一牛二吃,方便,还营养好。

老琢磨家宴的事,实则因为上次姐妹们在我家聚会落下的心病。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上午,期间多次被姐妹们嚷嚷着“别忙了,休息一下吧”,被迫从灶间暂时离开,跟着看几分钟电影,又忙不迭回到厨房里去。

最后端出来的成品——因为手忙脚乱来不及烧汁浇上,烤鱼太干;木耳炒蛋没来得及勾芡;还有什么菜我竟是忘了,只知看着姐妹们用筷尖“啄”着菜,不香不酣一点没有热火朝天的样子,我就知道肯定是失败了。

可是我爹娘操持的家宴,怎么总是那么完满?尽管现在都流行在饭店吃年夜饭了,可每个年三十或是爷爷生日,大姑小姑仍旧会拖家带口聚到我家,和和乐乐吃上一顿家宴。大伙儿总觉得,在家里吃似乎更有气氛更像家,也因为,这是奶奶还在世时就定下的不成文“规矩”,都遵守了数十年。

于是,提早几天爸妈就开始忙活。白水里浸上乌黢黢的临安笋干,五花肉粉红嫩白颤巍巍地躺在盘里,猪肚被裹上厚厚的面粉在水龙头下反复地揉搓,鸡仔向天空伸着不屈的爪子,塌棵菜和蒜苗带着些泥歪倒在厨房瓷砖上,大青鱼被开膛破肚,用铁钩钩着厚唇吊在花架上,两只猫咪便痴了似地蹲在下面仰头望着,抓耳挠腮一阵又坐定沉思一阵,琢磨着尽量直立起身子有没有可能舔一舔鱼尾的腥气……

走进厨房,“呼”的一声,眼镜就被水汽蒙得一片白茫茫,我也不慌,但凭香气和温度就能辨出哪边是灶台了。炉火边,总是热的,锅里一汪清油滚着细密的泡泡,香味既肉感又清纯,似十八九岁情窦初开却又懵懂于人事的少女。

待得家宴那天到了,大家陆陆续续到齐,男人们先陪爷爷打上几圈麻将,哄老爷子开心,女眷们缩在空调间里吃着果子看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聊些家常。近四点,妈便走到外间,唤他们“再打两圈就结束啊”,四点一到,妈扎上围裙戴上袖套,爸换上做饭的旧衣服,两人一头扎进厨房。其余人在台面上摊开一次性的桌布,把凳子都搬到饭厅,把杯子一个个排好。剁椒皮蛋,卤水拼盘等凉菜也上了桌。

再过一会儿,就都有了——爷爷爱的笋干烧肉,葱烧海参;大姑爱的青椒猪肚;大姑父爱的冬菇蒜苗炒腊肉、清炒塌棵菜;小姑爱的红烧猪蹄;小姑父爱的香菇土鸡汤;弟弟爱的清蒸鳜鱼;我爱的梅菜扣肉;户主爱的红烧羊肉……吃过一轮,大家都开始略略打起小嗝,爷爷便起身,去调八宝饭的薄芡,妹妹总要叮嘱一句“爷爷,糊糊多调点”,中了什么邪呢,这丫头竟最爱这一味。

一切很平淡,悄没声息的,就满满一桌。一切又都不平淡,像令人目不暇接的戏法,关着门的厨房里只漏出些些热气和油花炸开的声音,就变出这满满一桌。

原来,那些鸡鸭鱼肉只是道具,那一桌子的美味只是障眼术,后面真正藏着的是魔术师在日子中淬炼出的厨艺与自信,是精心准备道具的细心耐心,是对每一个人口味喜好的了然于心——原来,家宴是一场爱的戏法。

想到这里,我就释然。这个魔术,我还需好好修炼。带着耐心带着观察带着爱,还有日常每一餐饭一瓢饮的细细打磨。

图&文 bencat

家的味道

weidao_shanpian

中午吃鳝鱼。邻居送的野生黄鳝,活杀剖成鳝片,和黄瓜一起,汤汤水水地红烧了。鳝片滑韧,黄瓜软糯,胡椒掺在中间挑逗,我边埋头吃着边说:好像小时我吃的还要放些紫苏叶才更香呢。爸爸说:是啊,小时你吃了多少鳝鱼,家里一桶一桶地买。

嗯,我记得。以前家里常年有个白铁皮桶,鳝鱼们纠缠在一起盘个中国结,我走过去一踢桶壁,稀里哗啦一阵水响过后,一切复归寂静。爸爸一手捞一条pia地往长条木板上一摔,另一手迅速地用一个尖利的长钉状工具固定住鳝鱼头部,并就势往下用力一拉,轻快而顺滑地“嗤拉”一声,又一声……鳝鱼就变成了鳝丝。

我:小时我很爱吃鳝鱼么?爸爸:小时你这也不吃,那也不吃,鳝鱼还可以。我:那当时鳝鱼应该很便宜吧?爸爸:八几年的时候,六七块一斤,也不算便宜了,不过你爱吃就不管多少钱了……

嗯,小时我很不爱吃饭,可关于吃的记忆却异常丰富。爸爸把胡萝卜雕成一朵朵的小花炒了,于是我对胡萝卜的爱好持续至今;爸爸把瘦肉切成极细的丝用小火慢慢焙干再捻碎,做成肉松给我配白粥喝,前年我孕吐厉害,爸爸又做了一回;剖出来的鳝鱼骨头,爸爸用椒盐炸得酥酥的,说是“金刚圈”,我便叼着吃了一圈又一圈,现在爸爸才告诉我是给我补钙;当时有家电的人家不多,大多数人家第一台电器都是选的电视,爸爸独独买了个双开门冰箱,又去上海买了北冰洋牌冰淇淋粉,调好后冻得瓷实一盆,再用小勺刮成蜷曲的薄片,在白瓷碗里松松地堆个小尖,我甜蜜一下午,其他小朋友垂涎一下午;朋友送的黄油,爸爸化开了做成奶油薄饼,那轻盈却又扎实的香气,在我的童年缠缠绕绕,袅袅至今不散……

这样的例子简直举不完。小时只是单纯地觉得有口福,还归因于我嘴角那颗馋痣长得到位。长大了自己开始做饭才明白,食物的丰富其实是掌勺者的丰富。面对日复一日相似的食材,要端出千变万化的菜式,要动脑动手,但更要用心。几十年的炒煮煎炸,烟熏火燎,或许有惯性的因素支撑,但更多应是出于对家人以及生活的爱吧,锅铲叮当背后,有爱沉静。

上学离家,长大成家,爸爸的味道一直牵着我的胃,爸爸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几乎已成家的温馨与安妥的代名词。希望将来,我的儿子老远闻着香气,也会兴冲冲加快步伐,也会说:这是我妈妈的味道,这是家的味道。

图&文 benc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