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节安好

冬至节吃什么,成了各地人PK的大话题。本人虽自制饺子而吃,但我妈没有电话提醒我今天吃什么。可见,在我妈那儿,冬至吃不吃饺子没有太重要,但我妈一定会像往年一样把这个节有模有样地装扮一下。

她会改善一下生活,今天的伙食显然与前几天的有所区别,但不一定非是饺子。饺子是至贵至好的食物,她一定是留在过年的时候,我们回去的时候才吃的。

我妈不知在我移至南国生活后,竟然会在冬节吃饺子,也不知对于我的家来说,即便不年不节,也可以包饺子吃。也许我妈会认为这是对饺子亵渎,可我却会觉得这恰是对饺子的尊重。

小时候,除了年下,其它时间没饺子吃。我妈很发愁过节这件事,总是没有应节的食品拿出来给孩子们。愁归愁,到了节日那天,她总能让我们感到过节的浓烈的气氛,以及让孩子们喜气洋洋起来。而我即便是在一个食物充裕的时代里做妈妈,却未能让孩子们感受节日的重要,以及营造出节日的气氛来。

二侠是饺子大王,小侠则对饺子不感冒。

大约是因平日里也吃饺子,即便在冬节,提前下班回家,忙活着包饺子,换来的也不过是一句:今天吃饺子啊。没有人会这样问:今天是什么节,要吃饺子来庆贺?

不知别家,在我家,节日成了一个要郑重提醒的事儿了。二侠所关心的只是去哪里玩,买什么玩具,小侠只关心国外的节日,诸如母亲节,父亲节等等。我想,一个节日要郑重地去告诉孩子们,还是不及一位母亲在节日期间忙忙碌碌的好。一位母亲忙着准备应节的食物,而那食物是孩子们一直在期盼的美味。于是,这个节日立刻成为了重要的节日。

无论如何,保留一点节日的气氛还是我辈要去做的。

小侠二侠在外求学,家中只剩大侠与我。没听大侠的建议,还是认真地跑了一趟超市。剁肉馅,择菜叶,剥葱,捣蒜地认真起来。大侠自不用我提醒知道今天是什么节。但为人妻母至今,让家里人感受到节日的大气氛,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时至冬至,太阳终于又要一点点向这个的地球的北面部分靠近了。人类吃一顿饺子或其它,以司敬意或纪念。这不仅是一个节气,更是一个节日。

微博上看到各种晒饺子,晒汤圆的南北人。突觉节日的气息密砸砸地行过来,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应该吃什么,应该做什么,吃什么是为了什么,做什么是由于什么。有人配以古文,有人配以古诗。有人以吃上饺子为荣,有人以不喜吃饺子而苦恼。

冬节有各式各样的传说,也有各式各样的应节吃食儿。对于离乡的人,能吃上家乡节时的食物才是最好的事吧。

吃上家乡的美食的外乡人,不仅是在过节,也不仅是在享受美食,更是在享受被爱,受宠的美好。也更是一种对家乡忆及的好办法。

在不怕麻烦的各种忙活中,饺子顺利出炉。今天包了胡萝卜馅的饺子。母家的饺子一般是小日圆配以羊肉。小的时候,胡萝卜也是精贵的食物,得来不易,因而少有拿来制馅的。

因想起二妈喜吃这种馅的饺子,自己包了来,口味甚佳。虽然少了姜的提味,但这一餐吃下来,再也不能吃其它东西了。

也许这才是过节的要义吧。国人以吃为重,过节更是讲究应节吃什么。以这种方式来纪念一个节日,想是极好的,既饱了肚子,又过了美好的一天,两全。

文 杨燕妃

蛋汁的回响

蛋烘糕,乐山人民街知巷闻的小食品之一。以鸡蛋面粉为原料,于小锅上烹煎,放上各式调料,对折后油纸包好呈上。外圈酥脆,内里柔韧,口味依调料各异。

据传,清道光年间,成都文庙街石室书院(现汉文翁石室,成都石室中学)旁一位姓师的老汉从小孩办“姑姑筵”中得到启发,遂用鸡蛋、发酵过的面粉加适量红糖调匀,在平锅上烘煎而成。因吃起来酥嫩爽口,口感特别好,遂成成都名小吃。

此等神奇传说不知是否后人杜撰,反正在成都没撞见路上有几家卖蛋烘糕,包括在各种大中小学门口。作为校园必备小吃群的一员,蛋烘糕绝对是长期坚挺且永不消失的那类。

你知道,平民化的大众零嘴,尤其是学生的零嘴,总是不那么容易消弭的。它永远有市场,永远有拥趸。而作为其中的一员大将,蛋烘糕君时刻处于领跑小吃群体的前沿。

首先,这货形貌昳丽,你看那装盛在大盆中的鸡蛋酱汁,奶黄色。所谓奶黄,白如洗练,黄若初生,那蓬勃的生机与鲜活的朝气让你不自觉往那边走。它粘稠,滑腻,那搅拌时柔韧的质感,欲揑欲揉。其次,这货香味四溢,你可知那煤油罐的呕人气味,结结实实被轻而易举覆盖。你能不吃么?最重要的,它还便宜。所谓便宜,它曾一度维持在2块以内。当然现在不可避免的随着物价涨幅番了一倍,但不过也就比可乐多一元罢了。所谓物美价廉,所谓性价比,蛋烘糕君诠释的淋漓尽致。

最美的是制作过程。蛋烘糕自然是不需要太大成本的。一辆小推车,一个不大的煤气罐,两个小炉,俩平底小铁锅,一堆边角材料即可。做的时候,先往铁锅刮一层油脂,勺子先在酱汁盆里搅一搅,奶黄色液体会出现一圈圈圆形涟漪,随着勺子划圈逐渐散开,再慢慢变淡,直至消弭。盛出一勺,碰下盆沿,隔断勺边粘稠的余孽,狠心制造残忍的分别。再从小锅中心垂直之上若干厘米,缓缓往下倒。本不是那么容易散开,特意将平底锅中间做得隆起,随着覆汁渐长,从中间向周边扩散,圆滑的边际似乎成就了若干颗粒,分离滚过莽莽铁锅,直至贴近锅竖立边缘,先前抹的油脂似乎伸出双手拥抱它。奋力地,咔哒一下贴上去,终于完成使命。老板再转几下调匀,盖上盖子打开火炉,又开始下一锅的制作。

等下一锅盖上盖子,这锅也差不多了,掀开,浓厚的香味随着白雾扑面而来,此刻加入你要的内陷儿,甜的有巧克力豆沙白糖芝麻果酱奶油等等,咸的有大头菜肉松鲜肉牛肉麻辣,有盖上,等再掀开,更新版的完整蛋烘糕便可以出炉了。

用两张方形茶色油纸包住低端,刚好供你嚼掉整块糕点。初口很烫,得晾晾,走个三五步,嚼一口,整条路都是香味。嚼完一看,嘿,路也到头了。油纸上还有余香,恋恋不舍扔掉,仿佛又完成一件大事。

蛋烘糕的摊档从记事起就那几家,多年后回去还是那几家。浓厚的蛋香熏得整条街都是美味,层层浸染的,或是大气磅礴的,扑面而来。你总会不自觉的被吸引过去,这块圆圆的小蛋饼,跐溜一下往你胃里划伤一横,岁月淡了远了,那酥脆又柔软的口感却永远不会消逝。

最合适是那句,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文 鸥鸥鸥

幸福年糕

我一直坚信,味蕾的记忆之所以美好,大概都与人生经历有关,年糕也不例外。

作为南方姑娘,年糕自然是不陌生的食物。虽然起源于宁波,年糕的记忆却是江南人民共享的。小时候在乡下过年,年糕是主妇们必不可少的年菜,原谅我记不得制作的步骤,但每到年节,那木槌舂捣米粉团散发出的稻米香总是不自觉地在脑海里浮现。

小孩子在做年糕时总能得到一些意外惊喜——婶娘阿姨们乐于随手揪下一小团米粉随手捏个兔子、刺猬,心情好时大概还会填点做包子剩下的馅料进去,隔水蒸熟了就是一道极美的零嘴。

另一道我不舍得错过的“大工程”是给年糕盖红印,压制完毕的年糕小巧、精致,拿筷子在正中心点上一颗红印,自此年糕的制作才算完成,横横竖竖,垂直交叉叠放起来。待到吃时切成薄片,硬邦邦的下到锅里就摊成了一朵朵软糯柔嫩,教人欲罢不能。

“软妹子”年糕却也有它脆生生的一面——长长的夏日午后,弄堂里迎来提溜着爆米花罐走街串巷的小贩,一小袋年糕像变戏法一样炸出一大袋,咔嚓咔嚓,米香和炭味交织出奇异的口感……可惜,这份名叫童年的味道真真是在记忆中一去不复返了。

待到上学时,年糕又成了放学的味道,5毛或是1块钱,串成串的年糕片在滚烫的油锅里走一遭,外表平添一份焦脆,内里却更为嫩滑,再刷上一层或甜或辣的酱汁,大概是每个孩子为之倾倒的美味。

而作为寻常的住家菜,比起花样繁多的北方面食,年糕低调地几乎要低进尘埃里。但仔细回想一下,好像每个人家里都有一位能把大白菜肉丝炒年糕做的很好吃的妈妈,香菇、老干妈以及各家的“独门秘籍”组合出炒年糕的百家千味;稍微讲究一点,生嫩的荠菜、肉丝乃是年糕的绝配,用鲜掉眉毛来形容,好像也不算夸张。

小时候只记得年糕嚼起来Q弹,因为常可以吃到,倒也不至于想念。然而到了北方上学,每到冬季时分,心里想的却是家乡的一碗年糕——任你煎炒煮炸,可咸可甜,上到螃蟹下到几片菜叶,年糕却兀自保持着自身淡淡的米香,这时才恍然大悟年糕的朴素和谦卑,一如南方人温润的性子。

现在,年糕不再是江南水乡里羞涩的姑娘,在韩国炒年糕、芝士焗年糕里很容易就能找到新味觉记忆,芝士包心的新品种相信也虏获了不少人的心。令吃货们感到幸福的是,食肆里卖的看似复杂的年糕料理,只要动动手,它们大都是可以复制的。

 文 周久意

再见,老张肠粉

从前每天上学放学,我都会路过老张的肠粉店,叫上一碟肠粉,3块五,对于学生而言,这价格显得很实惠。

老张的店就开在我家附近的一间下沉式地铺中,没有招牌,也没有名字,因为店主是老张,我们都叫它“老张肠粉”。老张的店由老张夫妻俩共同经营,一人蒸肠粉,一人收钱,基本每天早上和下午晚饭这两段时间都会忙得如战场一般,常常被很多上学、放学的学生挤得人满为患,店内也总是很难占到座位,有时候不得已,那些大人们只能选择打包带走。

但偶尔也有客人少的时候,人少上菜就特别快,不到三分钟,老张就端上桌了,卷成肠子似的粉皮,白如雪花,晶莹剔透,厚度约2毫米,可说薄如蝉翼了,鸡蛋不会像别的店那样摊得很散,而是厚厚的,处于熟与将熟之间,口味非常嫩滑,再淋上老张独有的酱汁,完全具备了潮式肠粉的色香味俱全,更是独一无二的老张肠粉,说也奇怪,老张的肠粉和别的不一样,送一段到嘴里,软润爽滑,还带着一点韧劲,咽下后,甘香满口,回味无穷。“够爽、够嫩、够滑!”,第一次吃会觉得实在美不可言,后来才知是老张“独门秘制”的酱汁作祟,但没人知道老张的酱汁是如何调配出来的,虽然老张说了很多次,但也没人相信。

老张四十来岁,虽然年龄差着辈分,但邻里大人小孩都叫他老张,他倒也不介意,好几次有客人点了肠粉后说过会儿再来吃却不见踪影,老张怕肠粉冷了坏掉,看到在附近玩耍的小孩都会免费送给他们吃。

每次来吃的时候,我都存了偷师的念头,每次就站在老张旁边,亲眼看着老张如何操作,和卖肠粉的很多店主们一样,老张也很大方,门口置了燃气灶现做,可能为了表现童叟无欺吧。制作看起来也很简单,把十分稀薄的米浆浇在大网筛子上,再放上馅料,猪肉、牛肉、虾仁、猪肝、香菇各种碎末,还可以打个鸡蛋,丰富着呢,再拌上细盐、鸡精,少许糖和葱花,放入抽屉式蒸架,也就这道具有点麻烦。一分钟后起屉,白白的雾气弥漫着他的脸,等我看清楚时,他已拿着个小铲子把粉皮卷成猪肠形,再淋上老张独门秘制的酱汁,即成。好几次我忍不住问老张,这酱汁如何配制而成,为何这样美味,老张只是说是由煮熟的花生油、生抽、辣酱调配制,最开始相信了,后来越发觉得,倘若是这样,其他店不是也能配制出老张一样味道的酱汁了,而具体调配的比例老张也未曾说过!

老张的肠粉是特有的潮式肠粉,料足,往往一个就能吃到撑,韧性十足的肠粉皮里包着各类营养的食材,再淋上一层潮汕人特制的酱汁和特制萝卜,美味而不油腻,这样的味道曾经伴随我小学好几年时光,无忧无虑,后来离开家到外地上学后,能吃到老张做的肠粉就更少了,算起来也只能每月一次,再之后,老张的肠粉店关门了,邻里说老张回老家看孩子读书去了,再后来,老张的店就被换成一家蛋糕店了,我再也没有见到老张回来。

到别的城市生活后,发现其实在广东肠粉很常见,从前以为肠粉是潮汕特有的,原来也不尽然,广东人爱吃肠粉,价廉、味美,老少咸宜,从食肆茶市到五星级酒店,几乎都有供应,而肠粉的价钱,也从我小学吃的3.5增加到5块,到现在的最低6块。而光我住的附近那条街,卖肠粉的就有四五家,什么良哥拉肠等等,每家都坐满人,但我的很多潮汕老乡都说,广州的肠粉没有潮汕肠粉好吃,淋上的酱汁最多也只能算酱油放上一点葱蒜,嚼起来更没有潮汕那种特有味道,现在听说猪肉肠粉、瘦肉肠粉等等,五花八门,甚至听说还有甜的肠粉,馅料主要是糖浸的蔬果,拌上炒芝麻。

之后有一次,在广州天河员村看到一家招牌上写“潮汕肠粉”的小店,我心中一惊,看店主也是潮汕人,便想一试,但再找不回从前的味道,美味的体现,往往与环境有关,与当地的水土食材更为相关,这时,我越发想念老张的肠粉了,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跟它说一声再见。

 

文  在云上唱歌

 

最稠不过那碗“红枣木耳”

敲下这几个字的时候,我都可以笑着想到那天晚上的情形:小Q神色夸张地对着小J说,你别再说“木耳”了,小排她受不了这个词。憋住了一肚子第三次纠正她们的话儿,我还是被逗笑了。旁边的小P从她面前的动漫转过脸来对着我,一脸天真:“这不就是白色木耳嘛?”

当时我肯定是一脸要掀桌的表情吧,然后捂着被大姨妈折磨的肚子,对着无比欢脱的那三位小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管这个叫银耳。”

不过天性贤(dai)惠(meng)的她们似乎并不在意即将喝(其实是吃……)下去的食材名何叫何。大厨小Q一面查看盆里“木耳”的泡发状态,一面细心教导着二厨小P如何处理。

不怎么爱银耳的我,眼见着小Q将盆里泡得和我浴球形似神似的两大朵取出来,放在砧板上,一点点切去了淡黄色的菌根。小P一脸软妹子的娇态,从“这要怎么弄小块”的疑惑中,接过小Q的刀,以及她一大串的碎碎嘱咐。

加了水的银耳在锅里咕嘟着,小P瞅了一眼状似多病多愁的我,又从袋子里拨拉了更多的红枣,并低头在刀与砧板有节奏的舞动声中,忽视了我投向她的比戴先生的雨巷还悠长悠长又寂寥的眼光。

不一会儿,寝室里就溢满了温暖的白气,夹杂着一些些说不出的糯香。我都不用起身,就知道银耳汤的成色——因为那三个一会儿就去转一圈揭揭锅盖,并用望闻问切(戳)的手法,对着治愈我的这剂良方给出她们最新的诊断。

经历了几番完全硬邦邦的失败,加上长时间的小火炖煮,一锅粘稠的红枣银耳汤终于在二厨小P的一声惊叫中揭开了锅。

尽管不甚喜欢粘稠有没有味道的口感,但还是禁不住满屋子氤氲的热气,以及她们一脸殷切的热望,我端着瓷碗和勺子来到了锅前。

“这哪里是汤,充其量也就是没怎么加水的羹吧……”我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盛上了满满一碗。不由得我分辩,一勺又递到碗前,分量十足的红枣落入碗中,美其名曰“这是给你大姨妈的特殊优待”。

充分与水接触的银耳很软糯,全面泡发的是肥厚的胶质口感,一口咬下去的香滑只能用那个被鄙视万千次的词形容——入口即化。因为没有冰糖又怕吃多了白糖会胖,本来就没多少汤的这一碗倒也算不上甜腻。切开的红枣,深红的枣皮和浅红的枣肉里沁满银耳的香气。而青黄色的葡萄干早就涨满了圆鼓鼓的小脸,舒展了时间风干的皱纹。

几口热气袭人的羹汤吃下肚,寒意顿少了七八分。转过头去看那三只,也都低头咂摸着各自的碗中味道,心头不禁涌起几丝温软。也算不负当初神色匆匆,偷偷摸摸在宿管阿姨眼皮底下运送锅和食材进宿舍的努力。

拨弄了小朵银耳的造型,拍下一张照片,换得千里之外的一句“我除了羡慕就是馋啊”,被说“集万千宠爱”的我,就低头继续心安理得地享用室友的一片好意。

吃到见底时,我才回过神来,冲着室友笑说,古代皇帝通宵达旦批奏折,宠妃姬妾也不过能端上这么一碗以供圣飨吧。

而今年末之际,我要一个个送走她们去北往南,不知道何时我才能再吃到那一碗稠厚绵密的“红枣木耳汤”。

文 小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