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出花园

不知不觉,又迎来了一个情人节,过完国际的2.14,又来到了中国传统的七夕情人节,满大街小巷在两三个礼拜前,又已经各种情人节活动了,邮箱里也静静的躺了好几封电商发过来的“七夕,给爱人带一份礼物吧”之类的邮件。可是如果在潮汕地区,今天可是各种回娘家(煮初七)、各种出花园,完全不关情人节半毛钱关系。单身的亲们,是不是觉得此时此刻的潮汕特有爱?

出花园?从花园里走出来?要是这么想的话,你就OUT了。不过,仔细联想下,还真有点从花园里走出来的意蕴。为什么这么说呢?“出花园”是潮汕地区一种独有的成人礼习俗,年满15岁(虚岁)的孩子要“出花园”。

不过各地习俗不同,有的地方只给女孩“出花园”;有些地方要先求神问卜,获知没有“忌讳”“冲撞”,才能举行仪式。

小于十五岁的孩子是生活在“花园”里的,由一对称为“公婆母”的神灵庇护着,孩子能不能长大成人,全靠这对神灵的恩赐,所以潮汕人对于祭拜“公婆母”向来很重视。生活在“花园”里的小孩子每年七月七要祭拜“公婆母”,以祈求健康成长;而出了“花园”的孩子已经不再在“公婆母”的掌控之中了,以后的七月七将不再祭拜“公婆母”了。

那么,出花园有什么仪式呢?仅仅是宴请亲朋好友这么简单吗?猫小姐今天就充当下主人公,跟大家讲讲当初我是怎么出花园的(揭阳地区的)。

家里从一两个月前,就要先求神问卜,有些小孩适合早上设宴,而有的只能是中午宴请,要通知亲朋好友说,家里有小孩今年出花园啦!陆陆续续,就有亲戚们提着鸡蛋以及红包过来“送礼”,家里人这个时候就会回礼,并邀请七夕当天过来吃饭庆贺。那么作为主角呢?七夕当天,里里外外都是穿新衣服,而且还必须是红色的,还有一双必备的木屐,一般是添置了2-3套新衣服,感觉比过年还隆重。作为女孩子,也要整理自己的仪容:刮脸(不知道用普通话怎么描述),其实就是要找村里奶奶辈的老人家,她会先帮我脸上抹上一层爽身粉,然后用红丝线刮脸,把脸上的绒毛刮去(有点痛)。So,从小就特别憧憬自己出花园的那一天,可以穿得漂漂亮亮,而且可以吃很多东西,当天还是自己最大,可以想干嘛就干嘛,天堂的一天啊~

七夕的凌晨拜祭“婆母”,这个时候要穿长袖的新衣服(大红色的),拜祭完妈妈喊我去睡觉,可是一想到太阳公公升起来我就是大人了,太兴奋了,和几个同岁的小伙伴们在门口打扑克牌聊天,通宵。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通宵…

拜婆母也是很讲究的,毕竟这一次是最后一次,当然也是最隆重的一次。需要备十二碗甜汤,以及甜猪肝,还有一只鸡或者是鸭(这个因人而异),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来的菜谱,反正是要凑足8道或者是12道菜。拜祭完后,要先咬一下鸡头,每一碗甜汤都要喝一口,其他菜也要象征性的吃一下,这样子才能算是完完整整的拜祭完婆母。

还记得那天,我在边上咬鸡头的时候,弟弟妹妹们个个都在看着我,垂涎着,仿佛这是一个神圣的时刻,意味着自己以后可以独吞一只鸡了,也意味着长大成人了。不过,为了表示下大姐头的威风,我肯定是把鸡腿啊鸡翅啊分给弟弟妹妹们,贿赂下他们也好啊~以后要懂得孝敬大姐姐。

石榴花洗脸开启七夕的全新一天,宴请亲朋好友,作为主人公的我只需要穿着漂漂亮亮的衣服,吃着好吃的海鲜啊肉啊水果啊,和好朋友一起耍耍~当然,当天长辈是不可以使唤我的,而我也不能顶撞父母,不管是什么,都要说“好”,图个好意头。而且,出了花园,就可以吃鸡爪棒棒哒(据说,还没出花园就吃鸡爪,写字会手抖的)。

忙碌的一天就这样子过去了,而我,也从“小孩子桌”搬到了“大人桌”上了,15岁的成年礼,成了人生中的一个大的分割线,虽说以后可以像个大人一样“威武”,但其实还是个小屁孩…在潮汕,情人节似乎没有煮初七(回娘家)、出花园来得重要,而且还可以吃到很多正宗好吃的潮汕小吃,享受一大帮人吃完饭喝喝功夫茶的闲情逸致,我想,这是广州的七夕情人节所不能媲美的吧?

文&图 MISS猫在广州

吃过许多甜点,甜蜜不了这一生‍‍

危机四伏的生活,好像周身总有一只手在悄悄的拆掉一些防护的堡垒。那种如潮汐般无声涌来的焦虑与惶恐,无处排解时应该怎么办。

如果不开心,那就去吃吧。

如果太压抑,那就去吃吧。

这是我常常对朋友说的话。那时的我想,嘴巴甜蜜一些,心情就能够和味蕾一样感觉幸福起来吧。深处低谷时这种本能的期待和索取,让眼前的愿景变得更加单纯。

只有对食物足够虔诚,才会愿意在高温烈日下不顾汗流浃背去找寻。朋友推荐的街边不起眼的面馆,却暗藏高手在其中。没有商业化的宣传和浮夸的炒作,实力分毫不差的体现在人潮攒动的店面中。

第一道,巧克力榛果慕斯

从冰箱中刚刚取出,凝结在表面上的细密水珠让深沉的颜色多了些水润动人。扎实的蛋糕饼底,托着细长的蛋糕,娇小的身材让人不得不细心规划每一口的品味。首先入口的,是点缀在巧克力酱上的莓果,酸甜清冽和浓稠口感的交融,把对下一口的期待无限放大。烘烤过的榛果碎粒均匀的搅拌在凝固的巧克力当中,坚果的清香中和可可的微苦,舌头能尝得出仿佛艰难岁月里的命运所赋予的值得珍惜的每一点惊喜。

两个人用小叉子分食,太少的分量让大家的动作像是被放慢了的胶片电影,每一次的下手姿势都变得小心翼翼,又倍感珍惜。

真正的好东西,都不会是无限量供应的吧。

写到这里,突然想起梁静茹一首温馨的歌曲:如果一个人一辈子只能分到一块叫做幸福的蛋糕,宁愿一小口很小口品尝味道,不想过瘾的一口吃掉。

很想嘲笑自己的俗气。可“吃”本来就是个俗气的事啊。

第二道,荔枝泡芙

关于泡芙,让我最快联想到的一个词是“宠爱”。那是酥皮对于奶油的宠爱,是坚硬对温柔的宠爱,是食物对于嘴巴的宠爱。甜腻绵软的内核,浮生出悠长的叵测向往。

典型的法式泡芙造型,大概有棒球大小,表面有高温烘烤后出现酥松的美好裂纹,轻柔的铺了一层绿色的抹茶粉,好像也多了些生命似的。我能想象到在完成这道作品之后,甜点师是用着怎样的表情轻柔的为它做好亮相前的最后一次装点。

泡芙被摆在藏青色瓷盘的中心,以黄桃酱在周围随意涂抹做搭配。足够的留白,还有并不多余的调味。

一人分得一半。我用叉子从当中入手,把泡芙的上半部分拿开,如同打开一个精致包装的礼物。精心调制过的奶油馅料在日光下暴露无遗,入口绵软柔滑,荔枝的清新香甜丝丝缕缕的,像是在捕捉一个醒来便会遗忘的美梦,那么用力的去品尝更加丰盛的回甘。酥皮内部层次分明,在口中变得粉碎,浓郁的黄油香毫不吝啬的膨胀。

把它们包裹在舌尖,久久不愿道别。

手中的泡芙,成了炎炎夏日里,翩翩柔情的一个吻。用最细腻的姿势,覆盖了我的嘴唇。

临走前,朋友说还想再来一个,被我残忍制止。最终作罢。

《后会无期》里说,喜欢就会放肆,但爱就是克制。

在还期待one more的时候停手,让好味道在记忆里变成一个柔软又缠绵的遗憾。

就像在我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停止这场交谈。‍


图&文  残小雪

蓝胖子的铜锣烧

蓝胖子,又名哆啦A梦、小叮当、机器猫,能用自己神奇的百宝袋和各种奇妙的道具帮助大雄解决各种困难。虽说是只机器猫,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吃货一枚。蓝胖子最爱吃的点心是铜锣烧,若它想吃却吃不到铜锣烧,一定会变得焦躁不安,甚至会大发脾气。所以铜锣烧借着蓝胖子的名望也为人所熟知。

铜锣烧,由两块形状如铜锣的小饼夹红豆沙而成,相传是日本江户时代,将军武士以军中的铜锣相赠恩人,恩人家贫,只能拿来铜锣将就着当做平底锅煎烤点心,没想到阴差阳错竟制出这款小巧点心来。若是放在这吃货横行的时代,这位恩人怕是凭着铜锣烧要脱贫致富了吧。

传说无法考究,但伴我们成长的蓝胖子确确实实最爱铜锣烧。不信?你去随便看一集《哆啦A梦》,都能寻到蓝胖子想吃、将吃或正在吃铜锣烧的画面。

不就是两块面饼夹点红豆沙么,至于这般天天念叨,集集都吃,不腻吗?

说来羞愧极了,长这么大,还没正儿八经地吃过铜锣烧!

那日,梅小姐来茸城一日游,梅妈妈请吃日料,又蹭到一顿饭,自然是满心欢喜,屁颠屁颠地冲在前面。

饭后甜点是铜锣烧。阿哈,这就是蓝胖子爱吃的铜锣烧。看这摆盘,自然是要比那蓝胖子吃的精巧许多。两块大小均匀的,表皮细腻的黄金面饼还微微散发着热气,热气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蜂蜜的香味,隐隐约约中泛出缕缕的奶香味。两块面饼中黄色的布丁躺在白色冰激凌的怀中微微颤动着,饱满的红豆裹着细腻的豆沙从面饼中流溢而出。

拿起叉子一刀下去,面饼出乎意料地绵柔却不松散,软滑入嘴,绵绵如絮,微甜不腻。沾上布丁和冰激凌,冰凉爽口之味恰到好处地掩盖了面饼的热度,裹点红豆沙,红豆沙沾染了冰淇淋的冰凉之感,香滑可口。细细品尝,香气萦绕。果然是夏日一道绝美的甜点!

据说除了传统的红豆沙陷儿的,爱吃的人们还开发出各种水果馅儿的,冰激凌馅儿的,肉松馅儿的……各种滋味,想想都回味无比。

若是我有个蓝胖子,不要“任意门”,不要”竹蜻蜓”,就让他天天从口袋里拿出一款铜锣烧,俩人蹲在电视机前,边大口大口地吃,边看《哆啦A梦》,乐滋滋的,这才算是回味童年啊!

图&文   133

注入了深情的美食是什么滋味?

“说实在的,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知道注入了深情的美食是什么滋味。只有极稀少的家伙成了幸运儿,即使我每天接二连三地见到这些幸福的混蛋,我还是醋意十足。”

路过的人透过两面大玻璃墙,看到这个幢藏式房子改造的餐厅坐满了人,而大部分的顾客面前只放了一杯柠檬水。

另一边,曹一个人在厨房里慢条斯理地调着酱。

老天!咖喱牛肉饭呢?芝士培根意面呢?藏式套餐呢?

“都在锅里、烤箱里。”

“拜托把火调大一点。”

“跟你说过多少遍,调大了香味就不是那个香味,口感就不是那个口感了。一切好的东西都需要经历时间,而且要注入感情。”

好吧,说起感情。我不得不又一次想起这个家伙的事迹:

曹一整个早上在厨房炮制出一个芝士蛋糕,然后放进冰箱,等待一个小时后,他端起冻好的蛋糕,准备出门。

一峰上前拦住他:“你这是做什么去?”

“送给小树尝尝。”

一峰深吸一口气,还是没憋住:“简直疯了!你也是这个店的老板,从来不算成本。平时食材要用最好的,差一点都不行,一高兴就呼朋唤友乱请客,都不说了,这次又为一个姑娘端走整个芝士蛋糕,一小块卖28块的呀!”

曹完全在沉醉里,没听见一峰在说什么。

他把自己的用情之作举过头顶,一路唱着:“春风它吻上了我的脸,告诉我现在是春天。”穿过大半个古城。

常住居民从来没有见过这阵势,蓝天之下雪白的一个大蛋糕。

古城里的事情传得飞快,一下子,都知道我们的厨子又去给新认识的美女献殷勤啦。

这次大厨扑空了。也该小树损失,她居然不等到注入深情的美味驾到,就擅自离开了古城,哎!

也好,美味并非总归美女享受。大厨失落之余,将蛋糕分给了街上见到的每个人。

从此,我再也不得过悠闲日子了,那些吃到深情蛋糕的人像被魔力驱使一样,会自动自发地跟游客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这里有一种叫扑空了的蛋糕,你绝对不会吃过有这么好吃的蛋糕,不吃,绝对是你人生的重大损失哦。”

现在,有的游客甚至会为了扑空了蛋糕再次到来古城。

现在,曹说:“你去跟客人们讲个故事,所有人都会开开心心等的。这个故事是说,意大利有个很有名的鞋匠,很多人订他的鞋。唯一的遗憾是大家都觉得做得太慢。一天,一个客人忍不住说:“你能不能做快一点?”鞋匠把他带到窗子前,指着路上的行人说:“你看,上帝只用了7天就把人造出来了,结果是什么呢?一团糟。”

终于可以上菜啦,准备好赔不是的牛皮笑脸,我端起托盘。

“等等”他抽出一张餐巾,把盘边擦干净。

我端起托盘。

“等等”他拿起托盘里的餐勺,哈口气用餐布纸擦了又擦,然后把锃亮的勺当做镜子,照照自己的粉刺;再用一张淡橘色蕾丝边餐巾给勺子穿上和服,捋一捋本来就很整齐的筷子。

我端起托盘。

“等等”他抢过托盘,面对着那盘咖喱饭闭上眼睛说:“一定不要让客人失望啊!”

这混蛋对我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真恨不得给他白痴脑袋上扣一铁锅。

感谢上帝,一个世纪前就点的咖喱牛肉饭和芝士培根意面粉墨登场了。

角落里头发已经等白了的欧洲夫妇放下手中的书,目光被香味牵向食物。所有饿坏了的顾客都转过头来。

欧洲夫妇随意的T恤、棉质裤子和笑容里浮出的得意甚至带有一屡贵族的傲慢,好像这就是他们应有的待遇。

看起来一份午餐能让人立马变成上层阶级。

得知还有一份扑空了蛋糕,他们欢呼起来:“哈利路亚,来点古巴音乐吧。”

文  大蕃茄
图  jh_tan84  循CC协议使用

童年美味

我是个口味挑剔、却对吃不是太讲究的人。唔~这么听起来是挺矛盾。我可以吃出鸡汤里面放了味精,油爆虾糖放少了,或者红烧肉里面八角放多了;但吃不出龙虾到底比红烧肉好吃在哪里,上千百的一盆菜吃在嘴里未必比十块的带来的满足感多。

或许从小未曾尝过太多珍馐美馔的滋味,所以并不垂涎。能勾出我馋虫的,莫非就是些街头巷尾的麻辣烫豆花拉面之类,再高大上一点,也就只有烤脑花和酸菜鱼了。别的,实在想不出。

据说我小时候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唔,不就是要饭的么。村东头到西头,整天游手好闲逛来逛去,到了饭点在哪家门口就进去蹭个饭吧,农村的孩子都这样。一来省了自个儿家里的口粮,外婆还得夸我打小就懂勤俭持家;二则实在到处炊烟袅袅饭香阵阵,也撑不到家就饿死在人家门口。至于味道怎样,确实记不真切,都是小学之前的事儿了。吃到肚子圆滚滚看起来是个熟透了快裂开的西瓜,就可以心满意足地回家报告外婆我又上谁家蹭了顿饭。

吃百家饭的后遗症是,未曾觉得自己家的饭特别好吃。文章中总是说,饭菜里面有妈妈的味道,甚是思念。我们家的菜是有妈妈的味道,比如我妈忘放味精啦,肉骨头汤里生姜放多了,等等。我能吃出哪个是我妈做的菜包的馄饨,说实话,我妈做的菜还是属于美味的,在吃过各个亲戚家的饭之后,得出了一个公平公正的结论,我妈是个好厨子。但偶尔出门半年一载之后,居然半点思念之心都没有。妈,您生姜又放多了。大半年没吃您做的饭,我一点儿都不想念。我妈的脸,自己脑补,养了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可怪不得我,小时候我都是冲着外婆喊妈的。

记忆中的美味,只有三。长山街上的豆腐花,外婆的炖鸡蛋,以及饿肚子时灶门上的白粥,加点糖。

假期的早晨,总是不情愿地被拖起。三儿从来不刷牙,表妹最小可以骑在外公头上,我拖着小表弟,他是我跟班,小时候特好看,虽然现在长残了。三儿和大表弟一拨,表姐大多数时候不参加,因为只要不住在自家的床上,她总要哭得悲天怆地,比杀猪还惨。那时候我小舅舅还是个好人,他就是个杀猪的。我们真知道杀猪啥样儿,食品站就在石牌桥边上,天天走过都有惨烈的叫声,可害怕了,感觉哪一天自己会被拉进去宰了似的。

菜场有个短发黝黑瘦削的阿姨,卖豆腐花的,或者该叫奶奶?感觉年纪有四五十岁的样子。她跟我外婆一样有着岁月割过留下深深痕迹的脸,手也同样砂纸般粗糙,几号砂纸我倒是讲不精确。还有一件千年不换的围裙,不比杀猪摊上那个看似一脸横肉脸上还有颗大痣但看着真不像坏人的我小舅舅他师父的围裙干净。阿姨亲切的说,呀,老何,来了啊。利利索索端上六碗豆腐花。

我觉得除了江阴的豆腐花能叫豆腐花之外,其他地方的都是假冒伪劣。当全中国为了豆腐花是咸还是甜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我只知道自己的豆花世界是绝对百分之一千毫无疑问是咸的。在我家的焦点只有一个,是吃“清花”还是“混花”,我打小只吃“混花”,就是勾过欠的,酱色的欠中慢慢悠悠舒舒坦坦躺着片片嫩白的豆花,想来它们也感觉甚是惬意。

豆花大妈手中铜色的大勺轻轻柔柔撇出几勺,轻柔柔滑进碗里,撒上榨菜酱油紫菜和豆腐皮香葱,恩,紫菜多加点,这样才对嘛。一般还有一桶未经调味的豆花,淋上佐料便成了父亲钟爱的“清花”。说实话两者听起来差别不大,可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酱油欠,也让我和父亲争个你死我活。父亲鄙夷我的“混花”,我亦看不上他的“清花”,有时吵个面红耳赤,最后气呼呼两人各吃各的,互不搭理。

我怀念长山的豆腐花,水准稳定,说不出哪儿特别好吃,就是豆腐花的标准版,就跟国标似的,换了其他都不行。有小伙伴们作陪,比如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偷偷给三儿碗里多放几勺辣酱什么。更重要的是有外公买单,当城里的豆腐花都是一块一碗的时候,街上还是五毛一碗,良心啊。隐约记得在花姨家门口有个卖豆花的,胖子死活不给我去买,真丢人。结果拿了两个钢镚儿穿了马路,来豌豆花。嗯,两块五。灰溜溜回来补了钱去。

外婆的炖鸡蛋,委实是人间一绝,当然,现在果然是绝了,或许以后去了坟墓里还可吃到。这个炖鸡蛋,只能经由外婆的手,用上门口的井水,从乡下的老灶房里端出来,热腾腾冒着气,挖上一勺猪油,淋着几滴酱油,才有它独特的味道。具体也不好说,我得有多少年没有吃过了呢。总之我妈在城里的厨房里是断做不出来,舅妈在乡下做的也是不是那味道。细细想来是不是外婆没洗手呀。

这么一大盆冒着扑鼻香气的炖鸡蛋,里面该有五六个鸡蛋吧。只这一盆,一勺勺舀在白米饭上,不用其他菜,就能吃上两碗。这么多年,无论山珍海味,美馔珍馐,远不及这碗炖蛋来得叫人思念。

至于灶头的白粥,只能说那天我是真饿了,不知是在外头玩疯了还是没有蹭到别家的饭,到家已是前胸贴后背。外婆正在灶头上熬粥,唔,就是那口她也熬猪食的锅。要平时我还能下去烧几爿柴,我烧柴的水平那绝对是打酱油的,有时候烧着烧着灭了,有时候烧着烧着过了,反正没有正好的时候,只是冬天很爱蹲灶门而已,夏天谁还来啊,又不脑残。我就散散地靠在灶上,泱泱地等着锅子起喷香的蒸汽。

——外婆,好了么。

——再过会儿。

——外婆,好了么。

——快了快了。

——外婆,好了么。

——马上。

——外婆,饿死了。

——好了好了。

锅盖一揭,粥香味儿再也藏不住,肆无忌惮地钻进鼻子,钻进脑子。锅里的粥咕咚咕咚地滚着,泛起白乎乎的小泡泡,欢快地翻腾。外婆舀出一大碗,我迫不及待,可是太烫了。外婆,你吹吹,外婆呼哧呼哧地吹着,看着还是慢,我也呼哧呼哧地吹着,如此一来,这碗粥里得有多少口水。还是烫,我端着碗,走到大门口,前后的穿堂风好歹还是有点,边吹风边呼哧。腾腾的热气也不见少,实在等不下去,再烫也得下口,要是这么小年纪就给饿死了,多让人伤心,还得坏了外婆家的名声。

呼噜噜,呼噜噜,真不愧是属猪的。好好吃,什么都没放的白粥。一碗呼噜完,啪地放在灶台上,再来一碗!两碗呼噜完,啪地放在灶台上,再来一碗!吃到第三碗,终于有些饱腹感,好吧,既然肚子舒畅了,那就加点白糖吧。甜甜的,嗯,好好吃~三碗下肚,心情舒畅,春暖花开。我妈知道我吃了三大碗粥得有啥想法,养个孩子真费米。

——外婆,吃饱了。

——嗯,躺椅上躺着去吧。

文  看见看不见
图  Patrick Hui 循CC协议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