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谈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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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在广东河源,但是爷爷辈因新丰江水库的兴建而移民到惠州,我已经不是地道的河源人了。每次爸妈去一趟河源,都会带特产回来,其中有两样是必须的:紫金辣椒酱和霸王花米线。

霸王花米线,适宜做汤米线,煮滚一些肉丸猪皮配着吃,就是一顿美味的早餐。嗜辣的,再放一勺紫金辣椒酱到汤匙,米线蘸蘸就送口,蒜蓉的辣遇上胡椒味甚浓的热汤,那双重的刺激烧灼舌头别提有多爽了。在薯粉、土豆粉还没有大行当道,物质条件还不怎么好的九十年代,米线在我的轻食排行榜上长久地占据第一位,细长雪白的,轻易夹起不滑筷,易熟易嚼,是不折不扣的轻食佳品。

不过在我的烹饪单上,霸王花米线却不是干炒米线的首选,反倒是泰国米线。泰国米好,自然米线也更出色。久泡不烂的泰国米线,吸水也不膨胀,依然是直直的细米丝。入锅翻炒,无需再等即泼洒酱油上色,搅搅转转一两分钟就能促成,在抛、兜、转都难以实现的平底锅上操作也能游刃有余。我习惯配上白菜丝、鸡蛋碎,混合翻炒更有期待感。

很难准确描述这种米线的口感:薯粉的嚼头,没有;河粉的软滑,没有;就是剪不断理还乱地纠结在一起,拆分不开只能一大(拖长音)口吃下去,能在口腔中感受牙齿与米线的较量,一咬一合都需要稍稍用牙力侍奉,然后嚼烂嚼透,嚼得有甜甜的味道出来才唤醒我们对米的原始认知,噢,原来米本身就有这么美的味道。

无辣不欢的我,除了第一口尊重原味外,其余的就遵循自己的口味了。加点辣椒汁,充实的口感、干湿相冲,酱油辣椒喷香火辣,迅速将米线升级,那狼吞虎咽则是指定动作了。 你或许不知道,在泰国,米线更多是运用在煎炸上,这一点实在是暴殄天物。其中一道颇为出名,叫Goong Sarong,汉语可译作普吉面卷虾。鲜虾清味,被米线缠绕,下锅油炸。炸毕,码在一起形成壮观的金黄喷泉状。佐以泰国常见的青柠、糖的混合蘸酱,吃来既脆又嫩滑,是泰国餐桌上的主食,中国人眼里嘛,应该只能算作一道精致小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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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提及的食材,哪里能买到?

霸王花米线:广东的菜市场、超市应该都有售。其他省的朋友可到淘宝选购。

泰国米线:笔者青睐“超力牌”泰国米线,香港各大超市有售。

Goong Sarong:不必到泰国啦,笔者发现位于香港中环的Café Siam 潮流泰国菜店也有,只是造型不太一样。

图 Cici Li    文 Jacqueline Yeung

平平淡淡未必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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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诸省人民性格直率,嗜麻辣酸香之类重口味。尝有老广去成都开会,受不了顿顿麻辣,跑出街打牙祭。寻到一小吃店,进门就喊:「一碗汤圆,不要辣椒」,店主大乐。

川菜也有不麻辣的,比如开水白菜。说是开水白菜,其实是用鸡汤浸,装得清纯,骗不过老饕。开水白菜不麻不辣,可也不平民。懂点这道菜的人固然不多,真正做得好的厨师也少,竟渐渐从许多川菜馆的菜谱中消失了。

老百姓居家过日子,也不只吃麻辣。举凡蔬果之属,清水煮熟,打个蘸水,亦汤亦菜,下饭最宜。云南小瓜切段,与豆角同煮,是奇妙的配搭。这道菜名字直白,就叫「瓜儿豆豆」。两者皆清甜,口感一面一韧,交替食之,能下两碗米饭。

大芥菜,吾乡叫「青菜」或「苦菜」,清水煮出来,青翠可人。蘸水打得讲究:干红辣椒在火上烤焦捣碎,加昭通酱,用菜汤调开,焦香混着酱香,与微苦带甜的芥菜正是绝配。

到了广东,「青菜」变作一切绿叶蔬菜的统称。廿年前初到广州,师长请吃饭,听见问「有什么青菜」,十分不解。服务员如数家珍报出七、八种菜名,内中就有芥菜。用油渣生炒,也好吃,只是「青菜」的能指与所指发生小小混乱,一时竟有些恍然若失。

想起索菲亚科·科波拉的电影Lost in Translation。三个西方人在喧闹的东京不断迷失,反映出巨大文化差异背景下的认知与沟通困难。说同一种语言并非完整沟通的充要条件。那段子怎么说的:中国人在美国遇险,跌坠到崖下。路人问「How are you?」,遇险者条件反射说出英语课本中的回答:「I’m fine」,遂未获救云云。

不必去外国,也会闹笑话。清水煮蔬果的菜式,吾乡叫做「淡菜」。早年间有一同乡去外地出差,下馆子指定要淡菜。店主做生意头脑灵活,虽不知所指,亦佯作解人,径入厨房忙活。未几,端出一碗蛋花汤。双方争执不下,大打出手,竟至头破血流乃止。

某次通电话谈起往事,我说:「还好当年不是去的东南沿海一带。若不然,给你上一道水煮青口干,怕是要闹出人命才算完。」该仁兄莞尔之余,笑骂我刻薄。欣然受之,不以为忤。

图&文   韩磊

靠海吃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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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突然多出一盆虾爬子,有些地方叫“皮皮虾”的,我便知道,春天又到了。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从小生活在这个沿海城市,餐桌上一年四季都会有的便是海产品。虾爬子和梭蟹是每年春秋时的美味,还有对虾,买回新鲜的或清蒸或水煮,肉质整齐、壳肉分离的,方为上品。

 

到了夏天,去稍远一点的郊区取新鲜的海蜇,用盐稍稍腌过,佐以米醋、香菜调味,吃肉喝汤,鲜美至极。初秋有贻贝,我们叫做“海红”的,既可水煮也可烧烤。

 

冬天有牡蛎,很多很多牡蛎。个头大的生吃或者烤着吃,个头小的做菜烧汤,还可以用来包饺子或者包子。还有肉质鲜美的扇贝、蚬子……至于一年四季大街小巷都有卖的,大概就是铁板烤鱿鱼了吧。鱿鱼去骨剖开,铁板煎熟,抹上辣酱,吃了一个还想着下一个。

 

其实因为港口城市的缘故,很多海产都是舶来品,一年四季都可以到我们的餐桌上。近的有大海螺、鲐鱼或者金枪鱼,远的有三文鱼、北极冰虾、南极磷虾都是美味。值得一提的是大块冷冻的鱿鱼肉,剁碎了和白菜之类的包饺子吃,鲜得很。

 

对于美食,我从不多吃。今天的一盆虾爬子也只不过吃了四只而已。倒不会因为吃了海鲜闹肚子什么的,只是因为尝个新鲜便足矣,从不贪恋。吃自助也是,每种菜品只取一口,尝遍所有菜品后也刚好填饱了肚子。还有海参鲍鱼之类,贪嘴了是会上火的。有时想想,生活中也许也是一样,知足便会长乐吧。

 

&  仙太郎

 

牛肉炒饭,朴素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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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看看这个可数性公理,满足第二可数性公理的空间……”拓扑老师还在讲台上唾沫横飞,眼看就要下课了,我不断地看着黑板旁边的时钟,五脏六腑却早已移步500米开外的食堂,哦,准确地说,是食堂二楼东面的小炒窗口。

 

我是在济南上学的陕西女娃,一直觉得食堂乃至山东的饭菜味道偏咸,似乎是因为好用酱汁提味,而吃惯酸爽的我一直都没能完全习惯这样的口味。

 

我对学校食堂的认知,就像是一条连续起伏的曲线。刚刚入学时,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五层的食堂,全都是新鲜感,愿意一一尝试;慢慢地,开始抱怨千篇一律的菜品和口味,一想到食堂就丢掉食欲;又过了一段时间,突然发现某一个窗口的尖椒肉丝盖饭很合胃口,于是每一顿都认定了它,直到吃到和窗口的阿姨混熟,然后终于有一天实在是吃不下去,发誓未来一个月都不再看它一眼,又转而寻找下一个依靠……就是这样在食堂里辛苦探索了将近三年,从青涩的大一学妹变成老到的大三学姐。

 

在漫漫的寻觅道路上,我总是谨慎尝试。一开始对这道卖相极差的牛肉炒饭没有丝毫兴趣,直到一天中午,偶然吃了一口室友打包带回的炒饭,瞬间胃口被激活,下午开饭的点刚到就奔去二楼的小炒窗口点了一份。之后牛肉炒饭便成了我长久连续的午餐与晚餐选择。

 

每每等在窗口外,看着师傅用力翻炒,仿佛看见饭粒在锅中飞舞,实在惹人垂涎。冒着热气的炒饭还未端到面前,喷香的味道已经扑鼻而至,迫不及待地找到一个位置坐下,马上开动!

 

炒饭的食材简单到了极致,米饭,切成丝的包菜,零星的酱牛肉碎粒,偶尔还有由上一锅乱入的土豆或是西葫芦。一大口吃进嘴里,米饭虽未达到颗粒分明的境界但也软硬适中,包菜脆生清爽,牛肉酱香浓郁,复合起来的口感简直妙不可言。炒饭中的酱汁口味拿捏得恰到好处,完全没有掩盖食材原先的味道,反而是炒饭滋味的灵魂所在,所以就算是没有几块牛肉也觉得很过瘾。几乎每次我都能吃完整整一盘,吃干净每一粒米,抹抹嘴巴,然后端着一个溜光的盘子昂首阔步走向收残处。

 

食堂的饭菜低调而且平凡,但若用心发现体会,这么一道朴素的牛肉炒饭也会带来惊喜,我们的生活大抵也是如此吧。

 

&  Tifa

生菜的人生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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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人应该都挺感激盛智文这个老外。2004年,他临危受命做了海洋公园主席,扭亏为盈,保住了一代香港人的梦幻乐园。而早在80年代盛智文就给了他们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专区:兰桂坊。时下的香港年青人,都喜欢亲切地叫它:老兰。下班后,呼朋唤友地落club,也就是去夜店,他们爱说:落老兰。

在老兰附近,少不了填饱肚子的茶餐厅。翠华算是最出名的一家。那些夜店老手,在舞池认识了新朋友,都很喜欢带着对方到翠华吃东西。这可不是因为打得火热,而是他们觉得翠华的白炽大灯是照妖镜。故事的开头不外乎是:帅哥问美女饿不饿,饿的话就去翠华吃一碟郊外油菜。这桥段在《志明与春娇》里就有,张志明和他的那一帮狐朋狗友的坏笑,就是照妖镜的作用所在。

不过我可没打算和你们研究“如何在夜店识别真正美女”这样的命题,我们今天谈的,就是这碟油菜和它的背后功臣。

油菜,通常是以生菜、菜心为主体,盐水白灼、蚝油豉油盖顶,做法来来去去不过如此。因此好吃的油菜,都是靠调味料的提携,和“郊外”没有关系。唉,这年头,菜农都不拿这个做噱头了。

蚝油生菜,是生菜做法中最深得我心的。开水中生菜一涮,稍稍变色就捞起待用,一羹蚝油,少许生抽,让生菜们在当中打滚,再烧点热油往里一浇,那叶绿素愈发活跃,此时的菜色恰是最青翠欲滴,冒腾起的热气夹杂着蚝油的股股香气。如果是麻油,那更是芬芳一屋子。

蚝油的鲜甜能让单调的咸味暂时休息,同时麻痹我们的大脑,傻傻分不清这甜到底是来自“蚝”还是“郊外”。中国人很聪明,尤其是那个叫李锦裳的人,知道从煮熟的蚝中取汁浓缩,精制了这种调料。来自海里的鲜,即便是层层加工也能在滚烫的食物上再次被焕发,于是上能炖鱼、涮汤,增鲜增甜;下能拌菜、拌面,口感润滑香甜醇厚。

一把生菜,一支蚝油,成就了两三分钟的快手菜,减肥者的宵夜福音,零负担的加菜首选。呵呵,还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吃碟油菜”——你应该从未想过生菜原来有这么大的人生意义吧。

 

图&文 Jacqueline Yeu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