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一抹蒜蓉懂我

garlic

从某位吃货朋友口中得知,惠州老城区内藏有一家海鲜店,其蒜蓉扇贝、蒜蓉带子及蒜蓉蒸虾都是拿手菜,这让我心驰神往了许久。

店并不难找,至少我们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到达了。或许是我们都太急切了,赶到时店还未正式营业。不过要吃头啖汤,就不介意等一会。

这一晚上最让人满足的,是一盘蒜蓉蒸虾。上桌时,蒜蓉的芳香笼罩整整一桌。虾身铺了满满的一层蒜蓉,还点缀了一些葱粒。不光是上层铺满蒜蓉,虾的底下也同样垫着厚厚的一层,上下夹攻带来的浓烈芬芳让人食指大动。缓缓夹起一只虾,生怕动作太大把上面的蒜蓉都震掉了,贪婪地不想遗留一颗蒜粒。到手后,应把蒜蓉都扫光。蒜蓉是软的,少了油炸后的香脆但其攻占口腔的气势不减,每一个口腔细胞都可以感受到它的无穷芬芳。拨开“障碍”才能开始品虾:将虾身都好好吮吸一遍,那虾头的汁液也不觉有死水般的臭味因为海鲜固有的鲜美加上酱油、蒜蓉混合而来的甜汁都深深植入虾身,尝得久久挥之不去的蒜香。把虾肉都收入囊中,胃里不断叫嚣“不满足”,于是一只接一只的吃得夜幕降临也浑然不知。

当然剥虾壳也是有窍门的。以资深吃货的经验,顺数将第三关节的壳剥掉,后面的虾壳也一溜地由虾尾拖出,干净利索哪还需要你一节节地死抠。我们吃到最后,肚皮也快撑破了,盘中还剩五六只虾。看着盘中荡漾的酱汁还泡着蒜蓉,斗志再次被激起,索性把蒜蓉都舀起来,大口大口地吃,吃得我再也不想提起筷子,再也没有眷恋,我才感觉这一顿完满了。

回程的车子上弥漫着从我们的饱嗝蹿出的蒜味。是让人讨厌的蒜味吗?是的。每一位吃货都知道,这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味道。

北京,你还在吗?

北京小吃

我2003年到北京,直至2009年底离开前,持续不断地试图去体会这个城市。当我在2004年开春第一次看到满树无叶的花朵,我以为这就是北京;当我坐在半坡啤酒屋回味刚看的话剧,我以为这就是北京;当我提着一堆书从三联书店出来,我以为这就是北京;当我汗流浃背地挤上地铁,我以为这就是北京;当我品尝到各式传统小吃,我以为,终于找到了北京。

2006年前门地区拆迁重建时,百年老店爆肚冯、月盛斋、小肠陈所在的前门廊坊二条,也在拆迁之列。月盛斋的马老板,不无辛酸地对着镜头说,以后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了。我和一些朋友们,曾在寒冷的冬天,坐在小肠陈门外,喝着小瓶二锅头,吃着热腾腾的卤煮火烧。这些经历,已永远变成记忆的一页。

拆迁期间,前门大街两旁的店铺多已不再营业,人行道边竖起了画着未来美景的隔墙——墙后的房屋很快会被拆掉。转进胡同,廊坊二条已经拆得不成样子,路北基本是一片废墟。路的南面,食店依然兴旺。

找到小肠陈,依旧要先找那位脾气超坏的女店员交钱买票,而那厨子依旧牛气十足地用手从大锅里抓出一节小肠,斩细,放到垫了火烧的碗里,再撒上一把芫荽,浇上一勺卤汤,「啪」地将碗扔在工作台上,让顾客自取。小心翼翼端着将要满溢的碗找座的当口儿,瞥见一位老太太颤颤悠悠进得门来,大声说:「可算找着了,卤煮,三两」。这些老北京下层阶级钟爱的吃食儿,虽已不再只是贩夫走卒所专享,但也真上不得宴席。再美味,也只可偏安一隅,供好这口的老饕品味。

至于炸馒头就臭豆腐,以及羊油炒的麻豆腐,还有发酵至酸臭的豆汁,就更非一般食客能够欣赏的了。若你胆敢在第一次约会就点它们,再假如约会对象不是在北京生长(估计新一代的北京孩子也不再接受这些重口味食品了吧),那么在制造「约会灾难」领域,你已成为专家中的专家。可是啊,可它们却是老舍与骆驼祥子们的大爱,曾在许多个清晨和深夜,温暖了那些诚朴的舌头、胃与灵魂。

再去爆肚冯,叫一盘肚领,一盘芫爆牛百叶,两瓶燕京啤酒。窗外,夕阳慢慢让门外的残垣断壁染上一层惨淡的金黄,微醺之中,我知道,北京就在那儿。

私家菜谱:醪糟汤圆

文  Bamboo Wang

“我要吃醪糟汤圆!”当我絮絮叨叨的对着南京籍的朋友嚷嚷这句的时候,被她一个无情的鄙视眼神秒杀掉了,“这种叫法?!我们那里叫酒酿圆子!”她迅速而决然地说。

这道甜点,往往在某个冬夜早晨的厨房里出现,而煮汤圆的,多半是某位母亲或太太。若是天气寒冷,小锅的上方还会腾起白色的水汽,衬着微黄的灯光,带着温柔的味道。

用来做醪糟汤圆的汤圆,最好小而无馅儿,不需要豆沙、黑芝麻或果料来帮忙,否则便搅扰了醪糟本来的味道。当锅里的水开始沸腾,加入小汤圆,让热力慢慢传导到汤圆内部,这些实心的小圆子逐渐浮上水面,之后缓缓加入醪糟及汁水,注意搅拌和随时增减火力。

然后,向锅里倒入些许冰糖来中和醪糟的酸味,如若希望清肝明目,还可以加入少许枸杞。

正宗的做法,还要加入打碎的鸡蛋液。白、黄、红三种颜色交融在一起,汤圆、醪糟和蛋花在锅中翻滚,雪白的小瓷碗已经放在旁边等候。大勺一下,随之轻轻舀起,将汤圆捞出数个,再均匀淋上捞起的蛋花和醪糟,浇上几勺汁水,可以直接端上桌。

如果还藏着一小罐糖桂花,不妨也端上桌来,用小勺剜上些桂花卤子,倒在碗里,均匀的搅拌几下。这时,醪糟的酒香,桂花的芳香和冰糖的甜香交融在一起,温暖了心,也温暖了胃。

在某个清晨或夜晚,为你煮醪糟汤圆的人,往往是默默爱着你的。

这个夜晚,有醪糟汤圆吃的人,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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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 Kel 发来了一碗笋炒腊肉的相片,煞是馋人。特此刊出,以便更有效地报复社会。欢迎拍照发来你吃到的好东西!在微信窗口直接发送也行,email到 tougao@tonightfood.com 也行,我们会陆续在后面的推送消息中放出。

larou

冰糖葫芦与烤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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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初五,年味儿淡了些许,再热闹起来就要到正月十五闹元宵的时候。

大鱼大肉吃多了,也令人烦恼,眼瞅着满桌子的红烧肉,蘑菇炖鸡,梅菜扣肉与蒸丸子,也觉得提不起兴致来。一桌大小,你望望我,我往往你,拿起筷子难下手。

正餐吃不动,还有年节的零食备着,今儿就讲讲过年的两种零食。

北方孩子,冬季大都喜欢两种吃食:冰糖葫芦与烤红薯。

小小的冰糖葫芦,在《燕京岁时记》里就有记载:“乃用竹签,贯以山里红(红果)、海棠果、葡萄、麻山药、核桃仁、豆沙等,蘸以冰糖,甜脆而凉。”

最记得在北京香山碧云寺外的某个年货摊看人做冰糖葫芦,一根根竹签,一头尖尖,穿好山里红,硕大的果子上带着些小麻点,饱满且无虫洞(有虫洞的果子可是大忌)。大师傅烧起锅,热了油,砸成小块的冰糖块下了锅,再加点芝麻。注意看着火候,冰糖慢慢消失,锅里起了大气泡,等到大泡变成小泡,就是蘸糖之时。眨眼之间,大师傅眼明手快已经让山里红串在锅里打了个滚,“啪”一下撂在了大理石板子上。

北方的冬天寒气重,稍微一冻,冒着白气的红果串就被揭了下来,拿在手里,晶莹剔透的一串,咔嚓一咬,冰糖壳儿脆,红果酸酸甜甜,冰凉凉的口感,走在路上,晃着一大串,还带着红彤彤的喜气。

吃完糖葫芦,在吃烤红薯。这摊子很少有人还支愣着“烤红薯”的牌子,看不见的招牌,就是隔着老远便能闻着的阵阵香气。往往是一个大铁罐子做炉,底下带俩轱辘,带着线手套的摊主时不时的用铁钩钩开炉口,看看内部情况来决定能拿出来几个烤好的红薯。烤好的皮肉分离,挨挨挤挤的躺在铁皮筒上,被拿在贪嘴买家的手里,捏捏熟度,掂掂分量。

红瓤味儿甜,黄瓤块儿大,紫瓤的在南方才能见着,沙面。靠近外皮儿的部分烤得焦香,拿在手里暖手,吃在嘴里暖胃,眼瞅拿着红薯的路人,都笑眯眯的,带着幸福和满足。

年味儿,就是一种幸福和满足的滋味。

 

by Bamboo Wang

肠香忆,永难忘

sausage

过去没有冰箱,食物容易腐坏,故出现了腊、熏、晾之类令肉类得以长久保存的料理技术。香肠,即是运用腌腊技术的绝妙产品。

小时候,爱吃广味腊肠。无他,稀罕耳。在计划经济时代,要吃上千里之外的广东出产的腊肠,非常困难。商店是买不到的,亲友自粤入滇,才能带上那么几条。物以稀为贵,广味香肠竟成为以飨贵客的大菜,比起水发海参亦不遑多让。

到广东二十年,广味腊肠还是没吃腻。懒得做菜时,煮上饭,等到水差不多煮干,投一条香肠进去。饭熟,肠亦熟,快火炒个菜心,或用蚝油淋碟生菜,便是迅捷又美味的一餐。肯用好米好肠,那饭煮出来,米香中透着肉香,又恰恰match到「甘甜」那一拍,妙不可言。

但我也想念家乡口味的香肠。敝乡位于云、贵、川交界,素有「鸡鸣三省」之誉,吃食也融合三省味道,自成一体。说到香肠,比较偏川味,但花椒用量较少些,也不放辣椒。肥瘦猪肉切丁剁臊,加盐、白酒、花椒粒、少量白糖拌匀,腌上一、二十分钟。肠衣洗净,一端用棉线扎好,另一端套在卸去刀片的家用绞肉机上。用绞肉机将肉臊灌入肠衣,灌满七寸左右,即以棉线隔节。灌好的香肠,挂在阴凉处,过上半把个月,就算完工。

这种香肠,适宜蒸熟切片。斜切,令瘦肉与肥肉的质感尽可能展现出来,香味也更能散发。调味恰当的香肠,简直就是「咸鲜」这种口味的绝佳案例。咬下去有紧实的口感,偶尔嚼到一小片花椒,舌头仿佛略略跳了一跳,更吊出咸后蕴鲜的滋味来。夜半无眠,切上那么一盘半盘,喝上那么一杯半杯,连周公都要嫉妒你。

若到了哈尔滨,就该吃红肠了。红肠本是立陶宛特产,中东铁路贯通之后,老毛子把制作技术带入东北。早在1913年,「滨江物产英国进出口有限公司」就开始生产红肠。到现在,比较有名的是哈肉联和秋林出品的红肠,在哈尔滨随处可以买到,机场也有,是游客必带的手信。

红肠制法,与中式香肠不同,要加淀粉和蒜。肉馅用盐腌过,加淀粉搅拌,灌入肠衣,再熏烤煮熟。为了适应不吃蒜者的清淡口味,也有不加蒜的。我喜欢加蒜的传统红肠,切片用干红椒、青尖椒炒,淀粉中和了肉的油腻,蒜味与烟熏味相得益彰,吃起来香辣带劲儿。一节20厘米的红肠,下两瓶啤酒没问题。

德国香肠也有名,不过就留到以后的文章中再讨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