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之情

​我家餐桌上出现频率最高的一道菜,莫过于早餐那碗面。究其原因,无非就是每天娘问我第二天吃什么早餐的时候,我万年不变地回她一个字:面。

从小开始,我娘就变着花样每天给我做不同的面。酱油汤面、偶尔鸡蛋汤面、青菜瘦肉汤面,但更多时候是一碗酱油捞面。把面煮好过冷河,配上由酱油、鲍汁、香油和开水混合而成的酱汁,便是我一天最精力充沛的开始。

高中和大学,把钱都花在了书和CD上,抠着很少的生活费和室友吃泡面的日子,是最难忘的记忆。早饭,午饭,晚饭,宵夜,总是有诸多理由来吃泡面。有钱时,为了口腹之欲吃泡面;没钱时,为了能熬到下一个出粮日,还是吃泡面。

从康师傅的红烧牛肉,到合味道的海鲜杯面,再来日清的飞碟炒面,以及后期康师傅的干拌面,这么多种味道,能让我每天换着花样不会腻,但我始终还是最爱方便过桥米线。将米线泡软,完全吸收好开水,加入调味包,再倒进一包酸笋,统统拌好,便是一道美味。

广州的大街小巷里,有大大小小的粉面店。鲜虾云吞面、牛腩面、猪手面、炸酱面、蚝油捞面,各式各样,总有一款合你意。在武汉的几年,当地名产热干面,曾因粗面条无感而越发怀念广东的细面。对细面情有独钟,就连去兰州拉面,也会跟店家说:面要细点。

去超市最喜欢买各种味道的酱料。辣酱、担担面酱是家中必备,网上淘回来的香菇酱,更为常驻味道添一份新色彩。以前更喜欢模仿娘的做法,企图做出和娘一样甚至超越娘味道的面条。但无论是参照娘的食谱,还是独自研究的,始终无法与之匹敌,遂放弃。周末得空,偶尔做一盘番茄肉酱,拌面或拌米饭,再简单不过。娘却对我说,她喜欢这味道。

文  Holiday-bella

豉椒帶來的懶人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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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上班近乎朝九晚五的未婚女性来说,虽然暂时还不需要肩负给一家大小做饭这一艰巨又神圣的任务,但并不意味着对自己做的饭菜缺乏要求!上午11点半到下午2点半之间虽然我有3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但为了能让自己得到充分的午间休息,真正可以划拨给做饭和吃饭的时间就只有1个小时多点。再加上惰性作祟,买菜会就近解决、买的也都是一些常见的。如此一来,美味又简单的快手菜也就自然入了我等的法眼!

 

在广东土生土长的我,虽然吃辣能力远不及湖南四川等地的兄弟姐妹们,但不妨碍辣椒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而辣椒和豆豉简直又是天作之合。周末空闲的时候,可以买些蓝刀之类的小鲜鱼、下锅用小火煎好后储在冰箱里,接下来的工作日午饭时间,只需要先把蒜子切片爆香,再加上辣椒和豆豉、少许盐翻炒至熟,加上事先煎好的小鱼,最后再轻点酱油翻搅,一道非常美味的下饭菜就可以上桌了,荤素搭配得宜,搭配上一碗香软的米饭,足以食指大动。要是吃厌了鱼,还可以尝试用其他肉类比如排骨、牛肉来搭配豉椒。

 

再换个新吃法,可以尝试酿青椒,选择肥瘦适宜的猪肉,加上几瓣红葱头一起剁成肉馅。有些人忌葱,但我个人感觉比起香油,红葱头才是肉馅的点晴之笔,可以把肉香发挥到最大。肉馅剁好后,用小刀在青椒表面开一道小口子,把肉馅往青椒里面送。要注意的是,不能酿太满、否则吃起来容易饱腻。如果把青椒切开两半来酿,在煎煮的过程中肉馅容易脱落,从而影响口感和卖相。

 

当然,我相信懒人无处不在,但其实世界上很多东西的发明和诞生都是懒人在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要是嫌这些豉椒菜式还是不够快手,那就直接撇弃肉食吧,将素食进行到底,单纯地放点油盐、酱油去炒辣椒和豆豉也完全能让胃口大开,就像小时候吃酱油饭一样,简单而满足。有时候简单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图&文 王瓜

再见,外卖

吃到快要吐了。这通常是对外卖其中一种描述。 它是如何地不待见?地沟油、没营养、硬白饭,只为了生存而吃的一种,勉强称得上的,食物。你爱吃不吃啊,说得那么道貌岸然,谁的青春没有外卖的客串,谁的加班没有外卖的救赎,谁的周末睡到中午没有外卖的临演呢?

没错,我们通常在忙的时候爱它,在懒的时候爱它,在贪新厌旧的时候爱它。

高中,那些名校的新校区都选在人烟稀少的地方,美其名曰:人杰地灵,蕴育良才。其实学生们都恨死了,方圆几百米都见不着一丝炊烟。读了两年才发现旁边有个小村落,里面开了一家沙县小吃。每到宵夜时分,科代表化身点餐员,记录下拌面、云吞、饺子、炖汤,加辣多酱样样妥当。

大学,先来个学校外围转一圈,收一收各家各店的外卖单,以备宅在宿舍打dota,下雨天懒出门,冬天窝在被子,宵夜无寄托的时候有个最坚强的后盾。听妈妈的话,好好吃饭堂的菜,却无法拒绝外面快餐厅伸来的友谊之手。黑椒牛柳饭、鱼香茄子饭千娇百媚,手卷饼紫菜饭团日韩风起,凉面炒粉粿条深宵待命。铃声一响:“同学下楼,外卖!”这才翻箱倒柜拼个一两毛,随便扎个马尾套件外套,拖鞋劈里啪啦往外跑。饭点时间,多家外卖齐聚,那场面和拿快递一般,“阿姨靓汤吗?”“在那边”小伙子们都摸清了竞争对手,却又河水不犯井水,各得其所。

打开饭盒,就好像拆快递一样,明明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却还是会抱着期待感,师傅会不会往里多放一块肉?幸运的,青菜还是刚出锅的水灵,牛肉嫩滑鲜辣。白饭是刚刚跳闸的软熟,拨开层层热气升腾。不幸运的,蔫白菜,荤素严重失衡,这也就作罢,更可恨的是送错且是价格低廉的菜品……

毕业了,我租了个小房,在学校里。住了一年,终于这周末就要搬走。平日里我都不吃外卖,这几天我吃得很凶,每天吃,我希望能有一天把它吃腻,这样我就不再想念它,不再那么想念她——我的大学。

夕阳下的那碗炒豆芽

​儿时最快乐的时光,是傍晚妈妈在厨房里大喊“熟了!”的时候。

瞬间作业一丢,冲到炉台边,拿筷子扎起一个热馒头,一边嚼一边跑到锅边。

铁锅里飘着五香粉味的炒豆芽,冒着丝丝的热气。豆芽黄灿灿,炒它的胡麻油也是黄灿灿,看上去,就像一整锅黄色带尾巴的小蝌蚪。

我和弟弟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每人一小碗盛得满满的炒豆芽,一边嚼,一边讲白天课堂上的趣事。脚下卧着可爱的“高高”,一条忠实无比的大狗。它伸出舌头,哈哈地散体内的热气。

在节俭的80年代,常常是剩下的晚饭才给高高吃,实在不够就用热水冲些糠和杂菜,烫熟了端给它。我们吃炒豆芽的时候,自己一筷子先塞嘴巴里,再一筷子丢到空中。高高迅速捕捉那个瞬间,以矫健的身姿跃地而起,精准地一口咬住,嚼也不嚼就咽下。

姥爷是种黄豆的,豆子吃不完,妈妈就拿来做豆芽。黄豆清洗好多遍,泡在大盆里,上面捂上大棉被,用温热的温度促使它发芽、成长。每天晚上拣出一盆芽比较长的,加点葱段蒜头炝锅热炒,配上一屉热腾腾的发面馒头,就是我们一家人的晚餐。

简单朴实的生活,快乐的儿时记忆。

那一碗豆芽菜,至今还常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而今已经三十多岁的我,去超市看到黄豆芽,都还有一种想要买了炒来吃的冲动。

谨以此文怀念我们家已经逝去的忠狗,和我那记忆深处永远鲜活的童年。

文 Abby Wang

财神已走,猪脚还在

pigfeet

六月,雨一直下。

古旧的祠堂,却配了扇钉满钢钉的蓝色大门,与这村庄一样,想要努力退去她古朴的风貌,却因为行得太急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那些刚刚煮熟的祭品,和香火一起,微微在冒着烟。

父亲,也许静静地,坐在餐桌边,喝着小酒。他的孩子们,坐在祠堂门口,聊着过去的种种。孩子们的孩子们, 难捺初次下乡的新奇,正疯玩着。

我问小肥鱼,“宝贝,你看见外公了吗?”小肥鱼望着祠堂正中的香炉,傻傻地笑了。

一周年。一年前的父亲节,我们永远地失去了父亲。

父亲一直健硕,从发病到离世,却只有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在晕倒前的最后一刻,他还在为我烹饪美食。猪手、蚝仔烙、海鱼、西红柿豆腐煮西芹肉片……满满一桌。邻居跑过来看到了,说:“哇,你们家今天过节啦!”

没有过节,只是父亲的女儿来了,肚子里还怀着个小的。吃饭前我还到处跑,父亲打电话喊我回家,语气有点躁。等我回到家时,父亲没有在客厅吃饭,母亲说他晕倒了,在楼上休息。

接下来,是连续不断的检查,每一次检查,都得到一个更大的噩耗。癌症晚期、源发病灶不详、已扩散到全身……医院不愿收治,让我们回家。全家人都不知所措,父亲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只是血糖低。

父亲终究还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我为他输液拔管,不小心将他弄流血了,暗黑色的血流到枕头上,我吓得哭起来,父亲也流泪了。他说他不怕死,回顾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的,能有我们这一群儿女,他觉得很安慰,唯一的遗憾是没能看到我的宝宝出生。

那天早晨,父亲突然要求母亲给他洗澡洗头换衣服,然后去医院。他交代弟弟,“如果出现危急情况,不要抢救。”父亲希望有尊严地离去。送达医院不久,父亲走了。

头七那晚,全家老小为父亲守夜。大家聊起父亲的种种,并不悲伤。最后,热烈地扯到吃上面来。父亲酷爱美食,也是烹饪高手。尽管家境并不富裕,但在吃的问题上,父亲从不吝啬。桌上永远有肉和海鲜。而且,他总能用简单的食材烹饪出别样的菜色。

大哥说父亲最拿手的是带皮五花肉炒普宁豆酱,出品咸淡适中,五花肉微焦,猪皮弹口,可谓上品。

弟弟则认为父亲做的蚝仔烙最好吃。也不知道他放了什么配料,煎出完整的蛋形。咬开来,蚝仔还滴汁,鲜嫩无比,却丝毫没有腥味。

母亲最喜欢父亲做的西红柿豆腐汤。西红柿、豆腐、瘦肉、西芹,一锅煮,豆腐和瘦肉的鲜,西红柿的微酸,西芹提味,是让人胃口大开又可裹腹的一锅家常杂汤。

父亲最让人怀念的菜品,还是卤猪脚。

隆江猪脚是我家乡特产。在小镇的街头,食店门口的大大砂锅里,垒砌起层层猪脚,慢火细细煨着。底下的煨烂了,腾一个锅,把硬的垫下,烂的挪出来,剔骨切块,加上肉卷、酸菜丝和青菜,沾一点蒜蓉辣椒酱,就是标准的“隆江猪脚饭”配菜了。

隆江猪脚绵而不腻,让人吃了还想再吃。其秘诀是加了大量的卤料(茴香、大料、桂皮、草果等,据说有18种香料)。为了提香,据说有些食店还会在卤料里加一点罂粟壳(现在应该没有了,毕竟食材受管制多了,而且,罂粟壳应该很贵吧?),更让人吃得上瘾,回味无穷。

父亲卤制的猪脚,特色是不用卤料(卤料大多温热,吃多了上火,燥),仅用姜、蒜、酱油和盐,还有他的秘制腌菜。我们家人很少买外面的猪脚,就因为父亲的家常出品,比那些店好太多。

猪脚买回来清理干净,切块,用开水汆烫至熟,洗去浮沫,沥干。油锅烧热,将猪脚块炸至皮微焦,盛出。姜块、蒜粒下油锅炒至出香味,倒入猪脚块,加少许盐翻炒,再加酱油、白糖上色,100ml水,微焖几分钟。

高压锅,秘制腌菜垫底,把猪脚块挪锅,大火烧开后小伙慢煨半小时。秘制腌菜的香味渗透到猪脚里,炸过的猪皮,肥而不腻。一开锅,孩子们一拥而上,人手一块,不等开饭,就吃掉大半。

曾经想过,开一家食店,只卖我们的特色猪脚。父亲名字中有个“财”字,食店就叫“财神猪脚”好了。随着父亲的离世,这个计划也完全落空,因为家中再没有如父亲那样热爱美食和擅长烹饪的人了。

每次当我学着父亲的方式烹饪这一锅“财神猪手”,我便想到父亲坐在桌前喝着小酒的模样。财神走了,猪脚还在,那些爱,如同饮食,一直在温暖着我们的胃,和我们的心……

文 老林    图 韩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