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

又到了很想吃的天气。什么叫很想吃的天气?对于爱吃的人来说,好像每个季节、每个温度都能是食欲的天气,像我,就没有什么时候,说不想吃。

现在潮湿阴冷,刮风又下雨,每回走完路卸下背包和伞总会(想)说:好饿啊!下课路过卖吃的地方也忍不住流口水,风吹着烤番薯的甜味、麻辣烫、炒饭,它们肯定很受欢迎!

忽然又有点想去北京吃东西。跟广州截然不同的食物,我要全吃一遍。

食物跟记忆有关。我对食物最早的启蒙肯定来自我爸妈。他们也喜欢吃,我半夜起来会突然看到他们吃血蚶,螃蟹,只是清水烫一下,清蒸就吃。避风塘,蛇羹是我小时候去香港特别喜欢吃的。蟹肉弹牙,味道又好。以前对蛇羹里面的柠檬丝等香草很好奇又喜欢。

我肚子饿了。

曾经有人说,通常孩子对「坏食物」的启蒙都是来自父亲,指不太健康卫生食物。我爸和我妈也的确不同。比如,我爸喜欢带我去大排档,点一盘生鱼片,姜、油、盐伴着吃,一碟生鱼片,油炸鬼,再加一碗生鲜滚热辣的粥。牛杂鱼蛋等等。他还带过我去一家云吞店(打摩托到一个我完全不知道的地方),还是用柴生火。这些都是我妈不喜欢的,她喜欢吃的是以前蔡澜美食坊的鲜虾蟹籽云吞面,清澈的面汤,面是碱水面,虾又大又爽。

还有人说,爱吃跟空虚有关。心和胃总要满足一个吧。记得我第一次失恋后,表姐买了楼下的糖番薯、猪红、青菜、豆腐泡给我吃,还居然真的没那么伤心。

现在很想吃海鲜,有人买给我吃,太幸福啦。唯有美食和爱不可辜负。

改用R君一句话:天冷了,美食,你还会爱我吗?

文 张诗域

冬季家乡有驴火

一年的最后一天,想吃家乡保定的驴肉火烧。

骑车子穿过大街小巷,在幽暗的小路边找到一家店,招牌写着“正宗保定驴肉火烧”。老板和老板娘满口石家庄话,叮嘱了好些遍“多放汤”,端来后里面的肉还是有些干。好在,火烧还是圆的,不是石家庄流行的鞋底长火烧。

驴肉火烧,河北省简称驴火。小时候不爱吃,对孩子而言,驴肉火烧个头过猛,吃相较为粗暴。在老百姓早餐人均5毛一块的年代,两块钱一个的驴肉火烧简直是餐桌贵族,实在的师傅会发狠往里塞肉,火烧侧面几乎形成45度角。口小的人,想透透的咬一口也难。经常看到孩子随父母坐在桌旁,小小的双手举起一个脸般大的火烧,奋力地吃着。深红的肉丝粘在嘴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饶是如此,几乎吃不到一半就饱了。再好的东西,吃到难受也会腻烦,因此童年的记忆总是伴随着驴火的香味跟莫名的饱胀感。

冬天是吃驴火的最好时节。从前卖驴肉火烧都是小店面,小窗口里偌大的玻璃罩子,整齐码着事先煮好的大块驴肉、焖子、板肠,一拃厚的树墩案板已被常年累月的刀刻凿下浅坑。那时我总怀疑剁肉师傅都是大隐隐于市的武功高手,手舞一把尺许的尖头厚菜刀,麻利剁下驴肉,割一朵肥油在上,腕子翻飞,肉泥毕现,按你的要求随手抄上半根青辣椒或一勺滚烫的肉汤。这时你能闻到一阵被刀刃催发的混合香气,大师傅一手持刀一手掀开边上的干净棉被,露出排排浑圆如队列的火烧,喷薄而出的热雾好似士兵们的呵气,甚或听到操练队列的喊声。将个火烧横刀片开的瞬间,能听到脆皮“刺啦”的一声爆裂。几秒后,一个热气腾腾火烧夹肉就垫着油纸送到手中,烫得像个简易手炉,仿佛放进去的不是肉而是炭火。性急的人甚至就这样先咬两口,等不得从窗口到座位的那几步。

驴火如红花,少不了咸菜和粥的“绿叶”来配。早年的粥,多是免费的玉米、小米粥,店家摆两个大桶在门边,自喝自取。贪心的娃们流传这样一句口诀:“溜边儿沉底,轻捞儿慢起”,为的是多捞几粒。我不爱吃米,但每次都要碗浓浓的米汤,轻轻嘘上两口,一线温暖穿喉而过。手中是焦脆的火烧外皮,白糯面瓤和深红肉丝交相衬映,咬下去,喷香快马加鞭冲上脑门,让你来不及反应琢磨,肉的韧性又随吸足油脂的火烧赶来,剥夺全部的注意力。余味尚存,夹一筷爽脆的咸菜或腌尖椒,咸、香、辣,软、韧、脆,如同摆开一台大戏,咿咿呀呀、铿铿锵锵,热闹的令你无暇顾他,唯有全神贯注的入戏,边饕餮,边盼着戏不要演完。

驴肉火烧在保定早餐里身价不低,但好吃的保定人从不肯忽略,早餐摊最火的还是它,驴火的味道成型也费时费力。驴肉以花椒肉蔻、姜葱八角等十几种调料炖上数小时。做火烧称“打”,面团不发酵,打拉成长条折几折,放入饼铛烙;快熟时赶进下方的火炉烤,出炉便是体泛黄花,外脆里嫩。常看到店里小哥扛着一簸箩新出的火烧小跑,身后白雾缭绕。排了长队的吃客要求不一而足。“老板来个肥瘦儿!”“加板肠儿。”“纯瘦肉,多浇汤。”剁肉的“亢亢”声络绎不绝,混杂着人们淅沥呼噜喝粥的声响、偶尔的交谈与咳嗽,令人如身置战场,展开与食欲味觉的厮杀。桌上少不了闲谈,大到时政领导,小到家事牢骚,就这么边吃边唠的溜过嘴边,饱足了胃口,烦恼也被挤出去不少,脸上倒是多了些神清气爽的笑容。擦擦额边的汗,在寒风中抖个激灵,一天就又开始。

如今的驴火店很多成了快餐制,火烧从后厨房做好,服务员端到桌上,价格抵上半个汉堡,体积却小了许多。所幸的还有那个味道。有时坐在略显宽大的店里,弄不清心里想念的一丝一缕,究竟是那烟熏火燎的气息,是那如同保定人性格般粗野直爽的吃法,还是那一层又一层、一口又一口的人生味。

2013最后一天,我坐在一百三十公里外,想念家乡的驴肉火烧。

文 扬羽

认真喝一碗酸奶,像18岁一样

夜晚独处的时光,可以有一万种消磨方法,淘宝一件小玩意,刷新一下朋友圈,罪过地吃一块巧克力,或者看一场错过已久的老电影。那些发生在离你或远或近的故事,通常因为某个片刻的灵光一现,就不由自主的陷了进去。追随一个线索,或者重叠进某个主人公的情绪,听起来不是很有趣吗?电影好像让我们多活了一遍似的。

可那段时间,专属于自己的时光,通常都是空白。眼睛忙东忙西,耳朵聚精会神,可是常常感觉嘴巴会寂寞,说些什么显得太蠢,一味的沉默又好似太不公平。

一个人住有太多自由,一个人住又太不自由。用来备选的项目太多,就容易全部推翻,眼睁睁看着时间被荒废却束手无策。没有人一起分享油腻喷香的爆米花,可乐喝不出电影院的甘甜,既然守着自己的温暖小窝,试试来一份买不到的慰藉,比如一碗自制的爽滑酸奶。

当然,你要为了肚子与它的约会,提前准备些什么。一个小巧的酸奶机,纯牛奶与菌粉的搅拌,10小时的等候,冰箱冷藏的钝化,然后是浓浓的雪白身影等你享用它。

每次把冰箱里的新鲜酸奶取出,好像听见它们发出嘶嘶的舒服呻吟。特意买了有漂亮花纹的玻璃小碗,用勺子一下下的把酸奶舀出,柔软的纹路像奶油一样一圈圈的出现在碗里。拌入蜂蜜或者果酱,简直比礼物盒子上的蝴蝶结还要美。

入口的细滑与纯粹,是超市收银台无法结款的味道。让它们与舌尖的味蕾多一刻缠绵,然后感受凛冽划过舌头的美好一刻。

我想了很久怎么去形容那种柔滑并伴随着细腻颗粒感的味道,就像18岁。记忆也很浓稠,是打翻了老酸奶罐子也很难流淌出来的倔强。缓缓的,让吞咽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想起那时初冬在海边的欢聚,几支滚烫辛辣的肉串下肚,跑去街边的便利店买一杯大果粒酸奶,竟也有种奢侈感,用附带的塑料小勺子,把封口锡纸上的残留认认真真的刮干净。两个人轮流吃着塑料杯中的酸奶,被寒风吹的感觉嘴唇好像要结一层冰。

纯澈的思绪在叛逆的搅拌下,历经了青春期的长时间发酵,过往的细枝末节,都将影响这最后一刻的口味。暑假补课时教室里吱吱呀呀响的旧风扇,贴在墙上一层又一层的考试名次表,迷茫又拖沓的梦想,还有学校门口惴惴不安的约会。它们让你的温度或高或低,但如今,我们总要在疲惫的现实里,享用着自己一手酿制的现在。

冷冷的酸奶把冰箱的雾气带到的碗壁上,心灰意冷时痛快地喝上几口,一股凉气钻入食道,让你觉得心还是热的。就算欺骗与悲伤太凶猛,至少有冰箱里的酸奶的陪伴。

文  残小雪

鳗鱼饭,与谁分享

古北那一段,大多是日韩天下。这边街口一间寿司铺子,那边弄堂一家烤肉店,烧酒瓶堆在店门口,绿色站成一排,错落有致;进门的客人抖抖身上尘埃,解开围巾,走进店铺那刻露出笑颜,吃饭也好,小酌也罢,方寸之间自有一番天地。

我喜欢鳗鱼,这是大多人都喜欢的,入口绵软,肉质肥腻的鱼肉。日式烤鳗,料理店常切成小段,表皮烤得吱吱带泡,浇勺照烧汁,夹一小筷鱼肉,有鱼皮的焦脆,软滑的鱼肉和微甜的酱汁,配点米饭最好不过。

寻找好吃的鳗鱼饭,来到这家很小的店,小到几乎差点错过了门牌。走过喧闹街头,打开一扇木质格子门,招财猫叮叮当当地摇摆着手,喜庆又应景。脱去鞋,蹲坐进小到只能坐两个人的包间,我们一起享受这份安静的午餐。

热茶咖啡是自取的,今天的水果是浅绿的蜜瓜,银叉小勺仔细地摆在一边。店家贴心的煮了锅红豆汤,放在小小只的暖锅里,扑哧扑哧冒出热气,最上层有浓稠的豆粒翻滚。

重头戏是蒸笼鳗鱼饭,一竹笼的量足够两人分食。带皮鱼肉切成薄片,密密盖满一层,每片都带鱼皮,是种肥美的肉感。酱汁渗透到米饭,细细咀嚼,有碎芝麻和海苔的爽脆。如果喜欢茶泡饭,浇一浅碗煎茶,洒青葱混些芥末,米粒和鱼肉的搭配立刻清爽起来,呼噜噜又下肚一碗。

还想来点鱼生,店家的特色是左口鱼刺身。左口鱼比较清爽,入口即弹牙又没那么饱腹。摆盘也是门艺术,切得几乎透明的薄片,扇形开屏的中间点一簇萝卜泥去腥。剔下的鱼骨熬出大碗浓汤,海带味噌葱花,小口吮入,冬日里暖心暖胃。

店里有独自一人的日本大叔,抽万宝路指手划脚地点着要吃的料理;大包间里小朋友拿着一只炸虾天妇罗满屋子乱跑,大人们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这时日再过不久,便停格在了翻去的日历上。每一餐饭留在记忆里的,大概只会是那几个惊艳的菜式,而那个陪你吃饭的人,总会留下充溢满怀的故事。这一竹笼鳗鱼饭,你想邀谁一起分享呢?

文 Echo Zhu

这样才是油泼面

临近期末,工作压力并么有因为即将到来的寒假有丝毫减少,可是每天再累,依然坚持睡前看一眼“深夜发吃”的推送,也算一个吃货在深夜的“自我报复”。

那晚照例打开手机,看到推送的标题“油泼面”仨字,立马来了兴致。生为一个地道的西安吃货女娃,虽然在“深夜发吃”和天南海北的吃友隔空为美食共鸣,可在大部分推送的南方美食前常常遗憾心底的那一抹温暖记忆什么时候被发觉出来呢?于是你可想而知,看到家乡美食“油泼面”上了头条,心里的那种满足吗?

但是文字看了几行,便觉得不爽,心里立马起了那种狭隘的地方保护主义,不禁质疑,这哪里是我们西安的油泼面?

原文开篇就说“我是在一家山西面馆吃到的这碗油泼面……面条是刀削的……不过山陕一家亲,总归离得不远” 。

虽然陕西和山西都地处西北,都以面食著称,然而就这一碗油泼来说,一定要来陕西尝尝正宗的味道。油泼面,对于陕西人来说,太熟悉不过。就好比老北京人的豆汁胶圈,兰州人的牛肉拉面。

首先陕西的油泼面,是绝不会用刀削面的。油泼面又叫油泼扯面,“扯”其实就是一种技术,和牛肉拉面的“拉”不同,类似于“抻”。外地很多食客都知道陕西有种面叫biangbiang面,先不说面是什么味道,倒是这个biang的字形吸引了不少好奇者的目光,据说这个字是笔画最多的汉字。好多人以为biangbiang面就是油泼面。老实说,在我的理解里,biangbiang面是一种加了肉臊子的宽扯油泼面,如今老陕吃biangbiang面的不多,biangbiang面主要是靠着有意思的字形吸引了不少外地人。所以近几年西安主要是外地游客游览的美食街——回民街冒出了许多打着 “陕西特色小吃”biangbiang面噱头的面店,让不少老西安费解。

biang

油泼面做起来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也算是个技术活儿。

这里引用一位陕西老乡写的油泼面祖传手法(http://www.douban.com/review/5618171/ )一般和面里的时候要加盐,这样面吃起来才会筋道,扯起来也不会断;面和好之后先醒一会儿,接着揉好久,再把一大块的面团揪成半个馒头大小,面上刷油,再搓成十公分长的条,放到一个长方形盘子里摆好,一条一条码好几层,也不会黏在一起。吃的时候要几根就是几根儿。煮面的是一口大铁锅,面汤滚了,扯好的面扔进锅里,待水再开的时候一把青菜,或者卷心菜,有些店还会放些豆芽,就是这三样最便宜的菜,再煮两开就可以捞出来了。葱花、酱、醋、盐、味精、花椒面一点点,最后一大勺的干辣椒面,烧得滚热的油泼上,干辣椒面被油一浇,滋啦滋啦的声音,听着就心里满足,闻着味儿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再就着两瓣儿蒜,嚼着面,聊咋咧。这才是我们的油泼面!

另外原作者还说“一碗油泼面,少不了青菜打底,走炸酱面的套路放些黄瓜丝也是不错的选择……””虽然心里明白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的道理,可是看到作者写这样的话,心里还是犯了西安人的“愣”劲儿。地道的陕西油泼面是决不允许炸酱面配黄瓜丝的情况出现。就好比在陕西人在北京吃肉夹馍看到里面夹着入乡随俗的香菜或者黄瓜丝一样,一定会嗤之以鼻,觉得这是糟蹋了正宗的陕西肉夹馍。所以,个人爱好也好,入乡随俗也好,还是不要在地道的美食上动任何心思,不然彼特色就非此特色了。

语言有限,感情不止,请原谅一个热爱家乡美食油泼面的陕西吃货妹子的较真。祝“深夜谈吃”在记录心底的那抹味道的路上一路狂奔!

文  山南/zt水北

延伸阅读:文中提到的《油泼面》一文,http://tonightfood.com/2014/01/20/1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