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君的配钥匙记

公司的抽屉钥匙无端端地断在了锁孔里,徒手抠都抠不出来。无解,正好到了午饭时间,用剪刀钳出它香消玉殒的遗体,起身准备找一家配钥匙的店子重新打一片。

走到街上,不禁要拉紧一下领口的衣服。天真的冷下来了,凉凉的空气还伴着不那么秀气的北风拂面而来。正是橙黄橘绿的秋,如今却萧条得不再光鲜亮丽。我在一家小超市门口买了一枚茶叶蛋,刚从锅里捞出来的,有点烫手,赶紧连同塑料袋一起揣在兜里,隔着衣服感受到的热度刚刚好,摩挲在手心里特别舒服。

经过街转角的亚麻棉服装店就看到一家都可茶饮店,我走上前去要了一杯金桔柠檬茶,叮嘱店员给我热的,店员用颇为关注和好奇的眼神看看我,说:“热的会很酸的嘢!”我大度豪气地回复他:“知道,没事儿!”店员手法娴熟地捏着三只小巧玲珑的小青桔往杯里用力挤出汁液,也只是十七八秒的功夫,一杯沉甸甸的饮料握在手中,没有心机地猛吸一口,哎唷喂,那个酸啊!没有大呼“妈呀”已经算是21世纪的伟大克制型人才。

已经走过两个街区,基本忘却上街的初衷,视力及嗅觉都朝着食物的方向努力施展各自强大的搜索引擎,这一路上有现炒黑砂糖栗子的,每一颗油亮的栗子上都被划了一个小十字,黄澄澄的饱满的栗肉仿佛就要破壳而出,冒着嗞嗞的香气,在深秋的街道上确实是一道诱人的风景;还有当街摊鸡蛋手抓饼的,金黄色的饼上铺了一些生菜和培根,再刷上一层深红色的辣椒油,色彩与食材马上都具备了层次,我思忖着若是将饼煎熟后叠起来咬上一口,该会有多少层的味道,每一层就是一份小小的惊喜;再往前,有卖红薯的高端店,庞大的机器里烤架在不断地滚动着,里面码放了大大小小被洗得干干净净的红薯,已经皮开肉绽的基本上就可以夹出来卖了,论完重量后,放入黄皮大信封里,配一根颀长的塑料勺,揭开有点烤糊了的最上面的那层皮,就可以一勺一勺地品味,一丝一丝的甜甜味道;还有卖什么的,我有点迷茫了,我该吃什么呢?越过一家宫廷桃酥店,我的搜索最后收网定格在一家广州名吃老西关牛杂汤小店,我对毛状的牛杂不感兴趣,驻足在店门口,灶上正炖着的汤刚好沸腾了,鲜香四溢,店主人忙着在吃自己的午饭,我不等招呼径直迈进门去,点了一份撒满了绿莹莹葱花的萝卜牛腩汤,趁热喝下去,浑身上下每个毛孔瞬间暖和起来,如同做了一次桑拿一样酣畅淋漓。

没有了前些日子那种毒辣的阳光,走路真心不觉得累,街头巷尾这好一顿暴走,路上为家人采购了四个大雪梨一盒冰糖,再外加一袋儿子的至爱仙都上瘾牛肉,相当满足地心无旁骛往回走,全然不计较是否完成了使命。

回到公司,看到没法锁上的抽屉,幡然醒悟,正懊恼不已时,转念一想,莞尔一笑,这不民以食为天么,哪关你钥匙神马事儿啊!哇嘎嘎~~~

文  天边
图  feedback 回授人文攝影  循CC协议使用

油柑往事

老妈来深圳看我的时候,特意带了老家的几斤油柑,除了给我一袋之外,还散装成几小袋送给她在深圳的潮汕朋友。油柑小小的,青绿色,颗粒翡翠一般,放在阳光里一照,能看见里边的经络和小小的核,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如获至宝,连忙吃了几粒,味道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嚼的时候是酸的涩的,不得不皱起了眉头,而一旦几小瓣碎肉咽下了肚子,这时才感觉到了一种回甘,油柑应该也就是由此而得名。

油柑,又叫油柑子,有些地方也叫牛柑子或余柑,果形圆大,果皮光滑,果肉半透明,肉色淡黄或赤黄。油柑子的味道就是:当你第一口咬它的时候,苦苦的,涩涩的,毫不犹豫地就想马上把它吐掉,可是当你咬第二口时,反而感觉它美妙的清甜,越嚼越有味道,再来第二粒、第三粒……

有人还曾为油柑作了一首打油诗:油柑生长在山边,冬天果实形扁圆。粉柑食了嘴尾甜,众人愈食愈后生(“年轻”的意思)。

以前老家上学附近有一处果园,种有好多油柑树,每次放学路过,趁着果园的主人大爷不在,我们会伸手抓一把,连叶带着果子,揣进口袋,快步走过,也有被大爷看见的时候,但也没说什么,就说一句:“还青着呢,吃不了。”现在想来,似乎他打理那么一果园油柑不是为了赚钱,也赚不了钱,他更多是把那些油柑树当做晚年的陪伴,而在我们眼里,油柑树那又苦又涩的果儿除了吃,还成为我们隔着课桌击人的“子弹”,好玩得很。

油柑树并不茂盛,甚至看起来有点萧条,矮矮的,一蓬蓬,一点都不起眼,像个羞涩内向的孩子,油柑树的叶子倒很大,扇子一般,不同的是,它的大叶子是由无数小叶子组成的,那些小小的叶子像指甲片一样分布在两侧,细细碎碎,风一吹,竟仿佛蜈蚣的脚子在快速地向前蠕动,有点吓人,后来跟大爷熟了之后,我们还经常摘油柑叶,放在头顶,迎风奔跑,把上面的小叶一片一片扯出来,丢向空中……

每年暮夏初秋,油柑果就结满树杈枝叶,除了我们每天上学抓一把放进口袋带到教室吃,剩下的大爷会摘了满满一盆子,左邻右舍分给乡亲们以及路过上学的孩子,物件虽不金贵,但接受馈赠的邻里街坊还是感激不已,我偶尔也会问,为什么不拿出去卖,大爷就笑着说,大部分已经拿出去卖了,剩下的这些也卖不完,不如分给大伙。总之那些日子,我们不怕没零食吃,生吃不过瘾,老妈还把油柑拿来腌制,隔几日再吃,又是另一番甘甜味道。

大人们总是鼓励我们吃油柑,因为油柑具有助消化、化痰、润肺清嗓、生津消渴之功效,但大多潮汕小孩都不太爱吃,所以腌油柑成为“骗”小孩吃的另一种方法。

腌油柑需要费些力气和时候,老妈每次腌油柑就是腌一大盆,以便留到明年夏天继续食用。每到立秋时节,油柑盛产最旺盛的时候,她都会去市场挑选买回好几斤油柑,再去药店买十几片甘草,需要把油柑洗干净晾干,在盆里倒入晾干的油柑,搅和进盐巴、糖以及少许的姜丝,一层盐巴一层油柑一层糖,再放两片甘草,就这样一层层叠起来。盛装油柑的瓶子也不是什么大的器具,老妈都是用之前吃完的腐乳瓶子洗干净备用,把搅和好的油柑放进玻璃罐里,把罐盖拧紧,等上一周左右基本就0K了,会褪去原来的干涩,留下一层甘甜。

当然,眼馋的我通常都会先尝一粒,看看味道如何,但当时油柑的干涩味还未完全被净化,糖味也没完全散开,依然难有嚼劲,不过,等待数日后也许就不一样了,清脆饱满,伴随丝丝甜味散开,满口生津,甘甜无比。

文  在云上唱歌
图  Winkai H  循CC协议使用

关于便当的二三事

※带便当的契机: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胖子准备便当,但开始带便当的契机还是记得的。说也好笑,最开始想给他带便当并不是因为他们公司食堂的饭菜难吃(虽然确实一般),也不是因为想省钱(实际上自己做菜由于选材上更严格,价位往往比食堂的大锅菜要偏贵一些),而是因为在某宝上一眼相中了一款木制的便当盒。不过不管它是如何开始的,如今它已经变成了我每日生活的一部分。

胖子是深圳无数IT民工中的一员,每天背着双肩包穿着牛仔裤挤公交上班,中午拿着饭盒去食堂排队打饭,晚上加班到九、十点,双休极少,我和他每天差不多只有早餐的几十分钟可以短暂交流下,有时候等他晚上下班回家,我已经睡着了。胖子工作得并不是很开心,每天对着电脑写代码解bug,遵循着“家——公司——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没有什么起伏,看他不开心,我也想以我的方式给他的生活添一点乐趣。我喜欢比较慢的生活节奏,也正因为如此,我很珍惜生活中的每一个小涟漪,唯有这种小起伏才能让我的生活不至于因为过于缓慢而变得死气沉沉,所以我也养成了制造惊喜的小爱好。

肉末茄条,黑椒鸡扒,枸杞粟米饭,红心番薯

※便当惊喜的可行性:

胖子是典型的摩羯男,一心扑在工作上,想事情都是一根筋,即使看到你买了鸡肉和香菇,他也猜不出第二天的便当会是香菇炖鸡,所以用便当制造惊喜的计划也就初具可能性。

胖子每天早上九点上班,中午十一点半左右吃午餐,间隔时间不算长,而且办公室有冰箱,这也就保证了便当不会因为放置太久而变质。

用蔬菜雕些花添点乐趣,偶尔写个小纸条进去,忘了写的什么了

※便当盒的选择:

我准备了三个便当盒,最常用的有两个:

①双层可加热的不锈钢电热饭盒

每一层都一个密封盖,抽了真空后可以较长时间保温,汤汁也不会溢出来,主要在冬天使用,带一些热乎乎的炖菜,或者需要加热的肉菜。上层还附带一个内盒,可以放一些自己腌的泡菜之类的。

优点:容量大,保温时间常,插电即可加热,密封后不漏汤汁,适合冬天使用;

缺点:较重,带着挤公交有点辛苦。

②双层的木质饭盒

分上下两层,下层可放置菜肴,上层放米饭,两层可以叠在一起,再用宽的松紧带固定。

优点:材质很轻,样式很小清新,给用餐者带去好心情,适合夏天使用;

缺点:不能加热,不能带有汤汁的菜。

PS:每种饭盒都各有优缺点,但是只要根据菜肴的种类来选择合适的便当盒就好了,于我而言,主要是根据天气状况来选,如秋冬用可加热的不锈钢保温饭盒,春夏用适合装冷食的木质饭盒。另外我还会用乐扣的杯子给胖子装一些新榨的果汁或者蔬菜汤之类的。

便当袋、布丁瓶。用布丁瓶装果汁奶昔类都很合适

 ※便当的内容选择:

作为一个脑力工作者,每天的身体消耗是很大的,但是整体坐在电脑前,运动量比较少,易消化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条件。所以我尽量选择一些营养丰富又比较好消化的食物。因为要制造惊喜,所以颜色的搭配也是很重要的,彩色的便当会给大脑一个小小的刺激,给一天的工作一个小调剂。

主食方面:考虑到便利性,以米饭为主,偶尔做一些意面、炒面、焖面之类可在几小时内保持原来口感的料理。因为是北方人,从小吃惯了面食,所以偶尔还会带一些自己做的花卷、馒头之类的,搭配炒菜和汤。花卷馒头一般用耐高温的保鲜袋来装,可以直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米饭我很少完全使用白米,一般会加些杂粮进去,比如小米、玉米碴、黑米、红豆、绿豆,地瓜、南瓜也不错。此外,排骨焖饭、腊肉焖饭也是不错的菜饭合一的料理。每次蒸米饭时还能多蒸一些,一次吃不完,剩下的放进冰箱可以做炒饭,一举两得。

菜肴方面:胖子是个肉食动物,所以我尽量会保证每天的菜里有肉,一般以鸡肉和猪肉为主,胖子不怎么会吃鱼,容易卡刺,所以鱼一般是选择刺少的小鱼来做汤。其他经常用到的菜有胡萝卜、黄瓜、番茄、生菜、茄子等等。我还会在冰箱里常备一盒卤菜,如卤蛋、卤鸡翅、卤豆干之类,这些卤菜越放越好吃,而且卤好以后可以带去吃,加不加热都可以,也节约了第二天的准备时间。

 ※便当的准备工作:

很多人问我每天既要准备早餐,又要准备便当,那需要起多早开始准备呢,其实以我的经验来看,只要安排得当,两餐可以很快就做好的。也许是之前备战考研时养成的习惯,我对时间的合理安排看得很重要,倾向于同时做几件事,比如一边熬粥一边准备配菜。其实很多东西只要在前一天晚上睡前准备好,第二天料理起来就会很便捷了,所以我在睡前一般都会想好第二天的早午餐内容。如果要炒肉,就先把肉切丝腌好;如果要打豆浆,就先把豆子泡好;如果要蒸米饭,就先把米放进电饭煲内胆里(先不加水,泡一晚的话米会不好吃),把电饭煲放到电源旁边,当然如果电饭煲有预约功能的话直接预约好也可以。

也有人是提前把便当在前一晚做好放冰箱的,我还是比较倾向于让胖子吃到热乎的,所以一般都是第二天早上现做。还有的小伙伴儿是做了以后早饭午饭吃两顿,但是我想要用便当给胖子一个惊喜,所以尽量做到早餐和午餐是不一样的,增加点神秘感。

强烈建议做一些卤菜放在冰箱里,卤菜卤得越久越入味,还能缩短第二天的准备时间。再说了,这是自己制的卤菜,没那么多添加剂,虽然因此存放的时间没那么久,但也因此少了很多添加剂。

此外,咖喱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和卤菜一样,咖喱也是过夜才好吃的东西,而且也能一次多做一些。

从上海回来,记下了这道菜,也希望胖子看到这个会想起我们刚刚结束的上海之旅

 ※带便当的意义:

我也曾去胖子的公司食堂吃过饭,到了饭点,旁边几座写字楼的上班族都涌到不大的食堂里,排队买饭的队伍更是九曲十八弯,食堂里的饭菜虽说也有几十种,但吃个几天也就吃过来个遍了,慢慢的就没啥期待了。我还在那儿吃过一碗面,浇头少不说,打饭师傅在上面浇的一大勺味精和鸡精看得我心惊胆战,再也没了吃的胆量。

而于我而言,带便当的最大意义在于,它能给我和胖子多一点交流的机会,它也是我能给胖子的一个小小惊喜,便当盒正像一个神秘盒,不到午餐时间,谁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据说每天午餐时间打开饭盒胖子总能得到一票人的羡慕,每次听胖子朝我得瑟那种被羡慕的感觉,我也觉得很开心。

在便当之外,我有时也会做一些杯子蛋糕、玛芬、桃酥饼干之类的,让胖子带去办公室和同事分享,因为听他说他们曾经因为加班错过了吃饭时间,一群人聚在一起啃我给他带的地瓜干。北上广深,不管在哪个城市,办公室里的每个格子间都圈着一个人的人生,而美食正是打通这些圈圈的最佳工具,不是吗?

图&文    丫米的小确幸

恒久远的美食,水流柴的爱情

少时梦想仗剑江湖,鲜衣怒马,凭一己之力惩恶除奸。如今只余酒席上,推杯换盏间,箸光勺影里,笑谈当日多天真。被岁月与现实磨蚀的江湖梦,终于成熟地化成胸口的朱砂痣,小小的那么一点余温,热暖心窝。只在盘踞饭案淋漓尽致直抒胸臆地做着老饕时,那豪情的星火才有蛛丝马迹可寻。

我知世事多变,我知生命无常,我知情爱虚幻,我知造物弄人。可惜,即使洞悉这一切,该犯的错仍一件也没落下,不该爱的人,仍绕不过去,在彼此同时处于人生跌宕的浪尖风口那一刹,狭路相逢,早知结局,却仍不能幸免。

有句老话云“欢场无真爱,人客水流柴”,水流柴,字面解为水面漂来的树木当柴烧,延伸义为生命的过客。其实,倘若终无法同偕共老,那么,情场何尝不是如欢场,爱时翻云覆雨发尽千般愿,散时人走茶凉殊不留恋。

从前以为,路见不平就把路扫平,义无反顾就不回顾。原来并不是这样的,天下事,亦如欢场,有的有心无力,空余一点热泪湿衣衫,有的有力无心,来是言空去亦空,来来往往,时而风云际会,时而风流云散,各为营生忙。 

倒还不如盘踞餐桌上,酒池肉林,当窗醉谈情场众生相,隔岸笑看爱海风波翻——那都是别人的事,男欢女爱从来只讲虚无缥渺的缘份,心动,或没感觉,不似每一口美食,实实在在地落到实处,眼耳口舌鼻身意,都可以细细地触摸得到,可以拥有然后私有。

网上风行一句:唯美食与爱情不可辜负。

我倒觉得,唯美食不可辜负。或许有一些老滋味不再了,有遗憾,但也就是像对得不到的初恋那样的不忘而已,仍不妨碍源源不断有别的好滋味慰藉口舌之欢。即使有一天,老了,再也嚼不动食物了,还可以抿着吮着那美食的汁液,如果善终的话,分分钟是它们陪你走完人生最后一程,而不是那什么所谓的爱情。

而爱情呢?谁不曾辜负过别人一片真心?谁的一片痴心又不曾被辜负过?‍情场爱海是江湖,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谁不曾出刀无情?谁又不曾为某一个人,壮怀激烈,含笑挨刀?

情爱是人生里最孤寒的一笔配额,用完即止,有时全浪掷在一个人的身上,分开后,你觉得还想再认真地好好地谈一次恋爱时,就惊恐地发现,已经很难对一个人砰然心动的,爱的心,已用尽了。然后,不断地换人,一次又一次地努力,希望自己可以享受恋爱的感觉,却都徒劳无功。爱情不是被吸星大法吸走的内功,清空后可以重新苦修回来。而是一把无情刀,出刀无还,十死无生。这应了小李飞刀的主题曲那句“无情刀,永不知错,无缘份,只叹奈何”。

美食多数只管享用,情爱由来徒叹奈何。

文  莫尔多姿‍
图  Doug Wheller  循CC协议使用 

翻滚吧,油墩子

凡是名字里带“墩”的,总给人一个特别淳朴、厚实的印象。

比方说“石墩子”,成双成对地在黑漆大门两旁一站,默默地倾听着大宅门里的百年风云;又比如“木墩子”,年轮里记刻下岁月的沧桑,用结实的身板供路人歇脚;从小到大,我们身边总有一个“小胖墩”,拖着厚重的身板呼哧呼哧跟在大家的身后。

油墩子也不例外。

这是一种再寻常不过的街头小吃。从没有任何奢华的包装,只凭借诱人的香气和圆实的外形招揽顾客。曾几何时,在上海的大街小巷,总能看到它的身影。一口沸腾的油锅里,几只刚刚下去的油墩子正在翻滚,油锅上架着一半月形的篦子,已出锅的摩肩接踵地并排在一起,将篦子挤得满满当当。

在我的记忆里,做油墩子的必然该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笑眯眯地等候着背着书包的我们。胸前挂着的围兜早已被油腻所浸润,一副深蓝的袖套末端,那双如根雕般的双手灵活地用两根筷子拨弄着沸油里的油墩子,乘着间歇抄起一个铝制的模具,这是一个圆形的平底斗,上面的开口略大,先将调稀的面糊将底填实,然后放入满满的各色萝卜丝,最后再用面糊从上往下灌满。把模具放入油锅里,待油墩子逐渐成形时翻倒出来,任由它在锅里翻滚直至变成金黄色。繁忙的时候,往往是几个模具同时上上下下,煞是好看。

考究一点的油墩子顶上还必须有一只小小的河虾,这是老爸总是反反复复跟我强调的。不过在我们这代人记忆里,或许是成本所致,“顶着河虾的油墩子”早已成为了历史。油墩子必须趁热吃,摊主阿婆会给你一张油纸,用筷子夹上一只油墩子放到手中,通常会烫得从左手颠到右手,再从右手颠到左手。看着油斑渐渐浸润了整张油纸,轻轻咬下一口,一股热气迅速从油墩子的体内逃逸出来钻进鼻孔里,同时裹挟着一阵萝卜的清香。再咬上一口,多彩的萝卜丝如同瀑布一般披洒下来。不消三两口,便已囫囵下肚。不过作为点心,一个足以,若是贪心吃上两三个,定然是吃不下晚饭要被大人责骂了。

油墩子重在一个“油”字。据说当年物资匮乏的时代,人们都更喜欢是“老”一点的油墩子。因为越“老”,在油里煎炸的时间就越久,“吃油”也就更多。在肚子里都没有几滴油水的年代,一个油墩子抵得上一顿大餐了。更有甚者会用筷子戳几个洞再放入油锅里,让油水汩汩地流进油墩子里,便觉得占了大便宜。可对于食用油同样紧张的小吃店而言,原本就挣不了几个钱,这样一来还不够成本,于是不可避免发生争吵。一个小小的油墩子,竟也包含了曾经年岁里太多的无奈与心酸。

在物质丰富的今天,已不再有人会为了多吃一勺油在油墩子上去戳两个洞。厚实的油墩子们恐怕也早已淡忘了这些往事,一如既往欢快地在油锅里不停地翻滚着。

文  蝶舞若风
图  Muse Lin  循CC协议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