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柑往事

老妈来深圳看我的时候,特意带了老家的几斤油柑,除了给我一袋之外,还散装成几小袋送给她在深圳的潮汕朋友。油柑小小的,青绿色,颗粒翡翠一般,放在阳光里一照,能看见里边的经络和小小的核,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如获至宝,连忙吃了几粒,味道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嚼的时候是酸的涩的,不得不皱起了眉头,而一旦几小瓣碎肉咽下了肚子,这时才感觉到了一种回甘,油柑应该也就是由此而得名。

油柑,又叫油柑子,有些地方也叫牛柑子或余柑,果形圆大,果皮光滑,果肉半透明,肉色淡黄或赤黄。油柑子的味道就是:当你第一口咬它的时候,苦苦的,涩涩的,毫不犹豫地就想马上把它吐掉,可是当你咬第二口时,反而感觉它美妙的清甜,越嚼越有味道,再来第二粒、第三粒……

有人还曾为油柑作了一首打油诗:油柑生长在山边,冬天果实形扁圆。粉柑食了嘴尾甜,众人愈食愈后生(“年轻”的意思)。

以前老家上学附近有一处果园,种有好多油柑树,每次放学路过,趁着果园的主人大爷不在,我们会伸手抓一把,连叶带着果子,揣进口袋,快步走过,也有被大爷看见的时候,但也没说什么,就说一句:“还青着呢,吃不了。”现在想来,似乎他打理那么一果园油柑不是为了赚钱,也赚不了钱,他更多是把那些油柑树当做晚年的陪伴,而在我们眼里,油柑树那又苦又涩的果儿除了吃,还成为我们隔着课桌击人的“子弹”,好玩得很。

油柑树并不茂盛,甚至看起来有点萧条,矮矮的,一蓬蓬,一点都不起眼,像个羞涩内向的孩子,油柑树的叶子倒很大,扇子一般,不同的是,它的大叶子是由无数小叶子组成的,那些小小的叶子像指甲片一样分布在两侧,细细碎碎,风一吹,竟仿佛蜈蚣的脚子在快速地向前蠕动,有点吓人,后来跟大爷熟了之后,我们还经常摘油柑叶,放在头顶,迎风奔跑,把上面的小叶一片一片扯出来,丢向空中……

每年暮夏初秋,油柑果就结满树杈枝叶,除了我们每天上学抓一把放进口袋带到教室吃,剩下的大爷会摘了满满一盆子,左邻右舍分给乡亲们以及路过上学的孩子,物件虽不金贵,但接受馈赠的邻里街坊还是感激不已,我偶尔也会问,为什么不拿出去卖,大爷就笑着说,大部分已经拿出去卖了,剩下的这些也卖不完,不如分给大伙。总之那些日子,我们不怕没零食吃,生吃不过瘾,老妈还把油柑拿来腌制,隔几日再吃,又是另一番甘甜味道。

大人们总是鼓励我们吃油柑,因为油柑具有助消化、化痰、润肺清嗓、生津消渴之功效,但大多潮汕小孩都不太爱吃,所以腌油柑成为“骗”小孩吃的另一种方法。

腌油柑需要费些力气和时候,老妈每次腌油柑就是腌一大盆,以便留到明年夏天继续食用。每到立秋时节,油柑盛产最旺盛的时候,她都会去市场挑选买回好几斤油柑,再去药店买十几片甘草,需要把油柑洗干净晾干,在盆里倒入晾干的油柑,搅和进盐巴、糖以及少许的姜丝,一层盐巴一层油柑一层糖,再放两片甘草,就这样一层层叠起来。盛装油柑的瓶子也不是什么大的器具,老妈都是用之前吃完的腐乳瓶子洗干净备用,把搅和好的油柑放进玻璃罐里,把罐盖拧紧,等上一周左右基本就0K了,会褪去原来的干涩,留下一层甘甜。

当然,眼馋的我通常都会先尝一粒,看看味道如何,但当时油柑的干涩味还未完全被净化,糖味也没完全散开,依然难有嚼劲,不过,等待数日后也许就不一样了,清脆饱满,伴随丝丝甜味散开,满口生津,甘甜无比。

文  在云上唱歌
图  Winkai H  循CC协议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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