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猪粉肠粥

小时候,麦当劳、游乐场都是考试考前三才能得到的奢侈品。因此,每到周末,跟着妈妈回外婆家就是唯一的娱乐节目。

不管下雨还是刮风,每个周末妈妈总会带着我和弟弟回她的娘家。有时候我们会选择步行回去,经过一片片的耕地、一座座的村落,由妈妈两只大手牵着我和弟弟两只小手慢慢地步行。现在看来,步行1个小时是一件疯狂的事,而小时候却觉得快乐无比。有时候我们会选择坐爸爸的摩托车回去,一台黑色的嘉陵摩托车,弟弟坐在车头扶着两边的倒后镜,我坐在爸爸的背后,而妈妈就坐在最后面夹着我。现在看来,一家四口坐在一辆摩托车上是一件危险的事,而小时候却觉得温暖无比。

那时候,外婆总会早早地起来为我们准备早餐,而最常吃到的就是外婆的独家炮制猪粉肠粥。广东人对猪内脏似乎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抗拒,很多广东人对于猪粉肠更是喜爱。

猪粉肠,并不是肠粉。它指的是猪前段的小肠并且是猪胃接下来的一段。猪粉肠彻底洗干净后切成2厘米左右的小段,加入切得细条的姜丝,拌以生粉、生油、盐、酱油等腌制一会儿,等锅里的白粥滚得香绵之际,放入猪粉肠小煮片刻就可以吃了。喜欢吃粉肠的人都会喜欢那种吃起来时独有的爽脆之余又带有粉质的口感。

猪粉肠粥看起来做法简单,其实也挺考验功夫。如果猪粉肠腌制的生粉量不够又或者煮得太久,猪粉肠就会失去那种爽脆的口感,变得又难嚼又硬。

一直不知道外婆有什么秘诀,每次做的猪粉肠粥都会让人惊艳。米粒已经熬得化了,非常糯香,粥底绵滑。猪粉肠加入姜丝,姜丝中和了腥味,更加提鲜。猪粉肠味道和火候都配合得刚刚好,弹牙有嚼劲的口感更是通过每一口的嚼合,把猪粉肠的甘香带到口腔的每一处,久久不散……所以每次妈妈问我们回外婆家想吃什么,我和弟弟都会异口同声地说:“猪粉肠粥!”

不过外婆的猪粉肠粥只能当作对于过去的怀念,再也吃不到了。因为,外婆上周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们……

不知不觉,我自己嫁作人妻快要3年。与我妈妈最大区别是,我极少回娘家。有时候两个星期一次,有时候1个月1次左右。娘家距离婆家也不远,不用步行也不用挤在摩托车上,开车20分钟左右就能到达。我总能想到一堆疏于回娘家的理由:停车位紧缺、娘家的大狗狗对我老公很凶每次都要费很大劲关起来才能回去、平常上班太累想留在家睡懒觉……闺蜜说我变了,从以前爱粘着妈妈的姑娘变成了全世界只有老公的人妻。我不知道等我家宝宝出生之后,会不会为了妈妈能多见宝宝而增加回娘家的次数?

我觉得我会的。

我家宝宝的外婆,不知道到时候你会有什么拿手菜呢?

图&文  敏华爱美丽

 

冬天里的羊汤

没想到广东的冬天这么冷。没来惠州之前,一直以为,南方沿海城市,冬天最冷也就穿个长袖衫。现在公历12月中旬,二十四节气里的“大雪”,这里最高气温15℃左右,最低气温7℃左右,有好多人穿上了羽绒服,晚上得盖厚被子了。觉得有些突然,因为上次下雨之前,天还是很热,中午穿个短袖还热得出汗,太阳很晒。

虽然树木花草依旧盎然生机的,但冷不丁吹起的风让人感觉如北方冬雨般的寒。不得不穿上厚衣服,不得不把玻璃窗关紧。夜里楼下的街上也没有前几个月那么热闹了。之前的大街上,半夜都是人声鼎沸的。夏秋季节南方的城市,夜生活丰富,人们只有在夜间享受一下露天的凉意,与白天蒸笼里般的热作一下平衡。

而现在真的冷了。作为比较耐寒的北方人,也觉得很冷了!

这时,很想吃山西老家随处可见的羊汤。

或集市的路边摊,或羊汤馆。那一大锅羊汤,在冬天寒冷的空气里沸腾出白气,而锅里,羊汤在热烈地翻滚着。跟老板招呼一声:“一大碗羊汤,多放些辣椒,多放些葱,来两个饼子”,老板一声应承,拿出一只碗,用勺子舀上滚烫的羊汤烫几下,再用勺子在辣椒盆里砍下一块油辣椒放到碗里,然后在锅里把各种羊杂找齐码到碗里,再来一勺切好的葱放到上面,把汤浇满,一碗羊汤就可以上桌了。

听到不如吃到,再怎么说,也尝不出羊汤的个中美味。

冬天里,羊肉羊杂是很暖身体的。冬天进补多用羊肉羊杂。身体虚寒的人冬天会受不了,而羊汤可以温补御寒,再冷的天,吃了也会变得很暖和。

羊汤的汤用大骨、调料等熬制。羊汤可以用纯羊肉做,也可以用羊杂做,用羊杂的较多。羊杂有肝、肺、心、肠、肚、血块等,正宗的羊汤里,这些羊杂每一碗都是有固定数量的。再配上宽红薯粉条。还有少不了的是葱,一般用葱段,给羊汤增香添色。葱一定要用滚烫的羊汤烫过或在羊汤锅里略煮,这样才好吃。油辣椒用羊油与辣椒粉制成,之所以用勺子砍,是因为冬天油辣椒凝固变硬了。当羊汤把油辣椒化开后,那红色的辣椒在羊肉羊杂,还有白白绿绿的葱段周围散开、散开……

用筷子夹一口烫嘴的羊杂,咯嘣嚼一个葱段,咬一口刚刚出炉的掉渣的烧饼,喝一口泛着红辣椒的汤,一股暖流从嘴巴一直到胃,再向全身蔓延……

对老家的思念,在今天的夜里,越来越强烈!快过年了,早点回家!

文/源汇长河
图/Jean Wang  循CC协议使用

聚散砂锅粥

和他约好了见面的时间,说实话有些期待还有一丝忐忑,网络相识已久,聊得不是很多却也颇谈得来,是那种可以聊心事的网上的朋友。只是他过于沉默和孤独,我也不再年轻,对于与人保持合适舒服的距离轻松拈来。在机场看到他的一刻很平静,我们只是聊得来的朋友啊没有更多的东西,那种半熟的感觉很奇怪,知道对方很多事情却无法亲昵起来。

做为一个把吃看得比其它事情都重要的人,广州是我喜欢的城市,大街小巷里那些出产美味的食肆在我眼里比任何东西都更有诱惑,和他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也许还有这个原因吧,不想放弃也不想更近一步,总觉得在喜欢的城市里有个朋友是不错的事情,更何况彼此还有好感。

从机场出来他问想要吃什么,“只要是粤菜都随便啊广州怎么会有不好吃的东西呢,最好是那种藏在小巷里的好吃的馆子。”来到一条食街,两边都是潮汕菜馆,看到玻璃窗上粗大的蓝色不干胶菜牌,我第一时间就决定:砂锅粥!又点了卤水青菜锅仔什么的。菜端上来就一般水平吧,不惊艳也不难吃,不咸不淡地聊天吃东西。

粥最后上来,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粥洁白绵密浓稠羔蟹红红的虾是粉色的,两个小碟里是咸菜和香菜,看着似乎不错。他很礼貌地盛了粥送过来,第一口吃下去就让我沦陷了,绵软香滑的白粥因为虾蟹的鲜而味道醇厚,虾蟹足够新鲜弹牙。一碗吃下去整个人都热了,从胃到心都熨帖。

记得我曾经说喜欢吃海鲜粤菜抱怨在北方生活都无法吃到好的粤菜,他还开玩笑说我北方人喜欢吃海鲜就是奢侈,发了挖鼻屎的表情。他把肉最多的蟹腿和虾都盛给我,“你不是喜欢海鲜吗,负责把虾蟹吃光。”“我又不是猪,一锅都能吃完。”“还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提醒你我真的不是猪!”

这一锅海鲜粥似乎是个转折点,气氛开始变得热络,话语也慢慢地有些深入和亲近,在阴冷潮湿的广州的冬夜我们的身上都散发着热气,还有从心里向外伸出的触角。他说粥这么好吃应该最早上来这样可以多吃一些,或者下次来不用点其它的有粥和青菜就足够了。轻松地吃了很久也聊了好久,好像久别重逢的多年好友,看着窗上的雾气和外面的街道行人一刹那竟有种想停留下来的冲动。

第二天离开广州,他送我去机场,堵车,车里很安静,两个理性冷静的成年人,然后致谢告别互道珍重。岁月的磨砺慢慢地把我们的感情稀释,理智却成倍地增长,给脆弱的心披上孤独的外壳。一时的动情终究是不能长久,习惯了孤独的豪猪凑起来取暖时身上的刺会扎到对方的,片刻的热烈只能证明自己还未曾彻底的无情?就停留在原来的位置吧,相见不如怀念……

图&文/琳

老爸的砂煲

 

老爸会做好多好吃的,为此,我常怂恿他去开一家餐馆。

骨子里的东北血统让他能做出正宗的豆角土豆炖排骨和酸菜白肉,在陕西的生长经历也让他能在家完美炮制羊肉泡馍和肉夹馍。而自从来到广东,他爱上砂煲这样敦实厚重的炊具之后,家里又平添了两样美味。

那就是煲仔饭和羊肉煲。

我来广东已经十多年了,特别喜欢吃煲仔饭。第一次吃是在广州,从此以后就对那个味道念念不忘。在深圳定居后,我也找着吃过好多家,却都不是味儿。

可这不是问题,只要回家找老爸就好了。

老爸爱好美食,去外面吃饭总喜欢往人家厨房里钻,跟陌生大厨称兄道弟打听食谱,虽然被赶出来过好几次,但也交到不少朋友,学到不少好菜。

我还记得那是大二的寒假。有一天,老爸一大早就出去买菜,忙活了一个上午。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从厨房里端出家里最大的那个砂煲。对食物极其敏感的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垫着抹布揭开盖子,待热气散开,我终于看清,里面是满满一煲腊味煲仔饭。

上海青依然青翠鲜亮;腊肉肥瘦均匀,肥肉呈半透明状,被高温逼出的油份闪烁着动人的光泽;至于腊肠,我甚至光看就能感受到那柔软却带着韧性的口感,咸味中跳动着恰到好处的甜,欢脱地在口腔中扩散开来;而腊鸭腿金黄色的色泽,为本就丰富多彩的美味平添了一抹富贵。

吃煲仔饭,我最喜欢的是把饭和菜搅拌在一起的过程,用勺子歇斯底里地抠下砂煲壁上的饭焦,和软软的米饭一起吃。一口下去,饭、菜、肉和油脂在嘴巴里组成多元的享受,那一刻简直比做神仙还要快活。

老爸常说,做好吃的东西一定要有一口好锅——不是说这口锅一定要有多贵多高级,而是要用着顺手、能吸得住灶火之气。

所以,对于挑选砂煲,老爸有他自己的心得:一手抄起砂煲,一手用食指在底部和侧面轻轻地弹,耳朵贴上去仔细听声音,声音浑厚、清澈、绵长者为上品。他还给我听过,可我却听不出区别。

新买来的砂煲要用凉水浸泡一整天,头一次使用要用小火加热。老爸说,这样能延长砂煲的寿命,还能让砂煲煮出来的东西更好吃。

记得第一次在家吃羊肉煲,是深圳少有的寒冬。临近春节,老爸叫上窝在家里的我去买东西。羊肉是在一家常去的店子里买的,老爸特地挑选了瘦而耐煮的广东羊。接下来,我们又去了大大小小好几家菜场,才买齐了所需的香料。

回家之后,老爸进了厨房,我就在客厅里看电视,几乎所有电视台都在报道全国性降雪造成的雪灾。看着那些滞留在车站和外地无法回家过年的人们,我分外揪心。在外读书的学生党应该都能理解这种感觉,每年临近放寒假,考完最后一科,让我们最幸福、最兴奋的事情就是回家过年了。收拾行李、计划路线、排队买车票……对漂泊在外的人来说,“回家过年”是最珍贵的字眼,千金不换。

关掉电视,进厨房看着老爸忙活:将羊肉焯水,炒香料,下入羊肉同炒,再加热水,等水一滚,转小火慢煮。我曾问过老爸,看你做饭这么轻松从容,为什么好多人却觉得做饭好难?

老爸说,煮熟容易,好吃很难。

他告诉我,为了让惧怕腥膻的老妈吃羊肉补身体,他曾非常认真地钻研过羊肉的做法。就羊肉煲这道菜来说,选配香料的比例、加水的多少、炖煮的火候和时间,个中细节只要有稍微不对,老妈就能吃出膻味,所以要特别认真小心。

晚上等老妈回来,我们就开饭了。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窗外的天空是灰色的,看着就冷,屋子里却暖洋洋的。羊肉煲滚烫的汤汁里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热量,在窗户玻璃上氤氲出一层水汽。电视仍然在报道雪灾的情况,我一边祈祷被困住的人们能赶回家过年,一边为我们一家三口能天天在一起吃晚饭而感到幸福和满足。

后来,老爸真的开起了一家小小的餐馆,虽然辛苦,却很开心。

开业之前,老爸带走了他用惯的砂煲,给家里买了几个新的。我也曾手痒用砂煲做过几次煲仔饭和羊肉煲,却都不是老爸做的那个味道。

我一直找不到原因,后来才想到,也许并不是因为做菜的步骤和用料不对,而是因为我对食物和砂煲倾注的情感,没有老爸那么深。

图&文  熊大白

家乡那盘小炒

家乡有种小炒,前面冠了家乡的名字,极其朴素,就叫做武安小炒。

蒜薹,木耳,藕片,简简单单几样蔬菜加肉丝,简简单单炒出来,这是家乡几乎每个餐馆都会做的招牌菜。我自小吃着这道小炒长大,一直觉得习以为常,直到高中去省会上学,离了家乡,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家乡以外都再也见不到的东西啊。

自此,简简单单一道小炒,也炒出了乡愁的味道。

高中的时候第一次离家出远门,十几岁的年纪,被学校拖到城郊的部队去军训。在部队没有熟水,三个人挤两张床,饭菜简陋,训练艰苦,加上初初离家的不适,我那时每天眼里都是惊惶。这样一旬下来,整个人黑成炭球,也瘦了一圈。然后返校进行汇报表演,结束后有一天的假期。只有一天,妈妈却还是开车开了两百公里来接我。那一天到家后已经晚上九点,我们在路口拐角的小饭馆吃饭,吃的就是那道小炒。我饿了十天,吃什么都是珍馐美味,何况味道本来就鲜美。于是狼吞虎咽,一顿饭吃得毫无形象可言。偶尔抬抬眼,看到妈妈在朦胧的灯光里笑着看我。一瞬间思乡思家亲密无间地结合起来,竟让我觉得眼眶发酸,赶紧低下头默默扒饭。从那儿之后,几乎我每一次归家,总要和爸妈到那家拐角的小饭馆吃小炒。

我一直挺奇怪,那明明都是最熟悉的食材,可是混杂到一起后,却有一种陌生但亲切的味道。家里没试过炒那一盘小炒,我曾想学一学,但想了想,还是作罢。这世上的事物常常被赋予象征意义,重要程度甚至超过己身。这样的事物享用多了,怕会折了其中的味道。美好的事物克制些,方有长久的意蕴。

这样它于我才不是简简单单随时可吃的一道菜,而是幼时无忧无虑的十数年时光,是家乡阡陌纵横的条条道路,是春节噼里啪啦的鞭炮,是朦胧的灯光下,妈妈的笑意从容温暖。

一个学长要毕业了,赠他毕业礼物。在钢笔印章手串间犹豫已久,最终还是选了一套楠木的餐具。因为觉得更有红尘烟火气的东西,也更有红尘里俗气热闹的温暖。我们因着这样的温暖重视着一蔬一饭,最平凡也最真挚的味道。

于是在每一个冬至里吃着饺子念着思乡的诗句,模糊地想念着家乡的那盘小炒,也想念着妈妈日益平和的面容。

图&文  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