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在西安读书上学的我,在英语专业八级考试之后,留在了西安工作,做的是网络行业的销售,公司是西安的一家谷歌代理商。
当时住的地方离公司不是很远,是一个叫丁家桥的城中村,它环抱西安外事学院,最是烟火红尘万丈的一个地方。每晚下班必经的一条路上,到处都是小吃推车,我最中意其中一家的铁板蛋炒饭,记不起多少钱一份了,我的坏记性在此也是可见一斑。老板40多岁,短发,显得精明利落。他炒饭不是用铁锅,而是一个小推车上面的铁板,下面是燃烧正旺的煤炉。每次见他利落地把鸡蛋在铁板上翻炒,相继加入青菜、胡萝卜丁以及酸豆角,那炒料产生的香味,总是挑逗起我那饥肠辘辘的食欲。而这个推车的旁边,就是一个卖旧书的摆摊,因为这条路的不远处就是西安外事学院的南门,所以,有很多毕业学生就在这直接卖掉了自己的教科书和课外书。每次在等老板做蛋炒饭的时候,我总是在这个卖书的摊位上,蹲下来看一些旧书,碰见喜欢的书籍,就直接买下来了。淘过很多《看电影》的旧刊、三毛的《万水千山走遍》以及一些唐诗宋词的书籍,每次打包好蛋炒饭,再带着自己偶尔买下的一些旧书回住的地方,边享受蛋炒饭的美味,边佐以精神食粮的调剂,一个人的用餐时间也就不觉得那么孤寂和落寞了。这温馨的用餐片刻,总是洗去我白天奔波的一身苦累,让这一天的结尾画上美味和书籍共同勾勒的句号。
那年国庆期间,我的一位大学同学兼舍友从深圳也回到了西安工作,他也住在了丁家桥。此君姓贾,是我大学三年的同学,既是同窗又是同舍。三年的读书时光,我俩还有另外一位同学,几乎是每天都消磨在一起,一起吃日常三餐、一起逃课、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在校园里闲逛等等,其他同学都称我们为“三剑客”。贾君刚开始在我的介绍下,进了我们公司做销售,但做了不到一月就提出了辞职。我当时也因为销售业绩不好,觉得继续待下去,发展空间也很难有大的突破,就和此君一起选择了辞职。
之后,我们相继找了新工作,因为都住丁家桥,下班后的时间里,有时我们会一起吃饭。那年冬天,下班路过的那条路上新开了一家羊肉店,店名叫什么,我也想不起了。只记得有时我会叫上此君一起去喝碗羊肉汤或羊杂汤,羊肉店老板在店门口支起了一口大锅,终日大锅都氤氲着一团热气,让冬夜里经过店门口的人们,感到了一丝温暖。北方的羊肉店里,一般都有烧饼之类的面食,可以撕碎泡进汤里,既美味又果腹。羊肉汤汤色白稠,再加上碎饼,透露着北方人的豪爽,不像苏州藏书羊肉,汤色清淡,面条纤细。这之间的区别,类似豪放词和婉约词的区别。
那年冬天,因为工资低,自己日常用度无节制,我的经济状况经常是捉襟见肘,有几次都到了无钱吃饭的境地。家里打过一次钱之后,再也无脸向家里张口要钱。身边朋友也只有贾君一人,自然只有向此君开口。而此君工资也不很高,除了日常开销,也没多少余钱。但几次都是借朋友钱给我,这份通财之谊,我想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还记得有次和此君去喝羊肉汤,谈及年后工作打算,那两个年轻人对日后工作也是充满了迷茫,只是黯然觉得,像这样有缘同在一个城市的时间并不会太长,毕竟有各自际遇做导游,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那年岁末,丁家桥这个城中村面临拆迁的灾难,到处可见的拆迁通知,到处可见的画着圆圈的“拆”字,到处可见的正在施工的建筑。很多商店都打出了大甩卖的通知,很多店铺也已被腾空,这条熟悉的街道也已面目全非。它已显现出末路荒凉的况味来。经常去的那家羊肉店已经关门整修,在晚上回住的地方的路上,再也见不到店门口那盏温暖灯火。熟悉的记忆已慢慢零落,只剩下些细微的线索。我旧日的记忆就这样失去了承载之物。
记忆很宏大,但我们记得的,只是一些细微的记忆线索,铁板蛋炒饭、羊肉汤,就是开启我有关西安丁家桥宏大记忆的一把钥匙。
文/赵庆磊
图/disinfeqt 循CC协议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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