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苕一直热着呢

我这个人嘴巴刁,几天不整点妖艳儿的东西心里头不舒服。就算被学校食堂嬢嬢只一勺番茄炒蛋就实实在在包含两个蛋的诚意深深感动,也阻挡不了我义无反顾下山的决心。出校门往左转,就看得到一群叔叔嬢嬢装的橘子葡萄的车车已经在外面摆起了,本来容得下三辆小车横起开的人行道现在挤得人只有卡起卡起走。

我一眼就看到站到地下通道旁边卖烤红苕的叔叔了,炉子旁边还围了几个人,我站到旁边等,能闻到伴着炭香的甘甜味,这香味是均衡的,考验卖红苕人的手艺,火候必须要拿捏得到位,这种香味才站得住脚。

我想起以前在外婆屋里,过年大鱼大肉吃得人肝椒火旺,想吃烤红苕,就和我表哥爬到后面山上去掏红苕,把几个只有小娃娃手腕粗的红苕抱到怀怀头,喊外婆帮我们烤。我外婆把红苕往柴火堆里面风轻云淡的一戳,就摆手喊我们出去耍,过一阵回来拿。

我一摸那灰堆堆不够烫,非要烧团火起来烤,我外婆犟不过,就由我去。我巴心巴肝地守着火堆堆等着我的红苕熟,结果拿出来一看,外面皮都焦了,里面还是生的。就因为这个我把嘴巴瘪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快睡觉的时候,外婆把我喊到厨房里去,从灰堆堆里面刨出来一个红苕,掰开递给我,那股热气在晚上的灯下面,像直溜溜的袅袅烟。

今天在买红苕的时候看到红苕是放到一圈竹篾篾上的,不能直接看到炭,顺口问了句“是用啥子烤熟的喃”,师傅乜了我一眼,一边夹红苕一边很老江湖的说“焦炭撒。”

我把我的红苕抱起,挖了一勺来吃,旋烤的红苕吃起来最舒服,捧到手里热嚯了,嚼起来黏跺跺的,看到嘴里漏出来的热气飘到空中,就感觉冬天完美了。但是这个红苕不够甜,水分也不够,吃多了口干,可惜了。

烤红苕最好吃的一部分就是连着皮的那一点料,一般烤得好的红苕,边边吃起来先脆嘣嘣然后又软耙耙,口感不摆了,安逸得很。

以前在老北川,菜市场旁边有个叔叔,夏天跟他老婆两口子卖春卷,冬天就只有他一个人在那卖红苕。那时候我妈也在那旁边开了个店店卖童装,几个大人经常就坐到店店门口吃瓜子冲壳子。每次那个叔叔看到我都说要把我甩到炉子里面去,我回回都不信,结果有次他真的把我抱起来杵到炉子口,我看得到炉子里面烧得火红火红的炭,热气一哈就冲到脸上来,吓得我惊叫唤。过后几天都没理那个叔叔,后面他用几个春卷就把我讨好了。

快十年过去了,我还记起那个叔叔烤的红苕。他烤出来红苕,两端外皮是焦黑的,把那外皮撕掉,两端的红苕吃起来又嫩又软,仅一口下去,一股香甜味儿就可以立马盈满整个口腔。中间部分就要比两端吃起啦要硬一点,但难得的是不干口,有水分,很考人的手艺,火候要拿捏到位,才能烤出这种红苕来。

比火锅,北川比不上重庆惊艳;比烧烤,北川又实在是平平无奇;但把红苕春卷这些小吃一拿出来,那就说得上话了,这些都是占据我心尖尖位置的吃食,它们对我来说都不是名词,而是形容词,一想起就冒口水。

后来搬了家,一直没听到过他们两口子的消息。08年地震过后没几天,就听到我妈说他们两口子还有他们娃娃都没跑出来。

唉!

文/ 尧叁
图/ 尧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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