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这段时间连续下雨,人都要遭给整抑郁了,今天难得出太阳。出校门去找卖爆米花的老爷爷。
出门的时候正值饭点,周围写字楼里的都市精英,隔壁中学的明日之子都在这个时候出来找饭吃。大概是大家都觉得用爆米花当午饭是件太嘻哈的事,一般不得轻易尝试,其他小吃摊摊人都围了几圈了,卖爆米花那儿还是孤舟独桨。
我一走过去,老大爷立马站起来招呼我,这爆米花用油上了色,淡金,跟这个深秋的艳阳天特别搭得起,被阳光照到的爆米花自己也亮的像太阳。
我问大爷“是不是热的哦,你重做一份给我嘛。”大爷一听,恶得很,立马把锅从下面拿出来举到我面前“你看嘛,都是我才做的,油还没干。”我说“那我拍几张照要不要的嘛”。大爷耿直得很,说“你拍嘛,我不得怕”,还把白糖,甜油挖了一勺举给我看,还说“都是干干净净的,你看嘛!”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real的大爷嘞,不敢接话,拍完抱起爆米花就走了。
拆开一吃,就觉得那大爷确实坦荡得有理,甜度是够的,关键是用手抓了还不粘手。嚼起来虽然没得好脆但跟电影院卖的赔钱货比起确实是好太多了。电影院的爆米花放到嘴巴里面嚼几下它就会烂成一坨黏在一起嚼不动的胶片片。
在看电影的时候吐出来自觉不够文雅,只好硬气头皮往肚子里吞,所以每次看完电影下来,我都感觉吃了一肚子的塑料下去。
这个老爷爷卖的爆米花嚼得碎,吞起不费力。人吃得有嚼头,兴致就来了,吃到只剩一半了才想起拍照。
我走到路上边吃边想,这老大爷十几二十年前肯定是用过老式大炮手摇爆米花机炸出爆米花分给娃娃吃的那种人。
结果为了祖国的四化建设,一双本来用来烧火点炮扎袋子的手现在用来扭煤气开关和揭锅盖,还被逼无奈的用影院专属的那种时尚爆米花桶装上。这样就像上次回龙湾接受检查,要求晚上不准把烧烤摊摆出来,我晚上走到那条路上,都感受到空气中有一种装腔作势的虚伪。
以前卖爆米花只需要用塑料口袋装一袋,就可以把娃娃惹得一脸笑,抱起爆米花就往家里跑,是最纯粹的快乐。当年卖爆米花的人很是吃香,不用像其他小贩那样穿街走巷的吆喝,他们通常就往路口上一坐,炸响第一炮,娃娃们就会抱着大人给的大米从各个楼里鱼贯而出,围着他“叔叔叔叔”地叫。
那时候卖爆米花的地儿总是最热闹的,娃娃们围到大炮叽叽喳喳,从前车马有多慢,炸爆米花就有多慢,娃娃们等不耐烦了会蹲在旁边弹弹珠耍。爆炸之前师傅们都要招呼一声“要炸了,快躲开!”娃娃们一下子就散开躲到屋后面,只露出个捂着耳朵的脑袋,炸完了又立马跑回去。
有些娃娃买了一口袋爆米花,大方点的会给每个小朋友一人分一颗,其他的一般就会抱在怀里悄咪咪地跑回去,等吃完了再出来看炸爆米花。
一群娃娃躲来躲去,一阵笑声过去,又一阵笑声过来,能满满当当地耍一个下午。
结果我那天刚刚唏嘘完,第二天出校门意外发现一个大爷坐到校门口在卖那种老式手摇爆米花机。我蹲在路边买了一份,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就在我等爆米花那一阵空档,就听到不下十几个人说“哎哟!好久没看到这个了,稀罕得很!”
我回来看了眼做爆米花的大爷,他脸上皱纹跟我小时候看到的爆米花叔叔脸上的皱纹是一样,都像刀刻了一般,不过哪晓得这时代发展得太快,微信支付的二维码都贴在电瓶箱上面了。
唉!科技进步得快,让手艺人老得都不体面。
文/ 尧叁
图/ 尧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