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罐豆瓣酱,开启了我人生的麻辣模式

刚随父母转业回川的时候,还小。由于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整个过程很不顺利,辗转住了好几个宾馆、招待所,前后奔波了几个月,仍然被改分配到了一个偏远山沟的基地里。父母很不快乐,而我们兄妹俩却因为不用上学而神经大条地天天傻乐。

自小生活在平原的我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色?连绵横亘的山峰高耸入云,苍松翠柏葱郁其上,松鼠野兔跳跃其间,偶尔能听到溪谷深处传来几声孩子般的啼哭,那是此前从未听闻的“娃娃鱼”。山顶长年积雪,像戴了一顶雪白的帽子——所有的一切对我们来说都是如此新奇,让我们兄妹二人跟打了鸡血似的随时处于兴奋状态。

但生活永远没有完美。小小的我们只对两点很不满意:一是饮食,二是孤独。

从小饮食清淡的我们真的无法接受哪怕是一点点的“辣”,更何况还有令人谈之色变的“麻”。每一顿饭都如同是一场煎熬,连早餐的豆腐乳都让我们无法下咽,于是,我们成了两个爱喝汤的人,每天全靠那几碗汤吊着。

至于孤独,不必多说,新来乍到没有一个朋友,而且恰逢放寒假,我们只是匆匆忙忙到子弟校报了个到,顺便参加了一场几个月来唯一的一次考试而且是期末考试之后,就算是结束了这个学期的学习。

父母也是新到,上班格外认真。每天就剩下我们兄妹二人窝在家里,大多数时候是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同龄的孩子们嬉笑打闹,满是羡慕。

直到有一天,妈妈提回来一大罐红通通、黏糊糊的东西,打开竟是一股带着辣味的馥郁的浓香,大颗大颗的胡豆间杂在火红的辣椒里,分外惹眼。妈妈说这是豆瓣酱,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听说这种食物的名字。当晚的那盘回锅肉几乎是被我们兄妹俩争抢着扫荡一空。

第二天,父母又上班去了。百无聊赖的小兄妹俩趴了半天窗台之后,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对方:“豆瓣酱还挺好吃的?”“要不要去尝尝?”

那时候的房子不是套间,每家的厨房都在卧室外隔着走廊的另一边。轻轻推开厨房门,很轻易就找到了橱柜顶上的那一大罐豆瓣酱,于是我搭椅子把它搬下来,妹妹找勺子,在餐桌上你一勺我一勺吃了起来。

辣,真的辣!满头大汗、满脸通红,舌头早就没了知觉,长长地伸出口外,似乎这样才能让它在冷空气里找回自己。但是,好吃啊,真的好吃!到最后,实在受不住的我们才无奈地一人一大杯水宣告了结束。

当晚被妈妈发现后,少不了好一顿唠叨。结果就是第二天我们花了比那一天多十倍的功夫才从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找出了那罐豆瓣酱。于是后边的几天,为了那一口吃的,双方都竭尽全力斗智斗勇,居然慢慢演变成了一个寻找豆瓣酱的益智游戏。

直到有一天,正吃得满嘴流油的兄妹俩不经意间抬起头,发现厨房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了几个小脑袋,嘴角流着亮晶晶的口水盯着豆瓣酱的大罐子。

见兄妹俩抬头,一个男孩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好吃么?”开口竟是一口纯正的京片子。“好吃,当然好吃。”我忽然有点兴奋起来,那熟悉的口音居然让我产生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想不想尝尝?”

话音未落,几个一般大小的孩子一哄而入,一点不带客气地自己找到工具便开始开怀畅“吃”。

那天以后,楼下的孩子群中多了两个小小的身影,玩累了之后,那罐豆瓣酱就是大家的零食。而我们,也开启了此生的麻辣模式。

只是,多年以后,我还在疑惑,怎么那一罐豆瓣酱似乎永远也吃不完?问妈妈,她却笑而不语。

文/ 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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