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泼面,踏踏实实的香,稳稳当当的饱

和传说的中国四大面:北京炸酱面、武汉热干面、山西刀削面和兰州牛肉拉面相比,油泼面的名气到底是差了些。

不止如此,随便走在小吃一条街上,以四大面命名的饭馆子比比皆是,甚至还有河南烩面,四川担担面等,可唯独不见油泼面的招牌,它有可能的,就是出现在某个面馆的菜单里。

北方人离不开吃面,光面的种类就多达几十种。虽说油泼面不起眼,但却是颇具代表性的面食之一。据说走进西北面馆,客人点的最多的就是油泼面——它不花哨,实惠量大、好吃管饱。

而我,并未在馆子里吃过油泼面,对它所有的记忆,全部来自阿姨的手艺。阿姨是我大学同学兼室友马大姐的妈妈,一位典型的西北母亲的形象:善良、勤劳,而且能干。

马大姐的家,就在类似《血色浪费》里钟跃民插队的地方。大一暑假时,我就跟着马大姐来到了她长大的地方,而在那儿,我也真正见到了传说中的黄土高原,且一呆就是一个多月。

我一直认为,面食的存在是用来调剂米饭的,即便包子面条饺子再好吃,也无法像米饭那样顿顿吃。而马大姐家则刚好相反,顿顿离不开面,只是花样不同而已。

可正是这五花八门的面食,让我见识到了阿姨的手艺:包子、馒头、锅盔、拉条子、烙饼、麻食、臊子面、油泼面等等,总之,没阿姨拿不下的面食。

随着时间流逝,那个月吃过的无数面食,都已渐渐模糊,唯有那碗油泼面,总在某个深夜嘴馋时刻,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还记得,第一次端着阿姨盛给我的油泼面时,心里犯嘀咕:这面就擀面条、放调料、泼油三步,没臊子没炸酱也没鸡蛋……就靠葱花辣子和热油稍加调和,能好吃吗?

阿姨见我不下筷,便提醒我,把面搅一搅 ,赶紧趁热吃。

果然,拿筷子搅拌搅拌,旧貌立马换新颜。葱花、蒜末、辣子、油盐和宽面条浸染到一起,香气直扑鼻腔。挑起面条,张嘴,吃!嗯,香的人直咂嘴,还有就是辣辣地过瘾。开始我还悠着吃,后来干脆放开大口往嘴里送,真痛快!

阿姨在旁边看着我这么吃着,问道,“好着没?”,我边吸溜边点头,她又问“咸不咸?辣子够不够?”,我摆摆手说句“好着呢。”

吃完最后一口面,抹抹嘴,冲阿姨笑笑,“这面真好吃” 。

也就几分钟,从视觉的无感,到味觉的欲罢不能,我对油泼面的印象直接拐了个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再到后来,隔几天不吃竟有些嘴馋。

那以后每当阿姨做油泼面,我就在旁边看着。看得多了,才晓得,原来想做出一碗好吃的油泼面,可不简单!

首先,面条必须是手擀的,且不说和面揉面拉面是个体力活儿,还得保证吃到嘴里的面,不宽不细,不薄不厚,不软不硬,宽度、厚度和韧度缺一不可;

还有,便是泼油的拿捏,油温烧至刚刚好,眼疾手快泼到碗里,只听呲拉一声,辣子瞬间被激活,立马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赤裸裸地刺激着馋虫的食欲。所以泼油,便成了这面的灵魂,也在分秒间体现了下厨之人的真功底。

后来,因为工作关系,我一直在南方晃悠,很少吃面。有时候也会心血来潮,去买一大堆材料,搜肠刮肚、苦思冥想按着记忆中阿姨的做法去弄,总是离成功差些距离:加点盐尝尝不对,加点辣子尝尝不对,面煮久点不对,油烧热点不对……做到最后,成了一碗四不像的面。

那一刻,我特别想穿越时空,再来一碗阿姨做的油泼面:踏踏实实的香,稳稳当当的饱。

也是在那一刻,我着实体会到了阿姨操持一家人吃喝的不易:看似简单的三步走,不知凝聚了她灶台边多少碗面的功夫,和油烟中多少餐饭的打点。一年四季,一日三餐,顿顿累积,餐餐用心,从不例外,这大概就是作为一位母亲的辛苦和骄傲吧。

大一暑假过后,再见阿姨时,是马大姐的大喜之日。

那天,阿姨很开心,不停地招呼我们一群大学同学吃东西,生怕怠慢了我们,可我知道,阿姨肯定万般不舍,所以当我们坐上婚车,离家越来越越时,她一边跟我们挥手作别,一边擦着眼角流下的泪……

再后来,就再也没机会见阿姨,有的也只是从马大姐的朋友圈看到些许消息。前些日子,马大姐告诉我,弟媳妇要生了,阿姨要去西安照顾儿媳妇和小宝宝了。我想阿姨肯定特别开心,因为要当奶奶了。

时间总是在向前,而记忆总是在向后。每每看到阿姨的消息,我总会想起她做的碗油泼面:扎实的宽面,红火的辣子,简单的油盐,还有就是点缀其上的葱花。

只是,不知何时,还能再吃到这样的一碗油泼面?

文/ 薛笨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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