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全世界,有你在的那餐饭最好吃 | 潮阳食记最终章

小语最后没有留在广州,回到了那个有红桃粿菜头粿韭菜粿的老家,在市区开了一家画廊,开在那满是繁花的老街道的尽头,绕个弯就是当年《同一首歌》走进汕头的晚会广场。

小语记得那晚郭富城帅炸了,记得那晚见到了传说中的浪漫满屋走红的rain本尊 ,记得那晚周华健说着拗口的潮汕话说自己是潮阳人,记得旁边站着郝胖子,那个悄悄帮她写完所有初中物理作业的死胖子。想想,居然是十年前了。

这天是画廊开放日,郝胖子远在美国,嬉皮笑脸地在微信那边闹着要吃蚝烙。“那蚝啊,鸡蛋啊,粉啊,猪油,支一口平底大鼎,滋啦啦摊成饼状,撒上葱花,放一小撮香菜,点几滴鱼露,想到就流口水了。”小语放下手中的油画,看了看镜头那边的郝胖子,似乎想起了谁,脱口而出:“何涧他们今年回家过年吗?”

不知道。

转眼年末,似乎新年总是有新的期待。小语最近忙着筹办年货,现在的牛肉丸似乎很紧俏,可看着打包成这么精美送出去,小语总觉得味道已经不太一样了。

“现在还特别贵,但愿味道一如既往地好。”郝胖子收到牛肉丸的第二天就飞回国了。对于突如其来的郝胖子,小语默默放下画笔,呆呆看着这个对自己好了大半生的郝胖子,突然鼻子有点酸,疯了一样扑上去,“哈哈哈你干嘛?”郝胖子从没见过小语这么冲动,“余生请指教。”小语最终还是说了自己听着很肉麻的话,郝胖子呆住了,看着眼前这双眼睛,这么突然的降临,幸福总是和美食一样让人措手不及,郝胖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吐了几个字:“这边的鱼生……好吃吗?”

按响了何涧的门铃,郝胖子前一天晚上才收到何涧的QQ消息,他从北京回来了。不知道有没有带着一雪月光。想起临别时何涧那种大侠式拱手,郝胖子噗嗤笑出来。何涧喜欢那种拿着诺基亚手机聊天时,一只小企鹅在窗口滴滴滴地抖动的样子,那时他借着哥哥的手机,和真真隔空聊QQ,虽然真真就住在对面,嗯,她拿着她姐姐的手机。

可是总有些话说不出口啊。

叮咚……何涧搓了搓痒痒的手,闻声开了门。

“死胖子居然没胖?!美国薯条汉堡不好吃吗?”何涧推了推郝胖子肉肉的肩膀调侃道。

“好吃啊,可是想到家里的肠粉就没胃口了。”

“你就扯吧,你本来就没有多少可以继续胖的空间了好吗?”未婚妻小语一如既往地嫌弃着。

进门时小语看到了大厅角落里的大提琴琴盒,双眼冒光地看了一眼何涧。何涧使了个颜色,好像是说先不说。和之前在学校一样,有事没事都瞒着那个看起来傻傻的胖子。

“哈哈哈,快进来坐。”何涧边调侃着好久没见的死胖子,边迎着他们来到客厅,桌子上的水刚好滚了,咕噜噜冒着泡,功夫茶具刚好烫过,袅袅轻烟轻轻氤氲着,何涧还是喜欢喝铁观音。

“似乎闻到了很好吃的甜汤?”郝胖子喝着茶都能闻到好吃的。

那是姜薯汤。姜薯,不是姜,是薯。

一根根雪白的姜薯去皮后带着粘稠的浆液,泡在水里,分外好看。就像倪真真的眼睛,眼白纯得发蓝,像极了初秋光滑如璧的天空。

等水开,刨好的姜薯放进水中,一片片,如昙花的花瓣,洁白而薄,用筷子夹起来,依稀可以看见背面的光。小时候的何涧会调皮地躲在姜薯片后面巴眨着问真真:“看得见我吗看得见我吗?”

一片片的姜薯,就这样慢慢卷了起来,温度够了便也开始换了一种姿态去面对。汤水里的小泡泡也带了姜薯的粘液,意外带了些白和粘稠。泡泡之间似乎多了隔层。挤得可爱。看着姜薯卷了起来,小布立即关了火。这么薄的片儿,是不用担心不熟透的。再过火也便烂了。加了糖搅匀,热气腾腾,模糊了窗。

这样的姜薯汤,在小城的大小喜事里最为常见,这是最简单的做法,有的会加些白果或者汤圆。稍显粘稠的汤水相比其他糖水而言,多了一丝谜一般的牵连与念想。就像思念,丝丝入扣。姜薯酥脆爽口,与汤的清甜相得益彰,它也不像山药那么粉,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口感。冬天里的糖水,相比夏秋季节的祛暑消热,多了一种温暖。

“哈哈哈哈,胖子你鼻子真灵……”

久违的笑声,倪真真端着四碗姜薯汤从厨房走了出来。

何涧搓着过敏的手傻笑着。

郝胖子扶了扶眼镜,嘴巴大得可以塞一颗鸭母令。小语冲上前去帮真真端着姜薯汤,看见只有一个被蒙在鼓里的郝胖子。一边招呼着:“来来来,女主人家辛苦了,快喝杯茶。”

窗外的烟花慢慢密集起来,似乎也在盛放着一个个简单又美好的故事。过不了多久就有英歌舞看了,小城又热闹起来了,和枝头的木棉花一样。

全篇完

 

文/ 蔡浩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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