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是潮汕最古老的粿,却再也找不到最初的味道 | 潮阳食记.06

下雨了,树可以告诉这座小城下雨了。除了好看的绿色被洗得很亮,小城在雨里显得更加安静。

沙沙沙……

午后三点,鲎粿店总会排起长队,下午茶对小城人来说似乎来得有点早,可稍微晚一些,就可以吃晚饭了。鲎粿是这座城的名片,好多远在他乡的人们会来叫亲朋快递一些上去解馋。

可也只有小城人知道,这玩意儿还是现场吃的好,连打包都显得暴殄天物。 鲎粿要趁热吃。 鲎这种生物似乎比谁都老一些,可就是小城人发明了这种美食,当然在以前的鲎粿真的是鲎汁淋上薯粉水做出来的,现在的可能很少这么原汁原味了吧。

可午后吃个鲎粿填肚解馋的习惯一代代传了下来,有没有谁去较真呢?

不知道。

阿姨的鲎粿店,从上世纪做到现在,从塔脚一个流动餐车做到旧城改造后搬进一家小店面,从何涧流着鼻涕踩着黄色小单车做到何涧骑着山地车一阵风似的飞过。何涧今天没有骑车,和倪真真一起走进了鲎粿店,风扇咿咿呀呀地转着。 就在三个小时前的第一节课课间,何涧出现在倪真真教室门口。

“同学你好,我找傻宝。”

“我们班有很多傻宝,你说哪个傻宝?”

文科班的后门一如既往地嬉闹着……

“放学后一起回去吧,有事跟你说。”何涧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了正背完书,抱着历史课本从走廊走过来的倪真真。

“我没骑车,你先回吧。”倪真真内心郁闷着,“等等,你刚刚喊着说谁傻宝呢?”

“这样啊,我也没骑车,一起走回去吧。”

上课铃响了,何涧也没解释,倪真真从小数学不好,数学不好的人,在何涧看来都不是很正常,即使何涧的作文往往没有倪真真一半分……

“下雨了我还是自己撑伞吧?”

“那我怎么办?我没带伞。”何涧压了压书包里的折骨伞。

“可是,潘主任说男女不能同撑一把伞……”

“哦。”何涧做势准备拔腿冲进雨帘。

“等一下……”何涧帮倪真真撑着伞,走出了校门。

黄红相间的校门,绿叶交错的树冠,还有灰蒙蒙的雨天,倪真真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这个莫名其妙的男生,不知什么时候,要仰着头看着他了。

“这一家鲎粿很好吃……”何涧刚把伞收起来就被倪真真抢了回去。水不小心摔了何涧一裤子,校服裤这本来就很奇怪的灰色,沾了水似乎更像没蜕皮的柠檬桉。

“可是,潘主任说……”

“潘主任没有说我不能请你吃鲎粿吧?”何涧开始不耐烦了。

读文科的都是死脑筋,难怪做物理还有左手定则右手定则地比划。

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鲎粿热气腾腾,阿姨用特制的大叉子将两个鲎粿轻轻按压几下,切成几块,又不切断,直让肉末和虾米迫不及待地露了出来,往往鹌鹑蛋会不可一世地跳出来,滚在盘子里。浅棕色的粿皮依旧弹牙,粿肉糯糯的,就着酱油和辣椒,一种熟悉的口感从舌尖烫到胃里,在这种湿气较重的绵绵雨天里,每个毛孔都被鲎粿香打开的感觉真的不错。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啊?”倪真真夹了一块香菇往嘴里送,不禁想起小学时父亲买鲎粿总会给对面门何涧带一个,没想到那个小男生突然这么高了,虽然还是很幼稚的感觉。

“听说你报了北京的大学?我是来确认一下。”何涧按了按书包。

“嗯,那边的教学条件更好一些,可能音乐会资源也比较多吧。”

“哦。”何涧嘴角笑了一下。

“怎么问这个?你要跟我去北京?”

“想多了,这样我就绝对不报北京了,万一又跟你同校那多没意思。”何涧三下五除二把鲎粿一扫而光,倒了一杯茶喝着。

眯着眼嘲笑着坐在对面的倪真真:“鲎粿要趁热吃,你这么慢有意思吗?”

“烫不死你。”倪真真嘀咕着。

“噗……”何涧还是被烫到了。

跟小时候喷豆浆一样。

“你今天真的没骑车吗?”倪真真把纸巾撕成两半,一边问着。“没有啊,我中午是骑郝胖子的车去买的凉茶。”

何涧后桌让走读的何涧顺路帮忙带了杯凉茶。

那是小语。

“真的?你不舒服?”

倪真真觉得这样狼狈的何涧很有意思。

“真的,呃,不是,是小语要我帮忙带的。同学嘛……”何涧的手足无措并不是因为小语,总觉得自己“没骑车”的谎言被揭穿很难堪。

“哦,还挺关心嘛。”倪真真想起郝胖子说过何涧不会骑车载人,不禁笑出声来。

“不跟你扯,我只是顺路。”何涧有点急了,猛地又喝了一口热茶。

 

文/ 蔡浩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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