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哥说广州的肠粉和潮汕肠粉很不一样啊!?”
何涧妈妈又做了大餐,发小郝胖子倪真真都被请来座上客,当然,郝胖子是不请自来的。
“别误导她,她都没吃过怎么能这样先入为主?”“哎,大家不都这么说嘛……”何涧郝胖子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而何涧内心似乎有了期待,上次的失望是文理分科的时候,这次报志愿,似乎也期待着能知道倪真真的选择。
倪真真咬了咬筷子,夹了一箸薄壳,挑掉了根“九层塔”。默默吃着粥,心里想着去北京拉琴的事。“我吃饱了,我先回去练琴了,还有,我没说我要去广州读大学。”
下了晚自习, 何涧和郝胖子照旧骑着车来杰伦哥那里吃肠粉。小时候一起玩四驱车,高中一起玩使命召唤,游戏变了,玩伴没变。从幼儿园同班到高中,何涧多希望这个死胖子可以秒变倪真真啊。
“都怪肠粉没涨价!”“嘿,这还赖上肠粉了?不过以前两块钱可以吃一盘,现在最便宜也是六块了啊?”何涧推了郝胖子肉肉的肩膀。“那你不能这么算啊!08年以后我们国家物价飞涨,人民币贬值啥的其实肠粉也没涨价啊。”“你小子不是数学不好吗?还跟我扯经济了?”“我小学吃肠粉就学会了,你太小看我了。”郝胖子一脸天真。
那时候的护城河还没整修,两边的树依旧东倒西歪地漂亮着,树荫很大,可以盖住捞鱼的船。船里的阿叔有时会在桥头买一袋油炸鬼下去船里配茶喝。那时有好几家做油炸鬼的,油炸鬼早上摆摊,晚上就把摊位让给夜粥店。
小学的早餐时间,郝胖子总会带何涧来这条河边吃肠粉。何涧很喜欢这里的肠粉,确实,粉是自己磨的,虾都不带壳,肉沫里肥瘦适中,卤汁鲜美,鲜香合口。重点是这家的青菜,不跟其他一个样,时蔬这个词放在这里是那么合适。绿色的空心菜,白亮的豆芽,还有爽脆的生菜,在肠粉小哥的妙手下总是能得以新生。毕竟肠粉里,粉、肉、虾、蛋等嚼劲指数类似,来点爽口酥脆的青菜加以搭配,满口都是幸福。
那是一家没有店面的店,支几根竹竿儿,撑一块类似法国国旗的红蓝白三色塑料布,整一肠粉机,摆两个石油气瓶,一个立着一个横着,再支几张小桌,摞着一叠高高的塑料凳子。就这样“画地为牢”安营扎寨,就一方天地,生意兴隆,也便富甲一方了罢。店主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哥,寸头,扎着一块沾满白点的围裙,不苟言笑。
“老板我要一盘五块钱的肠粉。打包。”何涧闻了闻肠粉卤汁的香气,不禁忘了昨晚撞折导轮的闪电四驱车。“老板我要两盘,一盘三块的,一盘两块的,给我弟弟带一份。都打包哈。”何涧刚想埋怨郝胖子昨晚给他换的双钻电池没充好电。一听郝胖子的话也便疑惑了。“不是,你不是说五块钱的肠粉有虾有肉还有香肠香菇够吃了吗?”“嘘……是啊,我也是花五块钱,不过跟你不一样,我这样可以买两份肠粉,两块钱一份,三块钱一份,回家倒在一起吃,多了一份鸡蛋,多了一份香菇,多了一份肉,多了一份香肠不是?”郝胖子在家是最小,那时两块钱的肠粉也是有虾有肉的,就是量少了点。
小哥一边播着周杰伦,一边干活。浑身随着节奏律动着,单手揪起一个鸡蛋,对准碗沿一敲,五指灵活一掰,甩出漂亮的蛋黄和蛋清,刷地一声把鸡蛋壳扔进筐里,筐里堆满半开的鸡蛋壳……这时另一只手抓着各种配料,均匀地撒在铁盘里,带着节奏地匀开那淀粉水,砰地一下将肠粉铁盘推进肠粉机。
“我给你的爱写在西元前/深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小哥这首周杰伦从何涧小学播到高中,似乎连推盘打蛋的动作都和几年前一模一样。热气腾腾的肠粉,在深夜里安慰着多少写不出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的何涧。
“我就说你怎么那么胖,你从小跟我一样花五块钱却吃了两份肠粉。”何涧豁然开朗。郝胖子傻笑着:“现在没这种好事了。”后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成为经济学家,反正这么持家有道的死胖子,何涧只遇到一个。
“你说北京会有杰伦哥的肠粉店吗?”郝胖子一边配平一边问着何涧。
“我有说过我非北京不去吗?”何涧头也不抬。
“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清楚。”
“死胖子,小语可能会报北师大,别怪我没告诉你。”
窗外的湖泛着滟滟水光,煞是好看。
湖边一群文科班的同学抱着书在背着。
一排柳树在那里站着。
风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吹着。
文/ 蔡浩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