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闹着一肚子气,出去找夜宵,逛了一条街,才找到个还有灯火的小店,就是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沙县,要了一晚乌鸡汤,一份炒面,一份蒸饺,两个菜加一碗汤18块。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爷,也许是深圳的房价太贵了吧,又或者谋生不易,他守着一个几十平米的空间,几乎每天营业都是24小时,他打着哈欠和我热络地聊天,糊糊的说了一大堆,我时不时迎合一两句,并没注意听·······
快要吃完的时候,问他多少钱,他眼神飞快地瞟过桌面,说那就25块吧,语气听起来好像给我优惠了,之后突然就不吭不声了,回去的路上我琢磨了下,怎么算也应该是18块吧。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她了,以前她在的时候,我们说好的,吃饭我给钱,吃夜宵她给,就这样形成一种默契,也不会为钱的事情烦恼。可能这就是两个城市打工者,能在深圳这样的高物价城市中谈起恋爱的唯一默契和前提吧,她是一个体谅人的女孩,知道每个人打拼的不容易,因而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能为我考虑多一些。
以前她在的时候,我们俩常去一家潮菜馆,馆子不大,像自家建的房子挪出第一层出来开店,老板在后院的平房里开了几个房间,吃完了再自己绕到前院去付钱,他家的橄榄猪肺汤25块一大碗,那是真正的一大碗,对于易上火体质的我们来说,一口橄榄猪肺汤喝的别提有多开心了,可是平常能点到的人并不多,因为做一道橄榄猪肺汤是个功夫活。
我姐就做过这道汤。第一步是洗猪肺,将猪肺的喉管对准水龙头灌水,使猪肺充水膨胀,然后用手出力压,使猪肺的血水从其喉管逼出,这道程序要重复多次,直到洗到猪肺没有血水为止,如果稍有怠慢,汤就不卫生不好喝了。洗净的猪肺在开水中煮几分钟,捞起后过道冷水,沥干水分、切片,口感紧致又弹牙;再切橄榄,对半切开,沥干水分。这时,刀切的声音特别大,甚至有点刺耳,每次听到这样的声音,我就知道,有人点了橄榄猪肺汤。
之后,把所有材料放入高压锅内,煮开十五分钟,等锅消气后,揭开再煮十多分钟,这时汤才成。
我知道这些程序,但真正操作起来就弱了些,曾经我把这个做法传授给她,但她似乎并没学会,总说:“想喝橄榄猪肺汤,那就去那家潮菜馆吧!”说这话的时候,还记得她脸上那种得意表情,敢情那碗猪肺汤是她亲手做的一样。
和她分开的时光,说真的,很痛。
经过很长的时间,我才刚尝试与其它女孩约会和吃饭。有一次,我终于下决心带了一个女孩去这家潮菜馆,非常带劲给她介绍我们以前经常点的橄榄猪肺汤,告诉她猪肺如何洗,橄榄如何切,告诉她,每碗橄榄猪肺汤端上来之前,要如何用舌头尝出味道的鲜美,我眉飞色舞的讲着,突然这个女孩眉头皱了一下,捂住鼻子,指着那碗汤忿忿对我说,感觉猪肺有点恶心啊,橄榄又那么涩。
我愣住了,话梗在喉头,兴致戛然而止。
那一刻,我深深地怀念跟我一起喝橄榄猪肺汤的她。都说最相爱的两个人总会找到回去的路,可是我们把各自最坏最好的情绪,都给了对方,却倔强地没有再回头。
记得有次和她喝汤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瞅着我,说了一句,就那么短的一句:“我和我妈妈说起你了,她挺满意的,想让我找时间带你回去见见她。”大概我此生交往再多女孩也都忘不掉那刻,那句话,那眼神,大概是对一个年轻男孩最高的褒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