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我们去吃三鲜豆皮吧

有次和朋友在超市里闲逛,忽然馋虫一起,半趴在购物车上哀嚎。

“豆皮,豆皮,我要吃三鲜豆皮……”

朋友不明就里,指了指冷柜里的千张,“喏。”

我慷慨地回她一个白眼。

我记忆中的豆皮是怎样的呢?

是这样子的。

焦脆的外皮,还有同样焦香的糯米。糯米和脆皮中嵌着颗颗小豆干,豆干卤得浓郁喷香,美妙地混杂在糯米中。吃的时候,总会有一两颗豆干掉落出来,我也会用手小心捻起,郑重地放进嘴里,品尝豆干的烟熏香气。

真是好吃得一丁点儿都不能放过啊。

小时候,外公每半年要去县里领一次养老金,那是我最期待盼望的旅程——县里有美味的豆皮小店。陈旧的长途汽车颠簸得难受,可想到马上就可以吃上一碗新鲜出炉的豆皮,任何不适都烟消云散了。

外公刚从银行出来,我便急不可耐地拉着外公的手,向豆皮小店疾走。明明是个路痴,却因为豆皮的香气,让我记住了每个应过的转角。

我最爱坐在小店塑料椅上,伸长了脖子,看师傅做豆皮。老师傅将用绿豆、大米磨成的面浆往大锅浇上一圈,有泼墨一般的写意。手里握着三两个鸡蛋,单手逐一磕破,手腕轻轻抖动,鸡蛋就被利索地打进锅里了。握着锅边,慢慢地转动让豆皮受热均匀。之后,铺上自家蒸制的醇香糯米,撒上卤制的小豆干和葱花。

之后就到了最隆重的一刻——大锅被师傅双手抓起,再以巧劲颠锅,一个直径足有50厘米的豆皮瞬间就翻了个面。这一幕真是百看不厌,让我几乎忍不住拍手叫好。豆皮师傅几十年的经验令这一系列的动作,有着行云流水般的美感。

小时候我总觉得呀,做豆皮,那该是世界上最棒的演出,还是味觉和视觉的双重享受。

最后师傅利落的一铲,盛满一碗热乎乎的豆皮,有时还有浇上以鲜肉、鲜菇、鲜笋熬制的三鲜酱汁。外公一手一杯豆浆,一手一碗豆皮,笑眯眯地对我说:“等久了吧,小馋鬼。”

吃豆皮的时候,我全然没有以往狼吞虎咽气吞山河的风范。就那样,一小口一小口,吃的似乎不是一碗便宜的豆干,而是一盘珍馐。刚咬下去,表皮酥脆,蛋香内蕴。再往下,感受到些许弹韧,那是切成丁的豆干子,卤汁与油脂混合豆香简直无法形容。再往下是渗了酱汁的糯米,外层的糯米被稍稍煎得有些焦脆,但中间还是软糯可人,米香浓浓。

外公宠溺地笑着,摸摸我的头,问:“好吃么?”

我嘴巴里塞满了豆皮,根本说不了话,只得兴奋地眨眼睛,对着外公傻笑。

我离家工作多年,难忘的是那一铲豆皮。有时梦见外公带着我到县上,长途汽车还是陈旧而颠簸,县城的也小巷还是那时的模样,可豆皮却始终未能出现。

后来,回了家乡。第一件事就是奔到当年小铺 ,买份豆皮,举一杯豆浆。所幸,所幸,还是当年那样,焦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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