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老王说太原路开了一家药膳,里面的菜很有特色,推荐我过去尝尝。老王在部门里负责经营,迎来送往的事多,难免常常要陪客人喝上两杯。时间长了,胃就受不了,不愿意在外面吃饭,晚上就盼着能回家喝点玉米糁儿、小米粥。这药膳是个例外,他喜欢去那里喝点汤,暖暖胃。
药膳店的生意不错,主打产品是各种煲类。土鸡、鸽子、猪脚、牛肉、鸡腰……各种肉类分别搭配上党参、当归、枸杞、天麻等中药材,装在一种土的掉渣的陶罐里。那陶罐造型奇特,上下细中间粗,像立起的枣胡。罐子壁厚口小,恒温效果好,又能防止蒸汽过快挥发。肉和药材被困在罐子里,架在小火上慢慢地炖上几个小时,肉汁和药汁被逼出来,溶成一罐浓白的汤汁。客人点了以后,用特制的铁环叉过来摆在桌子上,盖子一掀,立刻一股药香裹着肉香扑鼻而来。一两个瓦罐,再配几个清爽的小菜,店家又送来几只刚出炉的烧饼,这样一顿饭,汤美、肉香、又不太过油腻,完全符合健康饮食的标准。
国人总说“药补不如食补”,药膳综合了药补和食补的优势,即美味又能改善体质。有很多慢性疾病在中医那里就是这样调理好的。
我对中药入食最初的印象是在1978年,那时我还不到6岁。我哥哥那年18岁,在附近的县里下乡插队。他那一代人上学的时光是最荒唐的,1966年上小学,开始文化大革命,小学5年,初中3年,高中2年,刚好文革结束。本该是读书的10年却在各种正经与胡闹中浪费掉。读书没赶上,下乡却赶上个尾巴。16岁高中毕业的一群男女青年,被赶到农村去生活。
在农村过了一年半,突然就恢复高考了。哥哥也去参加了1977年的第一届高考。结果不理想,姐姐对我说:“哥哥落榜了,在屋子里抹眼泪呢。”5岁的我那是第一次听说高考,第一次知道一次考试会给人如此的打击。为了准备半年后1978年的高考,回到农村的哥哥下了很大力气,工余的时间常常看书到深夜。临考前一个月,又请了假回家备考。大概是太过紧张和用脑过度,就有了轻度的失眠和神经衰弱。妈妈打听来一个药方,用天麻炖土鸡治疗神经衰弱。于是,在课桌前挥汗如雨的哥哥,和厨房里大砂锅里冒出来的浓浓香气,就构成了我对1978年那个炎热夏季的童年记忆。
哥哥那一年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大学,是他毕业那所高中的同学中唯一一个。他离开了下乡的知青点,那地方虽然离家不足一百公里,可妈妈从来没去过,因为爸爸不让去。据说哥哥下乡的地方条件极其艰苦,加之劳动繁重,让人看后心中不忍。
也许那方子真的管用,哥哥以后再没有神经衰弱的毛病了。时间过了三十多年,很多记忆变得模糊,可是那砂锅中萦绕而出的药香却常常穿越悠长的岁月,让人想起往事。
文/魏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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