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的大黄鱼

作为一个长江边、汉水旁长大的人来说,鱼鲜自然是从小到大吃惯的寻常菜肴。

日常百姓,虽无机会一尝刀鱼、鲥鱼、河豚等珍稀品种,但家常鱼却胜在新鲜。晨间汉水里面打捞,午间就在河堤边贩卖,活蹦乱跳、水淋淋的提回家,略一收拾,就可美餐一顿。
小鱼就拿小火细细煎得表皮金黄,然后加上葱姜蒜末烧汁,挑上几筷自家酿得的咸辣豆豉,加上翠绿的青椒切丝,大火烧开,收汁之后就得一碗下酒好菜。

略大点鱼既可配上脆心红皮萝卜切丝,又可配上切得正方的嫩豆腐一块烧汤,如果喜欢咸辣口,还可将青椒细细剁碎佐入汤中。只要将鱼略煎得表皮紧缩,然后加上开水、辅材,立可煮得一锅鲜汤。更大的鱼则可佐以豆豉、红椒、青蒜,大火烧得,汁浓鱼肥,便可扒下两碗米饭。若是得空,还可以裹以米粉,饶上一个小时蒸透,浇上香醋,便得一道大宴上的蒸鱼。

到寒冬腊月,家家户户用上洗澡大盆,用咸盐把十来斤的大鱼匀匀抹上,腌上些时日,麻绳系得,悬于阳台之上,等饱经暖阳烘干,凛冽北风吹透而后即成。腌鱼肉质干紧、咸香勾人,存在干燥阴凉之处,足以吃上半年。在日常吃时蒸上一块,就可消灭一碗白饭;而吃面条和炒米时放上一块,更是一绝。记得一年冬天在学校备考,饥肠辘辘的赶去觅食,意外闻到腌鱼的腥味,激起了记忆中热腾腾的面条配腌鱼,面条中最好再加点青蒜,点一滴香油,吃完面条再泡上一把炒米。炒米饱饱的吸满了汤汁,香浓又不失大米的爽脆,口水顿时就盈满舌尖。咕咚吞下口水,差点就准备劫下腌鱼,大快朵颐一次,但苦于没有作案工具未果,然而这腌鱼配面条的香味和浓浓的年味,却牢牢的映在了脑中。

河鱼是吃了不少,海鲜就没有机会。港剧里的海鲜,总让人觉得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食材,并不是小城里能够妄想的。偶尔在杂志上看到生猛海鲜几个字,总难理解海鲜怎么个猛法,也许这海鲜高档就在比较猛?

在北京工作之后,或多或少在一些海鲜酒楼出没,许是水质不行,许是海鱼不够生猛,许是大师傅的火候不过关,许是桌上的应酬只能吃上凉鱼。即使是多宝鱼,也是觉得味道寡淡,虽觉肉质细嫩,但不觉精致。尤其在敬酒之后,匆忙捞得一大块入口压酒,总觉得甜不过鲫鱼、香不过桂鱼、鲜不过黄辣丁、咸不过武昌鱼、酥不过刁子鱼、嫩不过胖鱼头。

于是对海鱼的兴趣缺缺,而酒楼鱼缸上的标价,更是令人敬而远之。

被征服、让我念念不忘的却是一条常见的大黄鱼。

这是一条不经意在日照邂逅的大黄鱼。在一个被款待的饭局上,主人热情的点了一条大黄鱼。看着这条躺在冰块上、体长接近40厘米、两眼失神的大黄鱼,不以为然的觉得怕是又要被浪费了。
在被鲜活劲道的甜虾、鲜嫩多汁的蛏子、个大肥美的扇贝、丰腴浓汁的鲍鱼冲击了绝大部分味蕾之后,这条个大、卖相一般的大黄鱼上桌了。看着偌大的盘子中浓而不亮的汤汁、布满黄点的鱼身;被厨师处理的略微草率,胡乱点缀的香菜;而鱼嘴似乎还泛着焦黄,也许是厨师的不慎,部分鱼皮还有所损伤,更让人觉得怕是无人问津了。

在主人盛情的邀请之下,犹犹豫豫地伸了一筷,捅了捅鱼鳍,鱼肉很轻松的顺筷划开。顺手就伸向了鱼鳃至鱼鳍那块我认为最为肥美的部位,将热气腾腾的鱼身蘸了蘸汤汁,放入口中。在舌头和上颚的挤压之下,鱼肉迅速地化开,用力一抿,还没来得及咀嚼,就感觉到鲜嫩的鱼肉已然化作了鲜嫩的肉糜,伴随着咸香的汤汁,充满了整个舌头,略微一卷,喉头一动,一块鱼就吞了下去。想来八戒同志不慎把人参果吞下去,也大概如此。

震惊之余,筷子随心而动,在桌子尚未转走之时,不差分毫地戳中了鱼腹,翻手一卷一拉,富有脂肪的鱼腹就扯了下来。没有沾任何汁水,感受下本色的口味。腻滑的脂肪混着鲜嫩的鱼肉,又一次融满了口腔,鱼皮中细鳞特有的层次感,多重地冲击着味蕾。舌头上传来的满足感,转瞬就输送给了大脑,忍不住就指挥筷子冲了出去。

此时,转盘已经把菜转出,只好半途改道,随便夹了点什么,心不在焉地放回口中,而眼睛依依不舍地跟着那条大黄鱼。由于都是熟人,叫好的赞美此起彼伏,横七竖八的筷子一会就冲向了这条恨小的大鱼,再次转来,只剩下了吃残的边角。热力尚未过气,边角依然精彩,鱼鳃部分的残余更是鲜美。
遍寻了仅剩的鱼架,流连忘返地咂了咂筷子,这才解除一级战备状态。满意地扫视了一下其他的菜肴,进行下一轮冲锋。

回家之后,偶尔回味起来,更是觉得馋的慌。一日得闲,在超市里觅得一条小黄花,兴冲冲地带回家。划开鱼腹,塞上姜丝大葱,顺鱼身斜开几条小口,嵌入姜丝,抹上食盐料酒,腌上10来分钟,大火烧开,上屉开蒸。掐表算好7分钟,淋上李锦记蒸鱼豉汁,覆上几片香葱,浇以七成热、略微冒青烟的花椒油,伴随得滋滋的响声,鱼身在热油的作用之下开始迅速变焦,淋完全身,鱼成。

迅速端上桌,家人的喝彩,似乎又让我回到了那次让我惊艳的饭局。

文 刘铁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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