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作为外貌协会的天秤座,对于名字读起来犹如神秘情人般的“冬阴功”有一份先入为主的好感,直译过来,“冬阴”意为酸辣,“功”则为虾,“酸辣虾汤”——好感度直线下降。
夏秋交替的时节,秋风阵阵成了寻觅泰国菜的好借口。冬阴功汤则是泰菜最经典的代表作,由柠檬叶、香茅、虾等食材制作而成。冬阴功的辣,不似云贵川湘的辣那般火爆直接,而是层次丰富、回味绵长,其间还夹杂着海鲜的香、菌菇的香,以及香茅、青柠、鱼露等泰式香料混合煮出的香味,一锅冬阴功汤装不下沸腾的东南亚,热带气息火辣辣扑面而来。
国内的泰国餐馆,常常呈现出两种截然相反的面貌——要嘛是一片歌舞升平的嘉年华之景,要嘛是小门小户,推开某扇神秘的门,灯光幽暗,侍者和食客皆轻声。我的选择往往是后者,挑个角落座位,冬阴功汤以地道的大钵盛装,热乎乎地端上来,最适合两、三知己分而食之,大钵像大腹便便的慷慨朋友,肚子里的草菇、虾好像怎么也撩不完,汤适合趁热食,两碗下去,从胃到心都暖了,大家摩拳擦掌打开话匣,留下大虾剥剥,最适合佐八卦。
像我这样妄念之繁的人,时刻都想从眼下平凡的生活中抽离出去,去认识世界,不论是说走就走的旅行,还是徒有一颗在路上的心,有时却发现都是以某一种食物作为连结,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旅行归来的手信都成了当地美食的配料。在泰国的最后一日费心在当地超市搜罗了一堆冬阴功汤调料,回来经家中大厨的巧手,化成了美妙的冬阴功汤面、冬阴功馄饨,甚至还在那年春节整出了一锅口味卖相皆佳的冬阴功火锅以饕各路亲朋——
电磁炉上坐着咕嘟冒泡的一锅红汤,鲜虾、菌菇,还有大厨灵光一现扔进去的青笋滚刀块在里面争相冒出头,仿佛在高喊着嘤嘤嘤嘤,吃我吃我……恍惚间,沸腾的东南亚炎夏和阴冷的上海冬天在彼此平行的时空里相交,而关于旅行意义的妄念也在一锅辣从胆边生的冬阴功汤里找到了答案:不是透过旅行认识世界,而是认识自己。
管它什么平凡生活中的英雄梦想,到头来,只贪恋这一口汤头的鲜。
文 周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