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玛德兰点心又称玛德琳蛋糕,是一种圆鼓鼓的,具有法式特色的小点心。《小玛德兰点心》,法国著名“意识流”作家普鲁斯特的名作《追忆似水年华》的首篇。普鲁斯特生于弗吉利亚·伍尔芙先,在伍尔芙为争取女权,将“意识流”手法运用到一个个女性形象之前,在法国首先使用“意识流”的普鲁斯特的所有臆想都来源于这个“小玛德兰点心”。
《追忆似水年华》是普鲁斯特从一块叫“小玛德兰点心”开始回忆的,儿时的村庄、家乡、亲人、邻居、朋友,所有童年记忆承载在这一块贝壳型的点心上。这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小点心,常见于法国每一个家庭,却象征性地贯穿了全篇。在普鲁斯特之前,没有一个人会在品尝小点心的一瞬间,造出半页纸的心理活动与看似繁琐,扭捏的文字。
许多人常会看到的童年时光:高尔基的《童年》,泰戈尔的《童年》。前者强调悲惨童年的一个过程,毒打、挨饿、病痛。而后者是在美好的月光下,将记忆托付在儿时一个个闲聊于印度庭院中的人物上。他们的童年虽遭遇有所不同,但童年的生活都是“丰富”的。
我的身心早已完全融入了成人的社会,在每次被生活折腾得苟延残喘时,都会肆无忌惮地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年纪越大,反而将越久远的事情忆得丝毫不差。其实,我的童年并不“丰富”,没有一个大家族,更没有悲惨的命运,所以高尔基与泰戈尔的童年离我太远。
小玛德兰点心,普鲁斯特童年的唯一见证。我没有小玛德兰点心,我只有桃子,外公家后院中自然生长的桃子。
那时候,外公家有一片不大的桃林,不过桃树十来株。一到春末时,满树的大桃子十分诱人。那片桃林是我与弟弟妹妹们玩耍、休憩的好地方。玩累了,口渴了,也不回屋喝水,就直起身子,踮起脚,摘一个桃子,用双手搓搓上面的毛,坐在一旁的青石板上“嘎吱嘎吱”地啃起来。吃剩的核就地给埋了,为了不让外公发现,也为了明年的希望。不管是熟了的,还是未熟的桃子,都叫我们给吃了。那几年,外公收回来的桃子少得可怜,基本上都是长在高处,我们踮起脚也触不到的。而我也因为桃子吃得太多,落下了胃病。现在时不时地发作,我就会想起外公家的桃子和我吃剩埋入地下的桃核。
桃子,我的“小玛德兰点心”。我童年的记忆也全部浓缩在这个鸡心型的水果上,它能令我想起外公家的那片桃林,桃树上刻下的小花,树底下曾埋过的无数只蜻蜓尸体。那块磨得滑溜溜的青石板,外公老屋下的燕子窝,门口绚烂的向日葵,井水里泡着的西瓜。过年时火红的对联,门外延伸向远处的铁轨上皑皑的白雪,两旁高大银白的水杉树……一只桃子,引出了童年无数美好的记忆。
后来,我该上学了,父母将我接回城市,我再也没有回过外公家,回到那个虽贫穷却充满快乐的小镇。我和弟弟妹妹们陆续离开,每年的桃子没人来吃,外公不愿意挑担去市场卖,有时摘些送给邻里,大部分硕大饱满的桃子就默默地在树上成熟、落地、腐烂。再后来,外公砍了那片桃林,我和妹妹刻在树干上的小花,也在灶火中融入了灰烬。当我越发迷恋那个小镇时,当我抱着相机,怀揣着急迫、激动的心情回到那里,却早已物是人非了。
那些蜻蜓尸体现在正在滋养着种在上面的蔬菜,青石板早已不见踪影,外公盖起了新房,燕子窝自然被毁了。前院开了池塘养了几条锦鲤,向日葵被连根拔起。自来水、新冰箱,漂亮的水井被水泥封住了。可怜的相机派不上一点用场。这个让我在离开的岁月里心心念念的地方,此刻却让我感到疏离陌生。外公从市场买回没有毛的漂亮油桃,我却没有任何胃口。
我可以回忆那段吃着桃子的岁月整整一个下午,我可以用它来写出自己模糊却快乐的童年,回忆起一件件往事。用“意识流”的手法,写出来也是一定很让人心动的。
我的“小玛德兰点心”,我的童年记忆,依然也是平凡的。桃子本身就是水果中平凡的一种,不管是用“意识流”还是其他,记录下来的也还是过去的一切。关键是,那一切都是回不去的。
文 吴青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