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工作时,连续数年组织朋友去坝上草原游玩。所谓坝上,就是河北、内蒙交界的地势陡升、传统上以畜牧为主要产业的地带。游人常去的是丰宁和塞罕坝两处。丰宁离北京较近,但塞罕坝是满清皇家围场,更有野趣。
到坝上玩,拍完日出骑完马,到得晚餐时分,烤全羊变成焦点所在。整羊上桌、立即分而食之那种,火候一定过。正确吃法是烤熟一层,切一层、吃一层。皮下脂肪业已燃烧并渗入肉中,从最外层开始品尝,由焦脆到柔嫩,每一口都新鲜甘腴。刚熟的肉眼部分,肉汁随咬嚼动作迸发,流动在口腔到喉咙的每一个角落与缝隙。吃到最后,持一段肋骨或腿骨徐徐啃之,喝上两口马奶酒,便觉人间享受莫过于此。而那两颗肥腰,也在无人留意时,被眼尖手快又耐得住热气守在炉旁的,急速夺去,寻一僻静地,独自偷欢。
嗯,其实这些都是被粉饰的记忆。羊肉烤得过火是常有的事,甚至那羊也并非够好的食材品种。好不好吃,不着落在肉上,端看在何时、于何地、与何人共享。过几十年,若无这些人相伴,谁还肯颠簸十个小时,去往牛马粪便比草还茂盛的所谓草原,咬嚼着又贵又未必真好吃的烤羊呢?
说是烤全羊,烤的无非是这岁月情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