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

一直觉得吃食是一种联系,背后眷恋着的感情,还有牵挂着的要一起去吃的人,才是我幸福感的源泉,也是我想要记录下来的动力。看完我的碎碎念之后,观者哪怕只是一句想要尝试的话,都是感知到了这种幸福的表现吧。

朋友偏偏较真,说还是要看是什么食物。“比如我喜欢吃个西红柿炒蛋,只要做得好我都爱吃,倒不会去想要和谁一起吃,幸福感来自于美食本身。”

我反驳说,如果是妈妈掌勺的童年记忆,或者是笨手笨脚的女朋友做得一盘色香味全无,也让人萌生爱意,无法自拔。

朋友只说,你不可能每吃一样东西就想一下,便兀自吐槽起他吃的第一碗,也是无比糟糕的那一碗热干面了。

我却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心心念念的美食,本身的幸福感大抵是短暂的感官体验。视觉、嗅觉、味觉、偶尔还有触觉和听觉,享受过了也就过了,剩下回味的多是记忆加工过的美好,同加了滤镜的自拍似的。就像是吃了一只美味的鸡蛋,也不会去寻找下蛋的母鸡一样。而食物作为一种链接,联系着你和你在意的人,才真正达成一种“味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境地。

前阵子看了篇文章,写男孩子心甘情愿吃下擅长黑暗料理的爱人的每一件“作品”,还笑说“她一个月也就做那么一两次饭,我权当作来大姨妈就好”。等到爱人因病去世,他就天天在厨房琢磨,怎么把菜烧成她生前那样的焦苦,食味思人。

虽然情节是煽(jiao)情了一点,但我总觉得吃再多美味的、精细的菜肴,还是忘不掉当初那个笨拙的味道,还有那个笨拙地爱着你的人。

新一季的《舌尖上的中国》开播以来,漫天都是各种褒贬不一的评价。爸妈也说不喜欢这一季把食物都沦为配角,颠倒着讲太多人的故事。不过,我反倒喜欢这种琐碎的人情味,除去某些刻意而为的镜头,简直爱极了这种细腻绵密的叙事。

东北的炖鱼贴饼子,浙江的竹笋腌笃鲜,山东的薄脆大煎饼,潮汕的生鲜蚝烙,陕西的麦面配浇头,上海的浓油赤酱本帮菜,苏州的花样儿船点,还有那一大坛好像装满了家乡味儿的腌豇豆……应时节的食材,遇上变着法儿的烹调,不知吸引了多少电视荧屏前的艳羡和涎水。不过我想,关键还是人情的味道,那种循着春夏秋冬昼夜变化,还是依然如故的依恋和怀旧吧。

以前总会揶揄那句“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觉得过于矫情,还不如乔帮主的“做个吃货,做个傻逼”来得真性情。不过现在,我也开始想着,要在做个吃货之余,去找到与我并肩的那个人和那份眷恋。就像万青反复唱着的那句歌词——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文  小排

图 Chengphoto 循CC协议使用

寻味

味觉和嗅觉是潜伏在我们身体里的精灵。味觉和嗅觉属于化学感觉的范畴,20世纪50年代以前,学术界往往将味觉和嗅觉混为一谈。产生味觉的化学物质刺激受体元素(味蕾及自由神经末端),由末端感觉神经系统转导致中枢感觉神经系统,传输大脑的信息经分析辨别便产生味的概念,这可以认为是味觉产生的基本机理或基本过程。

小的时候,家里住在一栋四层的红砖楼,邻里相望,鸡犬相闻。周日的清晨,是在一种令人快乐的嘈杂声和各种气味的包裹中苏醒。一周工作六天的工厂,唯有这一天是休憩的日子,却早早为改善生活而忙碌起来。楼板的轻微颤动是邻居在剁饺子馅儿,老母鸡为了躲避抹脖子的菜刀,在煤棚间上窜小跳咯咯地嘶鸣,坐在马扎上择菜的妇女小声的议论着什么,有苦逼的孩子已经被父母揪起来念英语,课本立着录音机开着可人又趴在了桌子上,梧桐树就静默的看着这一切。一时间就有阵阵炸带鱼的香味从窗外钻进来,伴随着沸油和铁锅欢快的打闹声,炸过的花椒油浇在新鲜的韭菜和猪肉馅儿上,筷子的搅拌使十三香散发出一种致幻的气味,你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切,想象着喷香的水饺开锅,焦黄的炸带鱼撒上了盐末,老母鸡终于伏法变成了黄澄澄的鸡汤,读书虫的涎水顺着桌子洇开,这样的记忆就伴随了你的一生。

很难说是嗅觉影响味觉,还是味觉诱发嗅觉,当你走在一条树影斑驳的小路,突然一种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味道袭来,你竟自痴了,脑海中泛出一组数字,这是1982年的那一天,那个地方,那……恍惚间要发生时光倒流,空间的存在感让你不知身处何处,你鼓起勇气拼命嗅那股时空的味道,却倏地一下不见了。懵懂之下,满嘴却是炸带鱼的味道。

人类大约有600万个嗅感觉神经元,气味分子溶解于粘液中把化学信号转为电信号当中刺激嗅觉神经元,电信号触及嗅球后再传导到皮脂层。嗅的高级中枢和我们的记忆以及情绪感觉中枢有一定的关系。小时候流鼻血,嘴里有股难闻的鱼腥味,那种感觉铭刻在心里,后来成年后第一次吃鱼肉肠,一入口就吐了,对,就是这个味道,至此不肯再吃。新生儿就有味觉,生后仅2小时就能对微甜的糖水出现愉快的表情,而对柠檬汁出现痛苦的表情,即使不睁眼,宝宝也能凭嗅觉闻到妈妈的乳头。

我们时常感受身边的味道在退化,食材是一方面原因,记忆则是关键。汪曾祺对冬苋菜的怀念,逃亡昆明对米线饵块的迷恋,由不得要撰文多篇。老北平的故园风土,亦引得一众宝岛文人在海峡向隅,故园情都融入到故乡味,“故”成为“味”,在时光的长廊里,什么都会发生变化,唯有对过去的追思,对过去的回忆不会变,那记忆深处的味道和感觉,已经升华成中枢感觉神经系统的敏感地带,永久封存。味觉的记忆是五味杂陈,说不清的欢乐与忧伤,这种感觉一直陪伴着我们走到人生的重点,风吹残年的老人,早已水米未进多日,突然红光满面充满期翼的对子女交代要吃柑橘,欣喜异常的子女们四下张罗当把那神圣的柑橘递到老人手中,老人却只是满足的嗅了嗅,就伴随着柑橘的芬芳一起去了。

初春,马兰头在旷野上恣意的生长,麦子抽穗的时候,刺槐花开了。放学路上,巷子里飘来烧肉的味道,夏日里西瓜被切开淌出鲜红的汁水,冬日里围炉夜话,耳边似乎还有值更人笃定的呼唤,我们一生都在稻粱谋,并没有刻意记忆,可是萦绕在我们身边,是若有若无的味觉和嗅觉,总在提醒我们,去寻找什么。

文   青衫
图 t-mizo  循CC协议使用

说”吃”

小女子今天纯粹说吃这件事,但本人极少下厨房,再则出自贫民家庭,也没吃过啥山珍海味,更有是个不喜应酬的女子,因而对于吃,怎样吃,吃什么,滋味如何,都不能细细为读者道来。

近来在看《名人吃喝那些事儿》。文采虽不太好,但对于大多数的从古至的能数得上的一些名人,都有涵盖。从吃的一面,可以看到名人生活的一面。我承认,买这样一本书回来,纯粹是出于对于名人或者非名人生活的好奇。

在作者们历数的几十位名人里,最佩服者是张翰,西晋人氏。因秋风起,思想起家乡的菰菜、莼羹、鲈鱼脍来。竟然连官儿也不与皇帝老儿相辞,驾车回江苏吴县去了。听说他任大司马东曹掾,本人不解,上网查得半解,说是类似于丞相的职位。他却轻盈卸去。

张翰如此,我也作过他想,首先他自然是不缺钱的,能养得了家,不然也不至于如此轻便即走。二则,即便是有钱的丞相,如他者,五千年竟只此一人。因此,不管是何种猜想,都是对他的不敬。“不在官位,而在随心适志的闲淡生活”是个高尚的追求,不去追者,大都是其人本无此慧根。而羡慕其如此潇洒者,则是有心无胆不说,贪恋权钱自是明摆在眼前的。

书中吃者还有一人便是谭延闿其人了,会吃,讲究吃,会做,做出来的吃食可口儿。再者便是蒋氏夫妇,鲁迅其人者,虽不大会做,在吃上的所求也不甚多,但追求精致却是好的。老舍也是我所最敬者,下小馆子,该与得张翰“莼羹鲈脍”有的一拼。吃得自在,吃得闲适,并能吃饱食,自然是在“小馆儿”才好些。

至于一些皇帝的吃食,却不敢恭维了。一是那是一种讲排场,二者把吃饭也制作出一种规矩来,三则浪费奢侈之态让人嗤鼻。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孔子所言,倒是非常赞同,在吃这件事儿上,值得下功夫,也值得用时间有心思去琢磨。

当然大多数的有钱人家里,吃饭就是一件讲究艺术的活儿,请厨作大花工夫煮粥炒菜是常有的事儿。我等平常人家,无三厨六作,即便是于时间上,也给工厂的老板剥去不少。一日工作下来,时间所剩无多,吃喝成了喂饱肚子一种生理需要,不讲究色香味,只讲究,量多还是量少,能不能喂得饱现时受饿的肚子。

对于应酬上的吃事儿,则皆不可作为“吃事”排在一起。国人吃饭是大事,凡事皆放在饭局上解决。那对于吃这件事不但淡化,而简直是浪费,食物的浪费,以及对厨师的不尊重。

一个人吃饭时,也可以下点儿小功夫,把一个人的食量安排好,再用心去做,精致是必然的追求,而下功夫去做自然也是必要的。若是约三、两知己,家中小聚,自然更要在厨事上下足功夫,方能显出这吃事儿的重要性和艺术色彩来。三五人小聚,不讲究吃相,不谈与吃无关的题外话,只管大吃特吃,然后撑到动弹不得,方是真性情。

窃以为,国人一不要“虐食”,动不动活驴肉,活猴脑儿地乱上,二则不要饕餮浪费,能吃多少就做多少,三是不要吃面子饭,动不动就看价钱下菜,实是劳民伤财的大事儿。

曾见乡下一小饭馆儿,无座位,只一大炕在屋子里。小店主人,看到有客人来,便热情招呼上炕,然后动手生火,煮饭。发现去者皆是熟客,不请自然就会上炕,也不点菜,点饭,不一会儿食者所喜的热菜热饭端上来,那饭吃起来,就像吃到在自家热炕头上,妈妈煮好的饭一样。开饭馆儿,饭店,或者是城市里的酒楼,皆需如此气场,有家的氛围,而不是装修到极致,一碟小菜也枝叫到吓人的价格不说,问到为什么会这么贵时,还会一脸的看不起人的神,在脸上写着没钱别来吃饭的神色,不要说吃饭了,就是神仙豆儿,也难下咽了。

文   杨燕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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