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回忆叫糖葱薄饼

“卖糖葱薄饼啦,卖糖葱博饼啦……”从前潮汕地区的街头小巷,时常能传出如此吆喝叫卖声,如今,这样的一种潮汕小食已经渐渐淹没在城市的周边,偶尔也能在某个街头巷尾见到有摊档售卖“糖葱博饼”的身影,但次数越来越少。

那是一块块的糖干,用片薄饼皮包起来的小吃,是潮汕人独特的手艺,脆甜入口,旧时有民谣传唱:君哒问娘食乜物,要食箔饼卷糖葱。

小时候的夏天,卖糖葱薄饼的小贩,把糖葱装满挂在单车后座的铁桶里,“嚓嚓嚓”摇动手里装着竹签的细长小筒,当作吆喝。哪家要吃糖葱薄饼,就等着嚓嚓声由远及近,买上一大袋,这是小孩们最快乐的时刻,因为功夫茶正泡好在那儿等着,一口甜脆的糖葱薄饼,一口醇香的铁观音,苦甘交替,这样就度过一个夏天。

糖葱薄饼是潮汕特有的小食,出自汕头市潮南区陈店镇福潭村,人称“鸭潭”村,所以也有很多人把糖葱薄饼叫作“鸭潭糖葱”。你肯定对糖葱博饼不陌生,它曾在《舌尖上的中国》里短暂地晃过一次身影,糖葱的制作工艺也十分不容易,熬糖,成饴,拉打,让空气包含进糖里,孔出现了,再拉成扁长糖条,最后利刀切断,一块块小指宽的方形糖葱就面世了。

美食家蔡澜曾对糖葱的制作过程有过更细致动人的描述:一开始,先用一个大锅,加水煮糖。煮到糖浆变成橙黄色的一团团,用两根木棒捞起,就那么一摔,挂在木柱上,便可以开始拉了。这时候还是要用木棍,因为温度太高,会烫伤手的。一拉再拉,有点冷了,就以双手重复拉之。像拉面一样,折迭又折迭;也像面,能拉出多少条,就是能拉出多少孔来。地上还要生一个炭炉,拉时在上面烤一烤,糖团才不会发硬。这时候又要将糖团扔向柱子,借力再拉。说也奇怪,由白糖煮成透明的糖水,再凝结为黄色糖团。经过一拉,像匹布一样,太阳折光之下,生蚕丝般五颜六色,鲜艳得炫目。最后冷却,完全变白。这时用刀一切,横切面上的糖饼气孔中,出现了很多个孔。一数之下,大孔有十六个,小孔有二百五十六个,绝对不会算错,神奇得要命。

这门手工在鸭潭人中代代相传,已成为艺术,它在明朝已闻名,当年任潮州知府的郭子章已有文字记载:潮之葱糖,极白极松,绝无渣滓。而成形后的糖葱吃起来松松脆脆,入口即化不沾牙,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吃时老要掉糖屑,于是有了薄饼卷糖葱。

说到薄饼,很多人就会联想到吃烤鸭时用来包馅的那种薄饼,但潮汕的薄饼要更薄,大约十来张叠起来才相当于北京薄饼一张的厚度。潮汕薄饼也不是用擀面仗辗压出来的,而是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做成的。做薄饼的师傅一手捧着稀面团,往热锅底一抹收回,被粘住附着在锅上的薄面层随却凝固成饼,于是另一手即将薄饼揭起叠放在旁。如此一抹一收,一揭一放,十分地快捷。如上所述,薄饼不仅可以用来包糖葱,还可以包鸭皮等三鲜熟料进食,也可以把它包上生馅投油锅中炸成春卷等等,看你喜欢。

关于吃薄饼还有一个传说:

清康熙十四年间,郑成功之子率兵围入闽南的漳州城,清军守将黄芳度出兵顽抗,围城数月城里居民饿死无数,尸横街巷,生存者便用草席裹尸掩埋。同年10月间,清军投降,漳州百姓为悼念死难亲友,卷薄饼状如草席,以此祭祀亡灵,此俗后在世代相传成风。

你看,就连一张薄薄的薄饼都有一个传说,足见潮汕美食的源远流长。到如今,会做糖葱薄饼的人已经很少了,久在都市也难觅它的踪影,依稀存在小时候的记忆中,这是一种让人在睡梦里还会想念的甜香啊。

文 在云上唱歌

回忆里的美味

在我无数次追忆的童年里,最美味的莫过于,邻居家包的馄饨和爸爸做的大煮干丝。仍由我无数次的追忆,那种味道或者说是那种感觉,它也永远无法再次出现。这便也成为了埋藏在我童年里的秘密。

小时候,爸爸做的大煮干丝是我的挚爱。最寻常的干丝配上最寻常的蔬菜,也没有复杂的工艺,清清爽爽的一碗却能叫我怀念至今。白色的干丝,翠绿的青菜,殷红的火腿在配上漂着油花的高汤,散发着致命的诱人气息,又或者是家的气息。

但爸爸并不会常常做这道大菜,偶尔有了兴致才会给我做一次。这种时候,我都早早的端着我那被命名为“泰山一号”的小板凳,坐在厨房里,看着爸爸忙活着,有时候为了排解等待的无聊,我就围着灶台不停的转悠,看看水烧了吗,干丝下锅没。。。。干丝煮好的时候,我都会第一个端着小碗,喜笑颜开的跑去,一口气来上两碗,后面的什么好菜我都不在乎了。我小时候是一个不善于对家长提出要求和欲望的小孩,我只主动向爸爸提过那么一次。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道国宴大菜叫“大煮干丝”,乘着爸爸的好心情,我小心的试探爸爸,能不能给我做下很久没做过的“千张青菜汤”。爸爸笑弯了眼睛,抱着我说“那个叫大煮干丝“。那是幸福的一天,美食伴着好心情,还有,我知道了它真正的名字。

从那一天往后的十年,我都没有吃过爸爸烧的这道“千张青菜汤”。后来,我长大了,变成了自己下厨的大姑娘,在外地读书也甚少回家。有一次回家我央求爸爸,再给我烧一次,爸爸也同意了。我满怀期待,可是最后爸爸烧出来的东西,没有了诱人的油花,干丝都缠成一团,汤也很寡味,这完全不是我想要的。如同当年的我没有及时表现出对它的痴爱,那天我也掩饰着我的失望,我仿佛明白了长大就是失去。我失去了我回忆里的美味,那道带着家的感觉的美味,和童年一起与我告别了。从此我不再提起这道菜,它带给我的明媚和温馨,也一起打包,封印进了回忆里。

如今一个人独自在外工作,生活平淡,日子也是一边过着一边混着。今日突又想起童年里的美好回忆,于是自己也动手做了一道,味道一般,回忆里的果然还是最好的。但至此,突然想起童年的温柔时光还有,千里之外的家和我日渐老去的爸爸。

文 浮娃

干了这碗绿豆粥,我们就分手

“下次一起去吃XX吧”很容易酝酿一段约会到另一段约会的期待,绿豆粥从来没有上演过这样的主角,可常常就出现在点餐环节最后的“喝点什么吧”之后。明明没有胃口,却又不忍糟蹋了难得相聚的时刻,就来一碗吧。

绿豆粥百搭的像是感冒时朋友嘴里不冷不热的一杯白开水。它出现在青春时光里的学校食堂,和那时的生活一样淡而无味;出现在朋友家庭聚会的末尾,要让肚子再饱足一点才不能辜负这份浓情;也出现在周末时分的居家厨房,毫无胃口又不忍挨饿,电饭锅里的暖意融融让人感知家的痕迹。

奶油蘑菇浓汤,它值得一个化了精致眼线和睫毛的晚间约会。

罗宋汤,常常客串老友聚会的八卦叙旧加点浓稠的火热。

八宝粥,它只是年末里盛装出席的放纵借口。

而绿豆粥,它更匹配一个蓬头垢面身着印有幼稚图案睡衣的自己。也可能是伤心时的一支滚烫的黏合剂。

曾经住过一间空荡荡的老房子,和一只泰迪狗共同生活,冬天里冷风从阳台袭击进来,深夜裹着棉被在房间里加班,时不时也把泰迪抱在怀中放松片刻。睡前一小把大米和一小把绿豆,放在碗里浸泡冲洗干净,惯例般的动作,直到将它们放入锅中定时,一天当中最后一项任务才算完成,方可安心睡去。

连清晨醒来的呼吸都是一团白雾,泰迪毛绒绒的脸趴在床沿,无辜的眼神期待例行的散步玩耍。

可起床化一个妆的时间,刚刚从压力锅里盛出的绿豆粥温度已渐趋消失,速度比变心还要快些吧。

过去两个人一起聊天等待锅中的粥从冰冷变成浓稠,那份期待胜过一切调料般让原本带着些许涩味的绿豆也变成极致好味道。只因结束了单单吃白粥的凄凉苦楚,如今新添的色彩也绚烂如雨后彩虹。

李宗盛唱到“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好吧,你终于厌倦了这味道,在日复一日的平淡里。往日的好味变成了多吃一口便丧失一天食欲的毒药。

从此,再也无缘相约共进早餐,也没有一同迎接一日全新希望的力气。如果他喜欢街边肮脏肉末做成的油腻包子,还是随他去吧。

多年以后,已熟练掌握一人份粥的精确水量和米量,再也无人共享一餐淡淡绿豆苦涩与大米浓香。自制早餐的菜单的形式与品类渐次丰富,一句“早安”再也无从说起。

若是婚礼上,一句“无论富贵与贫穷,疾病或衰老,我愿意和你喝一辈子相同味道的绿豆粥”,那也许是一种比地老天荒更真实的誓言。

直到厌倦那一天,干了这碗绿豆粥,我们就分手。

人生苦短,好吃好散。

文 残小雪

宁吃家常布朗尼

“第一次做甜点,什么最上手?”
“绝对是布朗尼错不了!”
是的,简单而不昂贵的原料,便利而无须工艺的制作,无疑都使得这款四四方方的朴素版甜品成为新手的最爱。成功的秘诀无非是上好丝滑的黑巧,天然醇香的黄油,稍加细心的准备工序,噢!千万别忘记撒一把为柔软的蛋糕体提供酥脆口感的能量坚果。这样毫不费力矫情的组合便成就了最经典的美式甜点。
布朗尼之所以如此简单上手,与它的由来有几分相关。布朗尼并非由大师精心调配制得,也不如许多西点那样源于皇室血统高贵。它来自于普普通通的平民阶层,来自于一个错误。
曾经,一位美国的黑人胖嬷嬷在厨房烘焙着美味松软的巧克力蛋糕,她像往常一样,打散鸡蛋,过筛面粉,用量杯细心称量。不过,粗心的她忘记了一个让蛋糕变得蓬松可口的重要步骤—-打发黄油。胖嬷嬷从烤箱端出这个失败的蛋糕,原本应该“长高”变成圆弧形的顶部,现在是又薄又扎实,好似一块拿在手上的黑乎乎的砖头。可是,纵然外观毫不起眼,这刚刚出炉,还热烘烘的蛋糕香气依旧。这块原本要丢掉的蛋糕,嬷嬷一尝,居然十分美味。布朗尼就此诞生!
不难看出,布朗尼为何如此简单易做:一个小小的错误—省去打法黄油的步骤,给了布朗尼蛋糕更加扎实厚重的口感。使得它更像是介于柔软蛋糕松脆饼干之间的产物。隔着热水慢慢融化巧克力和黄油,在浓郁的香气中轻轻将它们翻拌均匀。再在合适的温度下拌入蛋黄,看混合物慢慢变得浓稠,真想偷偷用手指沾一点舔干净啊!好像儿时偷吃白糖的小孩,是那么幸福,没有烦恼。更妙的部分,是进入烤箱的烘焙阶段。180℃的温度,看它缓缓变化,绽放出美妙的裂痕,加重了烘烤的色泽,从一盘巧克力糊便成带着厚爱与热量的美味!家中新鲜烘焙出炉的热烘烘的布朗尼,一定是每个爱家爱厨房的人的心头好。
谁说西点是精致高贵的代名?比起英式繁琐的贵族下午茶,或是法国玛丽皇后的马卡龙,我还是更爱家常亲民的布朗尼蛋糕,能量满满,幸福满满。

文 candice

只要一口汤头的鲜

昨夜食菠菜面,让我想起去年寒假某个清冷安静的夜晚,我窝在沙发里,食欲好像翻山越岭来到我面前喘着粗气。爸爸即刻起身,到厨房用晚饭的鸡汤做汤头,下了碗菠菜鸡丝面。碧绿澄清的汤水里漂浮着生翠柔软的菠菜,鸡汤的鲜美和蔬菜的甘醇气味美妙优雅地从鼻腔进入我的肺、我的大脑、我的血液、我的全身。贪婪地深呼吸,想要带有这美好气味的氧气交换到全身的红细胞。

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心中充满感激,对父亲,对食物。后来看了《菜根谭》,才知道这菠菜面在当时给我的是“拨开世上尘氛,胸中自无火炎冰竞;消却心中鄙吝,眼前时有月到风来”这种感觉。

我从初一开始看《满汉全席》,央视的一个烹饪擂台节目,一集不落。用个小本子专门记节目里的食谱,还会认真地打上标记:煸炒直至颜色金黄。

那时候,奶奶家楼下有两颗桂花树,金桂。九月十月中旬,花期过去,奶奶就拿报纸铺在树下,一晃树干,下一场花雨。把落下的桂花用水冲洗,滤掉花蒂,再晒干,再滤一遍花蒂,取一只玻璃大罐子,最底下是一层白糖,两公分厚,再是一层桂花,如此交叠,至齐平瓶口,阴凉处存放一个星期,再开盖,扑面而来的便是记忆里最甜的香气。醇厚馥郁弥漫开来,再多吸一口就会醉倒。后来那两棵桂花树被物业挖走,别处的桂花似乎再也没有这样的魔力。

小时候的冬天,总有那么几天父母疲于料理,于是电锅里热乎乎地炖上黄芽菜、油沸肉、草菇、大虾和粉丝,海鲜酱一定要是川崎的,热汤两碗下去,从胃暖到心里,留下大虾剥剥,佐以琐碎闲谈,升腾的热气缓缓冲到头顶正上方的花瓣灯上,爸爸说:“啊,你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说完就有热气凝结的水珠从花瓣灯的尖上滴下来。

说到底人还是种感性可爱的动物,会因为游离在记忆里的一丝香气而记得一个人,一个地方,一段时光。

像我这样妄念纷繁的人,随时都想从眼下平凡的生活中抽离出去,去认识世界,把心放在路上。可是心连结住的食物一直在提醒我,真正爱你的人不苛求你成为英雄,他们只要“你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成了英雄,海马体也忘不了曾经那口汤头的鲜。

文 1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