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次男烧饺的大丁姑娘|番薯形的台湾 Vol.03

二十万吃货的精神故乡

上周六,南都小姐讲了台南,这一次她要讲台中。

上面那句话,平淡的像白开水一样,我想在台南和台中前面加个形容词,但是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加什么好。也许台湾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解,听过无数次描述,但你不踏上,它永远是一片不可言传的朦胧远景。

南都小姐,不管在台湾哪个城市,都总会有个跟她一样直率大方的妹子,遇到一些朴实又“佛心来着”的店。今天,她带我们走台中。 

——深夜君

                                                                                      

                                         - 正文 -

大丁不是男孩子,大丁是个漂亮姑娘。

没人知道这个绰号是怎么来的。只是我有时会想:大是很大,丁是很小块的意思,大丁的话究竟想要很大还是很小呢?

又或许人生就是矛盾如此,渴求很多时拥有的却很少,想过简单生活的人往往背负过多。

大丁是土生土长的台中人,台中也是我居住了五年的地方。我无法把它当作一个景区那样介绍,这座城市熟悉地会让我失语。今天我只想讲台中女孩大丁的故事。

那天晚上我们约在她公司后门的一家新开的日式烧饺店,名字叫次男。据说因为它是台中“MEN拉面”老板开的第二家店,店名的用意在于把它当作自己的第二个儿子。

不过在我们人类社会里,长子承载厚望,老幺得到万般宠爱,老二则往往是两头不沾,还经常被忽略的倒霉鬼。大丁就是老二,在一个由妈妈、姐姐和妹妹组成的纯女性家庭里。

大丁的爸爸在她五岁那年意外去世,妈妈靠在镇上做文员养活自己和三个女儿。我是后来才知道那男人生前是个赌鬼,总是抢老婆的工资出门滥赌,而奶奶最常说的话就是“男人赌点钱没什么的”。

不过幸好台湾的福利机制对只有一个劳动力的家庭格外照顾,大丁像别的孩子一样吃饭、上学、谈恋爱,顺利地长大。

那天店里的人有点多,我们等了一段时间,两份招牌原汁牛肉烧饺和猪肉赤味增汤才上桌。

烧饺子其实就是煎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料理技法,馅料是否诚意十足是决定最后爆浆效果的关键。

次男的烧饺颗颗浑圆饱满,外皮透着光泽,隐约可以看到粉红色的内馅。用筷子夹起一颗,就可以感觉到不同寻常的重量,那是店家“佛心来着”(台湾常用语:有慈悲心的,常指店家的不计成本)的表现。

先咬一小口,感觉到金黄色脆皮的焦香。水饺和煎饺最大的区别在于烹饪时的导热物质。水饺用水,最高只有100度;而煎饺是用铁,可以达到200度以上。

灼热的温度和加入的水淀粉,让饺子的底面形成雪花一样的美丽脆皮,在日本叫作雪花/冰花煎饺。高温同样逼走了多余的水分,让内馅被激发出更多的肉汁。

果然,原汁牛肉烧饺的表现恰如其名。一口咬下,浓郁的肉汁便混合着澎湃的馅料充盈满口。这和汤包馅汤分离的感觉很不一样,因为肉汁会随着咀嚼越来越多,牛肉的香味逐渐笼罩口鼻。

我还在沉浸在细致品味中时,大丁已经迅速解决一盘了。

“老板,再来一份次男烧面,半熟蛋。”



我又差点忘记她是个外表瘦弱饭量奇大的女生了。

在我认识的女生里,大丁是个饭桶一般的神奇存在。我们四年的室友生活里经常出现这样的对话:

“你觉得这家火锅怎么样?我很喜欢呀。”“还不错吃,就是没吃饱。”

或者是:

“这里的米饭可以无限续,你吃不饱再拿哦。”

“恩,刚刚拿两次了,店员正盯着我看呢。”

更恐怖的是:

“别点这个家庭套餐啊,我们两个人吃不完的。”

“可我没有要跟你分啊。”

除此之外,她每次都会毫不介意地帮我消灭剩下的食物,我在家时这是爸爸负责做的事。我不知道她家是不是经历过没米下锅的时光,只记得她跟我说过,小时候因为她一直吃没停下,奶奶就把桌上的小鱿鱼藏起来。

除了食量巨大,大丁还身负众多一般女生不擅长的技能——车技上乘(无论机车、汽车)、电脑小能手(我们可是文科生)、木工老司机(我们寝室那一直坏掉的门啊~)。

高中时她就去考了手动档驾照,这样就能开着她家那台历经风霜的老吉普代替辛苦工作的妈妈接妹妹放学。

她从没为失去父亲哀叹过。“如果爸爸没有去世,我们应该会活得很辛苦。”她曾经对我这样说。

当时我觉得自己应该回应点什么,反驳或者安慰什么都好,但一切熟知的家庭定义此刻都变得道貌岸然起来。她说的是事实,这让我感到一阵蔓延不绝的钝痛。

所以我没什么都没有说,大丁本来就不需要听那些。她已经开开心心、堂堂正正地长大了,比很多男人更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孝顺、稳重、有担当,是家里的顶梁柱,吃得也最多。

我想大丁的意思也可能是这样——大是年龄最长,丁是能承担赋役的成年男子。在父亲缺失的家庭里,从次女变成次男,再逐渐扛起一家子甜蜜的负担。


专栏作者

致那些正在死去的中国小吃|食话

尝遍了大街上各式早餐

却找不到小时候路边摊的味道;

见识过了山珍百味,

脑海还是有家乡小吃的身影;
一旦有人提起地域美食,

会一行行找到家乡上榜的食物,巴不得转给每个人看。

我们都曾在某一刻,无比的怀念某些小吃,恨不得马上尝上一口。但不经意间发现,那些身影越来越难找了。

此时才知道,太晚了,有些味道可能再也吃不到了。

你想不到的:一些曾随处可见的小吃,正快速消亡,数量庞大难以统计。

名称:葱油粑粑

主要分布:湖南长沙

巴掌大小的粑粑金黄油酥,用手撕开时呲呲作响,酥脆蓬松,伴着葱香,再配个豆腐脑,元气瞬间唤醒。这便是曾风靡长沙的寻常早点,葱油粑粑。

但现炸现吃、不能久放的要求与都市节奏格格不入,这道堪称贯穿8090后童年的小吃日益难寻。

名称:捏糖人

主要分布:全国

从明朝刘伯温开始,这糖人在粗糙的指缝间翻飞已有几百年了。童年时,戏台前街巷里,小糖人让朴素的岁月色彩鲜艳。

转眼戏台只剩佝偻的老人,街巷里吆喝声减少,霓虹四起,已难寻这些鲜活的身影。童年的小糖人啊,已沦落成旅游区的标配了么?

名称:顶顶糕

主要分布:湖北

多年前的湖北街头,曾流传一首逗趣的童谣:“顶顶糕,顶顶糕,吃了长不高…”

将码在竹筒里的米粉、糖粉、桂花等蒸熟后,用特别的手艺顶出的面团,便得名“顶顶糕”。

如今,对手艺与蒸煮时间的要求,让传统顶顶糕已同那首歌谣一起,慢慢淡出这个速食时代…

名称:糖豆角

主要分布:山西

有人吐槽《百鸟朝凤》:电影好看,但唢呐实在不好听。糖豆角就如小吃界的“唢呐”,有历史、有盛名、有艺术般的制作过程,但在新式糕点的冲击下,却无力抗衡。

酥脆的小外壳,完美包裹着晶莹蜂蜜汁的糖豆角,已走过2000年的岁月,但仍逃不过濒临失传的命运。

名称:冰淇淋打蛋

主要分布:浙江温州

外地人初试冰淇淋打蛋的时候,都会被眼前的生鸡蛋液与冰砖的混合物吓到,也会被周围吃得无比陶醉的温州人吓到,按本地人的说法是:“生鸡蛋与奶油混合而生的浓香,只有温州人才懂!”

据说80年代的温州人,都是以一份冰淇淋打蛋度过漫长夏日的,但由于如今的鸡蛋远不如当年的新鲜,所以那种凉丝丝、亦甜亦绵腻的口感,唯有在深巷老店里偶遇了。 

名称:鸡蛋布袋

主要分布:河南

越是年轻的味蕾,越是喜欢那些浓香酥脆的食物。仿佛身体的扩张也如同油锅一般欢烈绽响。

儿时的街头巷尾,飘香拥挤的早餐摊位,胡辣汤、豆粥、油饼、水煎包各有风味,我却独爱这焦香软嫩的一口鸡蛋布袋。那年代仿佛没有劣油威胁或是癌症传言,油炸的外皮脆、鸡蛋的内里香,是这最馥郁的一道早餐,让人不计寒暑地起早。

如今赶早课的学生已经长大,城市一再改换的清洁街道,再也闻不到那油香的街角。

名称:崩爆米花

主要分布:全国

密封的漆黑铁锅不停旋转,在暗红的煤火上滋滋颤抖,一张张捂着耳朵稚嫩又跃跃欲试的脸孔,却都在期待那一声巨响…

物质贫乏的幼年时光,黑黢黢的师傅与炉灶,却用这“轰隆”魔法把一捧细小米粒爆成一大包膨胀饱满的玉珠。再炒些糖稀,压成方正晶莹的米花糖,就是朴素人家消磨好久的零食珍飨。

惊蛰雷声一样的食物,茁壮了少年们汲汲渴望的身板,也是城里人经过多少岁月再也找寻不回的遥望。

名称:油墩子

主要分布:江浙沪地区

真正的油墩子,只出没于街头巷尾。

看上去就破旧的小推车上,架起油锅,再搭个铁框,这便成了。萝卜丝与水面粉,再朴素不过的食材,一浇一丢,油锅滋滋响。
壳是金脆的,咬得深了是萝卜丝的水嫩与面糊熟了以后的劲道。是极其果腹的食物,却也因其极简的美味,而令人难以忘怀。

如今油墩子越发难见,干净的街容容不下油腻腻的小摊。少数餐厅里也还见到挟着虾仁猪肉什么的版本,而或者干脆在自家油锅里,怀念下曾经的味道。
可它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名称:粘耗子

主要分布:东北地区

粘耗子,是旗人的传统点心。传统也叫“苏叶饽饽”。
旗人发迹于东北,爱吃粘食,用大东北盛产的黏高粱米面儿或是江米面儿包裹着小豆馅儿,垫在抹匀了豆油的苏子叶上蒸熟即成。

说来简单,然而粘耗子不算金贵,却相当费时费力,这技艺才一直是老一辈人的拿手。苏子叶要采新鲜的,泡米、发酵、打馅全凭经验,稍有差池就坏了味道。

对小时候的我们来说,做粘耗子的过程既新奇又美味,哪管包出的作品百怪千奇,只见馋嘴的小友包出一只猫仔大小的,最后却蒸不熟,只博得一屋子乐呵。

到如今,老一辈人几已故去,自然很少有人张罗,想来大约快十年没有吃过了。

名称:涪陵油醪糟

主要分布:重庆

始于清朝嘉庆四年的油醪糟,不但是当地人宴客的甜品,还是过去定情的信物呢——提亲后的男方若次日收到女方家的油醪糟,便算定了这门婚事。 

和普通醪糟(酒酿)不同,油醪糟是将花生核桃碎、黑芝麻粉、枣泥等用猪油煎炒,再加酒酿煮沸而成。但配料粉末化的耗力,让有坚果香、猪油鲜、酒酿醉的油醪糟,正日渐稀少。

以上仅是消亡小吃的冰山一角

我想请你为中国的小吃做件事

我们想为中国小吃做一套「 消亡中的小吃 」明信片,用来记录这些日渐消逝的味道。

如果你知道有什么小吃已经越来越难找到,而你尚留着一张它的照片,请发给我们。

参与方式:

发送照片到深夜谈吃的投稿邮箱,并附上对该小吃的简单说明:

tougao@tonightfood.com

因照片将用于明信片印制,质量有所要求,且需保证版权归本人所有。
时间:1. 接收照片:7月21日 – 7月28日

2. 筛选照片:7月29日 – 8月1日

也许我们做的,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不能改变时代的方向,但依然感谢能有人陪伴。

这一套明信片,将在收集到的照片中甄选十张进行制作,但还有第十一张明信片,用来记录这十位参与并通过甄选的朋友,你们的名字将被二十万吃货看到。

食物也是有“生命”的,跟人一样,生老病死不可阻挡。我们无法逆转时间,但却不舍得这些小吃无声无息的永远死去,所以我们发起这次活动,想请你一起记录那些越来越少见的路边小吃。

守了十几年的米粉店,他还会继续吗?

二十万吃货的精神故乡

一座城市可以用千年来记录兴衰,一株古木可以用百年来等待生死,但一家店和一个人,十年便足以经历很多事。

那些朴素的平凡人,虔诚的守护着自己一番小小家业,只期盼日子能这么平静安稳的过下去。而正是这些"不知世界远大"的人,默默无闻的陪伴了很多人的成长,多年后再遇见,希望他们还能安好。 

今晚深夜君跟你讲一个老米粉店的故事。

——深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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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算到今年,阿汤的米粉店开了至少也有十年了吧。偶尔会回老家时,沿着老街走,看到那株古榕的时候,就能闻到米浆、葱蒜、肉卷、肉丸混合的熟悉气味了。


                                        

                                    ***

                              初遇古榕树下的米粉店

十年前,我还是个中学生。在去学校的路上,看到一群人围着一棵粗壮的古榕树,打算锯掉一些多余的枝干。这群人中间有两个半大的小伙子,他们不仅面孔及其相似,并且用相似的嗓音,上气不接下气地喊:“榕树上面有小鸟,有小鸟就不能锯!”

也是因为这样,我第一次注意到了那株古榕底下,小小的米粉店。

米粉店是由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他们的孪生儿子经营的。这对孪生兄弟就是那天吼叫着保护古榕的小伙子,哥哥叫阿汤,弟弟叫阿水,他们是这店里勤快的小伙计。

中年夫妻没什么文化,起名就只是顺着“汤水”来的,名字虽然老是被人嘲笑土得掉渣,但念久了却也顺溜。

                                        ***

                           米粉店不仅有好吃的尖米丸,还有阿汤阿水的兄弟情

上学路上,我偶尔会去这家店吃。

阿汤家的米粉店应该算是这座城里最有良心的米粉店了,好多年了,他们依然用着榕树下那个祖传的青灰色石磨,将浸泡了一夜的大米过筛滤干净,再仔仔细细打磨成米浆。


日子久了,我和阿汤阿水都渐渐熟悉了。他们看起来和我一般年纪,十四五岁了,唇边已经有了淡青的胡茬,但是说话总是咋咋呼呼的。

有一天我正吃着尖米丸粉,阿汤突然挥着手冲出店门,一边喊着“小鸟来喽小鸟来喽”。他们告诉我这株古榕上的小鸟,每年秋天都来树上安家吃果子,小鸟认得他们。


似乎从未见他们上学,每次路过,总能看到阿汤阿水忙碌的身影,阿汤是哥哥,很会照顾弟弟。客人多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忙不过来,一旦有客人凶巴巴地催促阿水,阿汤总会认认真真地对客人说:“很快了,但请不要凶我弟弟!”

      ***

                                   咕叽咕叽,小鸟小鸟

                                  快来吃阿汤阿水的米粉啦

后来我从中学毕业了,青春期与故乡都渐渐离我远去。我去了外市读书、工作,一年很少回一次老家,曾经走过的那段上学路也很少再走,一晃也有好多年没有再去这家米粉店了。

今年夏天,南方的树叶再次绿得发光的时候,我回了一趟老家,不知不觉沿着曾经上学的路走到了那株古榕树底下。一度惊喜,那间充溢着米香的米粉店还在。

进去依然要了一碗尖米丸,店里只走出来一个人,可能是阿汤,也可能是阿水,我已经不认得了。他没了青春期时粗声粗气的嗓音了,也没了淡青的胡茬,反而多了几丝憔悴的神色,他默默地把粉端上来,就坐在一旁盯着古榕开始抽烟。

十年前的这株古榕与今天似乎没有变化,十年也不过是打了个瞌睡,最粗的那根枝干依然如当年一样。
我依然记得,这株古榕在每年的秋季会缀上一些小果实,这时候总会飞来一些小鸟,在树上跳来跳去,吃掉一些古榕树上的小果子,也吃掉一些这座南方城市湿漉漉的空气。

后来听人说,阿汤断断续续地读了几年书,大学只读了个大专。弟弟阿水后来出了车祸,腿脚走路不便,家里似乎拿不出再多的钱让他们外出闯荡,现在阿汤一个人守这家店,勉强能撑下来,但日子也过得紧巴巴。

那天阿汤做的尖米丸不记得有没有吃完,我只是一直忍不住想起曾经那两个粗声粗气和砍树人吵架的少年,和小鸟打招呼的少年,还有永远十四岁的有淡淡胡茬的少年,“咕叽咕叽,小鸟小鸟,快来吃阿汤阿水的米粉啦”。

我猜,你现在也爱吃辣条吧?

二十万吃货的精神故乡

我曾经觉得,如果不是两年前的辣条梗刷屏,今天大家早就不记得辣条了吧。然而仔细想,小卖部好像从来没有断过辣条的身影。

原来有些食物,是可以从小吃到大的,童年的盛宴变成大人的怀念,今晚深夜君跟你讲个辣条的故事。

——深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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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夜晚九点半。雨淅淅沥沥下着,地面湿漉漉的,却丝毫不影响我踩着高跟鞋飞快的步伐。路过楼下杂货店领快递时,突然看到了辣条,久违的回忆突然涌了上来,付钱后我便抓了包辣条上楼。

***

对辣条上瘾了

肆意吃辣条的感觉,还是小学时。那时候一毛一根,一根辣条,把它撕成小小片,一片一口,慢慢咀嚼,在吞下喉咙的那一刻,麻辣的刺激仿佛让心跳加速让世界静止,在手指上遗留着辣椒油,还不忘舔干净,咂咂嘴,吃辣条,惊觉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美味的零食,一根下肚,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上了初中,换成了五毛一包的辣条,吃得最多的是卫龙,当时对辣条真的是上了瘾。尽管妈妈时常唠叨,辣条不卫生不健康云云,还质问我零花钱是不是都用去买辣条了,而我只能心虚地回答,拿去加菜买文具了。

说来有点好笑,那时候成绩不错,每次期中考或者期末考都能领到一点点奖学金,都贡献在辣条身上,至少在高中以前,辣条是我觉得最棒的零食。那时的我和辣条就像如胶似漆的情侣,爱得欲罢不能。

高中的时候,十几岁的女孩,开始有自尊心,觉得吃辣条是小孩子爱好,开始觉得买辣条是件尴尬的事情,但心里却是渴望的,当时不像现在可以借助互联网轻松购买。

于是怀揣着极其渴望的心情,翘首以盼周末去外面的小卖部(当时的高中奉行几十年规矩是不设小卖部),趁着人少的时候偷偷拿一包付钱,心下激动又心虚。约同桌在天台,吃着辣条配以微风,好不惬意,那种爱到深处偷偷见面,越禁忌越快乐。

到了大学,辣条成了一个老梗,什么吃根辣条压压惊,老外买辣条……然而对于我来说,最好的调剂就是吃辣条,又生怕男孩子们知道后一脸鄙夷,但那种满手红油“大快朵颐”的快感,却一次又一次吸引着我偷偷地躲在宿舍里吃。那时多想明目张胆地爱辣条一次。

而人生最大的幸事,是遇到另一个坦荡荡喜爱着辣条的妹子。当时我作为语言交换生,还在艰难的适应当地饮食,这个朋友说要给我带一大袋“她小时候的回忆”,当我拆开那带零食竟惊喜的发现,是辣条!我们互相分享着这袋零食,在辣条的香气中,那种在异乡的疏离感渐渐远了。

***

勇敢拿起爱吃的东西吧

这是一个以爱好表现自己的时代,少女的零食箱永远是进口食品,手机发烧友以苹果定义自己,文艺青年大多会哼唱几首董小姐等民谣,而我若在个人标签上写上“辣条”时,一阵不可言状的幼稚感仿佛就隔着屏幕透了出来了。

但必须承认的是,悲伤、失落、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刻,助我解脱的灵药唯有辣条。所以我索性大方放开了自己,虽然已经过了喜欢小零食的年龄,虽然吃辣条并不符合淑女的形象,但想吃辣条的时候,我会光明正大地走去收银台。

骚年,承认吧,勇敢拿起爱吃的东西,才是真实的自己。

那段跟你们在桌上抢食的岁月

浮着辣椒红油的汤底在炭火的炙烤下沸腾冒泡,用筷子把烤得微微卷起的鱼皮挑开,便露出白花花的鱼肉,蘸一点汤底,送入嘴中,燃起口腔每个细胞的躁动。                     

彼时,我正在和朋友在学校后街的湘菜馆子里大快朵颐。一锅下肚,最后留下的是红通通的腊肠嘴、圆滚滚的肚子和胃里翻滚的油腻感。果然,喜辣却偏不能吃辣的我还是更适合清蒸鱼。

炭火早已烧尽,我出神地盯着鱼眼,片刻之间,又拿起放下的筷子,往鱼眼戳去,一个反挑,鱼眼睛就悬在筷子上了。

朋友惊讶地问我:“鱼眼还能吃?什么味道啊?”

“能啊,“以形补形,你懂不懂?小时候我巴不得天天都吃。”

“不会是黑暗料理的味道吧?”朋友依旧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

我向她投了个白眼。

我是家里的老二

什么感觉呢?鱼眼入口的那一瞬间,黏糊糊的,随之而来的是溢满口腔的鱼鲜味。熟悉的味道让我又想起了那段为鱼眼而争吵的时光。

不知道看过《请回答1988》的人记不记得,德善家里有三姐弟,她排行老二,爸爸妈妈总是无意地偏向于姐姐和弟弟。有一次家里鸡蛋只剩下两个,妈妈把鸡蛋煎给了姐姐和弟弟,却给了德善她最不喜欢的酱黄豆。

夜晚空空荡的街道上,德善终究还是自己坐在路边哭了起来,而电脑面前的我,也同样哭得稀里哗啦。如同剧里所说,“和全世界所有的老二一样,姐姐因为是姐姐,弟弟因为是弟弟,所以我们一直都谦让着生活。”

嗯,我就是家里的老二。

我爱吃鱼。小时候,我最爱妈妈的清蒸鱼。在厨房里,看妈妈把处理干净的鱼内外抹盐,放上切好的辛辣姜片,上热锅蒸上10分钟左右。掀开锅盖时,任热气升腾,鱼香四溢。妈妈会把盘里蒸出来的热汁倒出来,去掉旧姜片,铺上切好的葱丝和姜丝。另起炒锅,将花生油和少许酱油烧热,淋在鱼身上。一尾清蒸鱼,空灵秀美,孤高傲慢。

我们仨的饮食怪癖

但最吸引我们三姐弟的,不是鱼肉而是那双鱼眼睛。

大概每个孩子都有饮食怪癖。但不幸的是,姐弟仨都有相同的怪癖。那时,在我的味觉中,初入口时,鱼眼睛像是用薯粉做成的鲜甜小球,又软又滑;但它又那么神秘,往往来不及细细品尝就溜进喉里。而失去鱼眼的清蒸鱼就像是缺少了蓝莓酱的蓝莓蛋糕,没有令我神经冲动的惊喜了。

爸爸恰巧相信“以形补形”,每次蒸鱼,必让我们吃掉鱼眼。但只有两只鱼眼,而家里有三个孩子,怎么分呢?眼巴巴地看着爸爸的筷子,期望着鱼眼能落入自己的碗中,但经常是落了空。两只鱼眼,分别落到了姐姐和弟弟的碗里,然后爸爸总是笑笑说:“你们仨轮着来。”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但话没说出口,就被憋进心里。不懂表达的年纪里,连难过都那么倔强。心里酸得要命,却只能吞吞口水,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把脸埋进碗里匆匆扒饭,生怕一不小心就暴露出自己的难堪。

小时候啊,我们仨在饭桌上都不服输。大人不在的时候,三双筷子就上演一场世纪大战。

对鱼眼的释怀

人总是会长大的,鱼眼之争,也终于消失在渐行渐远的童年中。我和姐姐都离开小镇在外上学,弟弟则专心备考。出发前一晚,饭桌上,爸爸喋喋不休地叮嘱我要注意这注意那,妈妈在厨房准备最后一道菜。锅掀开的那一刻,一股清甜的鱼香溢出厨房传到饭桌。还是一尾清蒸鱼。鱼肉下肚,足以温暖空虚的胃。

“怎么没有人吃鱼眼了,以前不都是抢着吃的吗?哈哈。”姐姐调侃。

“哪有!就你们爱吃。特别是二姐啊!”弟弟耍赖。

“来来来。”说罢,他俩便把鱼眼夹到我碗中,鱼眼接触舌尖时,没有了味蕾的惊喜,却多了往事的释然。

曾经,老二的身份,让我敏感又焦躁地急着证明自己,以至于把家人对弟弟姐姐的关心不断放大,把对自己的照顾无限缩小。现在,我迷恋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温馨,热气升腾,屋外再热闹也抵不过屋里的一菜一汤来的温暖。

我相信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令人破涕而笑的结局。最后,德善一家即使吵吵闹闹但还是互相扶持地度过了他们最美好的岁月。一切都像剧本里说的一样,“可能家人是最不懂的,但是又何必都懂呢。大门外世界的伤痛,各自对人生伤痕的表现,甚至家人带来的委屈,最后安慰我,站在我这一边的还是家人。”

现在,我也能释怀地说出“我是老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