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属于我和他的海鲜粥

和他认识的那个晚上,双方彼此都有好感,就确定在一起了。虽然经历不同,但年龄相仿,都是奔着同样的目的而去,都向往简单和美好的生活,都愿意与彼此一起共同成长。过了两天,我们就相约去看《港囧》,电影散场后已经是午夜十二点,计划去吃点宵夜。恰好走出电影院的拐角处就碰到一间小排档,索性坐了下来。

深圳东门的海鲜街,清一色是潮汕人,毫不犹豫地用潮汕话寒暄了几句,便要了海鲜粥。粥是另外先熬好一锅白粥,依据客人点的东西才舀出白粥和食材放在另砂锅里煮,这样做出来的粥虽然时间不长不一定正宗,却也不失味道。

海鲜粥,顾名思义,虽有海鲜为前提,但我们都心照不宣地认为,海鲜、肉类只能是副食,而粥才是主食,两者界定明显,不能混为一谈。在潮汕,海鲜粥当然一定要用砂锅煮的,食材和米、水同时放在锅里熬上一个小时,变成香粥之后,再下盐和香菜等东西。这样熬出来的粥才能吸饱了新鲜食材的味道,即便不吃其它,光喝粥也是一种味觉的享受。就好比花几个钟头熬汤,最后光喝汤都觉得赚到了一样。

忘了提醒,熬制海鲜粥前一定要将大米浸泡,只有当大米吸收了充足的水分,熬出的粥才会软糯,大米可用东北大米,味道更为醇香。当然,海鲜要把好新鲜关,只有新鲜的材料才能煮出最鲜美的粥。

我还见到海鲜粥的另一种做法。曾经在南山(深圳)采访完后,采访对象邀请一起顺道吃个午饭,选择的是一家还算中档的海鲜楼,服务员将我们所点的海鲜一盘盘递上来,分开洒在蒸盘上,蒸开锅后就把海鲜夹出来,再放另一些海鲜上去。而蒸盘的下面放着少许的水、米还有香菜、姜丝等食材,待海鲜逐渐吃完后,最后海鲜蒸出来的汁水已经全部通过蒸盘的小孔渗透下去,交融在一起成为名副其实的海鲜粥,这样的做法味道也完全不逊色于潮汕砂锅味道。

其实,煮海鲜粥与煮白米粥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只是多了些食材罢了。但却胜在海鲜所带来的家乡海洋之气、清新而又柔和的鲜甜、留在口中的无穷回味,这些都让这一碗粥充满让人垂涎的香气。

据说,潮汕海鲜粥,是极适合熬夜之人做宵夜的,因为清热,能去除虚火。于我而言,疲倦的深夜,两个人吃上一口稠稠的咸粥,是再美不过的惬意和享受。

十月初的深圳午夜,还未完全摆脱热意,我们大口大口呼着气喝粥,边喝边聊,聊过往的经历,聊各自的家人……海鲜特有的气味,伴着这样的聊天气氛,逐渐融在熟烂的米粥里,荡漾在空气中,缓缓散去。

海鲜粥的魅力就在于本来平淡无味的白粥吸满了海鲜、香菜等食材香味,浸满了汤水,一汤勺吃下去实在是人间一大美味,就好像我遇见他,原本也是平淡无味的人,终相信,随着时间的涤荡,就像那晚的海鲜粥熬了很久,也能慢慢变的色彩缤纷、味道香甜起来。

文 / 在云上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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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可寻的一味药

题目本来想就一个字,“药”,但又没那么大的能耐,鲁迅先生看到定会又引出一篇新文来。作罢后,想想叫无处可寻的一味药吧。

在晋北地区,每至冬季,大多数母亲都会做同一件事,那就是烙穔(这个huang字怎么写,我不知道,只能取个音近的字来代替。)这是一件大工程,也是费时费力的一件事,忙碌一整天,一个冬天的食物算是有了。

穔这种食物是由一种叫糜子米磨成面粉做的。

在这里还有必要介绍一下糜子。百度上说糜子即是黍子,我们不是这样的,要严格分开,黍子面是用来做糕的。一年四季常吃,而糜子不是,糜子的生长周期比黍子更短,产量也更低些,种的人相对较少,种一点够自家吃就行了。不比黍子去皮磨成粉,是农人一年四季的口粮。

相对于黍子,糜子在药用价值方面或许更高些,在中医里说它“性平,味甘”,治疗脾病好些,但若是脾胃虚寒者又要禁食。说了这么多,其实我们吃它的时候可没想到它的这些功用,只知它是一种食物罢了。

秋收罢很久了。家里的火炉已经开始“霍霍”燃起了。那么母亲们就要想着开始烙穔了。头天晚上把面和好,一个大盆,是男劳力和面,糜子面粘性并不太高的,但一个冬天的食物,大盆,十几斤面,要费大力才能和好。所以由父亲或者已然长成的哥哥来担当此职。面和好后,放在热炕头,发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早早地起床,母亲还要一道工序要做。那就是把发好的面再和稀(早餐吃过鸡蛋饼应该对此并不陌生)。烙穔用鏊子,也是一种专用工具,平时不用的,一年只这一天用。用一个腌萝卜蘸了油,在鏊子上抹匀了油,然后舀一勺糜子面粉糊,轻轻倒在鏊子上,要自然成圆形,上面瓦盖盖好,一会儿,用铲子把一个大圆饼叠成一个半圆,放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大盆里,也是瓦制的。这样一个一个来,往往要用上一天的时间。孩子们往往会因为大人的忙碌而兴奋起来。

穔这种食物,说起来毕竟不是精细粮食,况且一年间我们看到黍子糕的次数多,吃到白面大米的次数少。糜子面也类似于黍子面,它的粘性又小些,母亲且做了一大盆,即便里面放了很多味精,吃起来甜丝丝的,但刚开始能吃几口,想到一个冬天都是吃它,便也少吃了。

只是里外忙着乱跑,要不帮母亲舀几勺,看着一勺面粉变成一个软和的面饼未尝不是一件乐事。往往忙了没两下,人又跑开了。后面留下母亲的抱怨声。

冬天的晚饭往往只是咸菜配小米粥,主食便是穔了。小时候我是一个很挑食的女孩。连着两个晚餐是穔,便会紧闭嘴巴不吃了。母亲往往拿我没办法。只好再煮黍子面糕,但仍是单调。除了这两样食物,便再无其它。

长大后为生计故,跑到城市里。一天陪小女在麦当劳吃饭。有一种小烙饼,拿上桌面来,眼前一亮,这不是我小时候极不爱吃的穔吗?麦当劳做的远远不够正宗,饼的一面烙的火候欠些,另一面也并不是嫩而爽滑的,并且没有着火的一面小孔也很少,拿起来,整个饼子也没有颤动起来,觉得面并没有活起来,说明面没醒到,或者根本没发面,也未可知。总之它换了个名字,变得小,硬,薄,太难下口。因此,才开始怀念起小时候的食物来。

一天,在电话里同母亲讲起来,母亲告诉我,现在种植这种作物的人几乎没有。而且食物充足,也少有人再费事去烙它了,看来,穔,只能是在回忆里,时不时哄骗我一下了。

文 / 杨燕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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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不在外面吃饭

这几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饭局,我几乎很少在外面吃东西——所有外面的食物我都可以在我方寸之地的小厨房里复制出来,那么为什么要去外面吃东西。况且,真的自己煮过东西后就会发现,外面那些弥漫着异香的食物们,不是香精就是香料。尤其是当我买了一个烤箱,解锁了许多蛋糕西点的做法后。那些曾经听起来神秘的黄油、淡奶油、马苏里拉芝士、香草精们,安静地躺在我的冰箱里等待着我像兵临城下的大将军一样点到它们。

食物都是有颜色的,许多个周末的早晨,难得不用打卡不用上班没有工作的时候,我踢踢踏踏踩着软绵绵的拖鞋,打开小小的酒精灯,煮上一杯咖啡(自从在高铁站喝过一杯枯涩咖啡豆烘培的焦苦的咖啡后,我同样决定不要在外面喝咖啡了)。中度烘培的豆,有着咖啡生涩的味道和烘培后的焦香味。重点是,油润的可以在咖啡机里结起一层油光的咖啡豆,喝起来就算加着脱脂奶,依旧有一种顺滑的口感。

要是从冰箱里再拿出几个蛋挞皮,倒上加过牛奶的蛋液(如果加奶精和香草精,会有一个奇异的香气和口感,但想到里面含着反式脂肪酸,只好牺牲口感)。好在,一切健康的食物都会给人一个好的心情,一杯加过奶的咖啡,几个略微加一点糖的蛋挞,使一年之中的每一个早晨,都变得阳光明媚,春光肆意。

自己做饭带来很多喜悦。

清水煮过的西兰花,加一点点盐,一点点醋,食物本身清爽的口感与调味品之间的融合,使西兰花的植物属性愈发明显。水煮过的豆腐,比刚从超市买来更多了一种柔韧的口感,卤水点过的豆腐和石膏点过的豆腐是完全不同的口感,卤水豆腐有着微微的糊锅味道,就像小时候吃过的锅巴,有一种充满期待的幸福口感。

夏天还是会生吃一些事物,黄瓜和西红柿切片后,有着清甜而酸的口感。不用加入任何调料,就会使口腔内满溢着清新爽口的味道。食物们拼尽全力的长成食物本身,一定也是希望被人这样充满欣赏的吃进嘴巴里,而不是裹着黑乎乎的酱汁,变成连本来面目都找不到的状态。要是我是食物,才不愿被变成这个鬼样子呢。

文 / 张子艺
图 / Kasper Nymann  from  500px

好在有过一碗四神汤

“小雯,都八点了还不走,又加班啊?”

“哦……我手上还有点事。”

“这都第几天了,你小心身体啊,外面雨可越来越大,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赶紧的!”

“嗯,多谢思琪大小姐关心。对了,今晚不是有部门聚餐吗,不怕迟到啊。”

“当!然!怕!你这没良心的居然不陪我去,都来了台湾还像个工作狂魔似的头都不抬……劝不住你,我先走啦~”

“谁说我头都不……”小雯猛地起身,却只抓住思琪蹬着高跟鞋叮叮当当的背影,只能哭笑不得地摇头。“咕——”肚子也恰逢其时的叫了起来,倒像是给思琪帮腔,“好吧好吧,你们都催我,那就下班吧。”

其实小雯何尝不想下班,不过是因为没带伞,又不愿意开口麻烦别人罢了。她拎着手提包慢吞吞走到公司楼下,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看着灰蒙蒙的街道,她不由得想起不远不近的往事。

两个月前,公司决定让她和思琪调来台湾分部工作,说实话,这是一个很好的晋升机会,她不想放弃,可对未知的不安和交往五年的男友,始终让她放不下。当她还在纠结如何开口的时候,男友像算计好了似的,出了轨。

“真是贴心。”分手的当场,小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顺理成章的,她接受公司的安排,来了台湾。和交际小公主思琪不同,她更多的时候一个人呆着,不爱聚餐、不爱唱歌、甚至对满大街的“美食”都兴致缺缺。

来台两月,她发觉台湾的食物甜的太甜,咸的不咸,辣的又不得劲,总之就是缺点什么。一日三餐大多在便利店不情不愿对付过去,生活过的磕磕巴巴。父母有时打电话过来,她习惯性报喜不报忧,思琪平时在耳边念叨的好吃好玩,这时候刚好派上点用场。

“额……好冷。”一阵湿冷的风刮过,打断了思绪。小雯只恨工装裙太短,两截小腿生生冻成了冰棍。

虽然她对食物无甚执念,但这种天气还饿着肚子实在太悲惨。小雯一咬牙,把包举过头顶,跑进了细密的雨里。“看到什么就吃什么不讲究了。”小雯默默想着,看见一个热气腾腾的铺子,立马钻了进去。

店门口支着几口大锅,两个小哥掌勺,一个阿妈负责收钱和送餐,一见小雯进去便热情地问她需要点什么。此时的小雯,碎发湿哒哒地滴着水,衬衫斑驳地黏在身上,表情更是……不自然的很。

“我……”该死,点餐的时候总是这么局促,“我要一份四神汤。”菜单上第一行就是这个,不管了,先点着吧。

“好的,30元哦,里面坐~”

“嗯,好。”

终于坐定,小雯拍拍身上的水,环顾四周,哈,真是个小社会:有忙着哄小朋友吃饭的年轻妈妈,有住在附近和老板熟识的大叔大妈,有愁眉苦脸抱怨着老板的上班族,角落里还有一对穿着国中制服、举止暧昧的小情侣……

“啧啧,现在的小孩啊……”嘴上虽这么说着,脑海里却浮现起大学时光,她和那谁谁也经常在学校后门的苍蝇馆子里吃饭,撞见熟人还会恶作剧似的秀一把恩爱,听着他们的调笑揶揄,心里满满得意。

想着想着,眼眶有点热。

“你的四神汤来咯~”老板娘笑眯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一碗缭绕着热气的汤被推到面前。小雯笑着吸了一下鼻子,点头接过。

小小一碗,汤头是不清不浊的白,凑近了闻香气清甜。举起勺子扒拉两下,有猪小肠、芡实、薏仁,还有一两片淮山,用料还挺丰富。小雯迫不及待喝了一口,感觉妙不可言:这四神汤明明没什么油花,也不像银耳汤那般粘稠,喝着却有养润之感,一口下去,仿佛五脏六腑都得到了安慰。再尝尝配料,小肠处理的很干净,保留了少量油脂,吃起来Q弹有韧劲;芡实、薏仁粒粒饱满,且煮的火候极佳,刚好开花但不至软烂,口感扎实。这几样平衡起来,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

一勺、两勺……小雯憋着一股气似的越吃越快,最后甚至端起碗一饮而尽。喝个汤,倒像跑完1000米,满头大汗,眼眶微红。

天气和心情都太过潮湿,就让这多余的水汽变成汗水好了——总好过泪水。

门外依然淅沥,感谢有过一碗四神汤。

文/范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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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谈吃,最难将息

“没有这盆‘麻婆豆腐拌饭’的春夜,最难将息。”晚上十点半,看到刷出来的这条微博以及配图上红通通油汪汪的麻婆豆腐拌饭,口腔中不由自主的开始分泌唾液,这该死的条件反射,这该死的最难将息体,还有这该死的老饕沈宏非。

好吧,被这些该死的彻底打败,该如何安慰被勾引而出的馋虫呢?是磕俩鸡蛋煮碗面,还是跑趟小区门口炒个粉干烤个串?至于“深夜吃报复社会”,这事实在太过拉仇恨,考虑再三,还是不做为妙啊。

古人云过午不食,那是佛家的修行之道。身处现代社会的我等,都是凡夫俗子兼夜猫子。熬到半夜,再丰盛的晚餐也已消化殆尽,即便胃还没有向大脑传递“饿了”的信号,寂寞的嘴巴也会抢先发出“吃点什么”的要求。纵然是万分明白深夜进食有多不健康,也难以挽回面对口腹之欲注定的败局。

当不再纠结于深夜进食健康与否,并将不断攀升的体重数字抛之脑后,剩下的就是吃点什么的期待,和吃了什么的满足了。

最早体会到这种愉快的自然是大学时期,一帮荷尔蒙分泌旺盛且摆脱了家长管束的小伙子凑在一起,不折腾到熄灯怎肯乖乖就寝。学校食堂那些油水不足的饭菜自然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于是乎九点过后,寝室里氤氲而起的就是开水的热气伴着康师傅的香味。学校后门那些个刀削面、炒粉干、烧饼的摊子前一副生意兴隆的景象,熬不住前往采购的人往往承担了一个甚至数个寝室的团购重任。在无数或寒冷或闷热的深夜里,这些简单粗陋的食物填饱了年轻的胃口,也抚慰了一颗颗躁动不安的心。

不过,对于吃货而言,深更半夜去宵夜,实质上,填饱肚子的诉求往往不是最主要的,最大的目的在于解馋,满足口之欲。因此,米面之类实诚的东西,很难成为主流,鸭头、鸭掌、小龙虾之类骨头多过肉,耐啃又下酒的鸡零狗碎,才是夜猫子吃货的最爱。也正是这帮子吃货,成就了这个城市诸多的深夜美食传奇。西湖边著名宵夜摊老板胖大姐就是其中之一,一口油锅炸出的臭豆腐、鸡胗、鸡翅等零碎征服了一众吃货的胃和心。

据说沈宏非来杭州必去,据说汪涵是她的死忠粉,据说胖大姐靠这个小摊一年能赚几百万,据说……。别的不知道,反正去过这么多次,这家离着西湖咫尺之遥的无证流动宵夜摊是连城管都不会来管的,足可见其赫赫威名。还有如今满城可见的“扇贝王”:生蚝、扇贝、青口、金针菇、日本豆腐,一共就供应这些,连羊肉串都得自个儿去边上的烤肉摊打包,却让各色人等趋之若鹜。

再数将下去,张胡李的小龙虾、老郑的盐蘸牛肉、近江的海鲜排档、建国路上的馄饨王、闹市中心百井坊的小厨师小海鲜、凤凰寺的羊肉串……吃货们可以流着口水列出一长串的美食地图来,这些可都是半夜解馋的美味上品呐。

如果既不饿也不馋,可就是半夜到了想吃东西,那估摸着多半就是心情不好了。失恋了,挨老板骂了,苹果6P掉地上碎屏了,或者就是夜深人静一个人孤单寂寞了。那就去吃点什么吧,还有什么比吃更能让人开心起来的呢。

深夜谈吃,还要衷心感谢那些昼伏夜出的“安徽料理”大厨们,在城市的夜色中,他们和他们的手推车,以及手推车上的两眼炉火似乎无处不在。无论哪个小区,方圆五百米之内必然有着他们的身影。即便有那么几年曾搬到遥远的郊外居住,在夜色掩映下的国道支路边照样能看到这熟悉的身影。

多少夜猫子的手机通讯录里总记着几个标注着宵夜外卖的号码,那就是安徽料理大师们撒下的营销网络。虽然只是炒面炒饭炒粉干、米线凉皮酸辣粉、鸭头鸭掌鸭肚肠,却安慰了多少深夜难以将息的胃,温暖了无数的孤单寂寞冷。

文/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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