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老四川吃饭,我挖了一勺又一勺的排骨饭,不顾形象大快朵颐的时候,K先生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末了委婉的说了一句,“你对川菜,还真是挺会吃的啊”,我一大块鱼片正要往嘴里塞,听了这话也没停筷,囫囵的纠正他是能吃不是会吃,他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我却又兴高采烈的夹了一大筷子笋尖。
回学校的路上K先生表示他从来没见过我一顿饭吃的这么高兴,我扶着撑的难受的肚子,想了想这些年吃过的美食,发现我对川菜确实是真爱。
最开始爱吃川菜多半是因为爱吃辣。我妈就是个无辣不欢的主,所以小时候也多少耳濡目染了些,觉得辣酱是个好东西。家里做的乱炖滋味寡淡了些,挖一勺辣酱就觉得特别下饭。那时候还仅限于老干妈这种神级酱料,任何家常菜加了老干妈配米饭吃,美味程度似乎都会自动上升好几个等级。后来觉得棒槌岛辣酱也不错,可以蘸蔬菜,用来炒鱿鱼的话简直是天作之合。
在海南旅行的时候,一次晚餐上我对海南鸡旁边的一小碟黄色蘸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彼时我还不太能吃辣,只用筷子尖了一点点放进嘴里就辣的咝咝吸气,但鲜香猛辣的味道却是记住了。后来了解了这是海南著名的黄灯笼辣椒酱,从此念念不忘。爸爸有次托朋友带了六瓶装回来,爱不释手,恨不得每顿饭旁边都放上一瓶,用来配排骨吃尤其搭对,好像只有加了这种刺激味觉的调味料,才能贪得无厌,越吃越欢。
也买一罐罐的油炸辣椒,里面混了花生和芝麻,酥酥脆脆的,我可以当零食吃,这种油炸辣子大多香的沉稳,杀人于无形之中,常常收不住口时才发现辣过头了,只好满冰箱找牛奶喝。再后来,爸爸回大连的时候会带奶奶自己腌的辣椒酱,里面放了苹果丁和白醋,酸酸甜甜的,但不辣,跟正牌辣酱一比,算是一雄浑一纤柔。
所以对于无辣不欢的我而言,下馆子总绕不开川菜,不管是水煮鱼,毛血旺还是麻辣火锅,任意一样经典菜色都离不了一只大盘里沉浮的红的让人胆战的辣椒还有粒粒细巧的花椒。小菜如夫妻肺片,泡椒凤爪,担担面也或用红油或用泡椒。大菜如毛血旺辣的气势汹汹,这时我可像鱼一样,明知是饵,也壮起胆子大嚼一通。泡椒自是有诗意的,辣中带酸,滋味千回百转,回味悠长,有时我舍弃水煮鱼偏爱酸菜鱼,正是因为酸辣比普通的麻辣又撩人的多。
然而川菜去了辣味,依然风景繁盛,不一而足。干煸四季豆,醪糟汤圆,秘制鸭下巴,姜汁杠豆……或浓厚或清爽,滋味都让人难以忘怀。我们一家吃多了川菜,也有了诸多心得:知道水煮鱼酸菜鱼麻辣百分百的最好吃,去那边还必点丝瓜尖和担担面,吃毛血旺就要去蜀乡情,再来一份干煸四季豆一份鸭下巴一碗醪糟汤圆,火锅一开始经常去苏大姐后来喜欢花样年华,毛肚要七上八下,青菜要一涮即捞,豆腐蘑菇可以一直慢慢煨,鸭血一定要嫩可不能涮老了。
话说回来,我和K先生总结我为什么一吃老四川就狼吞虎咽眉开眼笑,多半是因为吃得香。吃得香和饭食可口没什么必然联系。生日时K先生带我去吃波士顿最好的日料,其中鱼生的鲜甜自不必说,可对着那一小碟撒了可食用金箔的菜肴,很难萌生出大快朵颐的念头。所以就像张佳玮先生说的,“食精绘细,精致秀雅的,似乎不容易吃得香”。K先生最爱的拉面店,只供应一种猪骨拉面,汤头满满的浮了一层油,一大坨手擀面上铺了大块五花肉和猪油渣,整碗拉面全靠浓味汤羹和重酱大肉来提味,我吃了一次就不肯再去,可K先生每次宁可撑的胃痛也要吃完一大碗,隔几周不吃就甚是想念。
大概每个人都有特定的吃的香的东西。川菜于我许是因为小时候常常和父母一起吃辣,每次吃川菜,就仿佛有了一把找寻到旧时光的钥匙:那时候,爸爸一提议出去吃,我就高声提议“酸菜鱼!毛血旺!火锅!”,然后看着他们幽怨的表情得逞的笑。
来美国一年后,听说因为因为妈妈太爱吃麻辣香锅,爸爸学会了这道菜还经常在家给她做,心被萌化了的同时却也有丝丝缕缕的思乡情绪被牵扯出来,恨不得长了翅膀,立刻飞回他们身边。
文/赵小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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