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削面是每次回家必吃的东西。从初中开始,周六一放学,一群人骑着车浩浩荡荡地去那家小店铺。店是一对40岁上下的夫妇开的。老板早已认得我,总是一笑,熟稔说出“三两牛肉,不要油渣,多汤,等着。”然后便抓起一团早已揉好的面,用半个砧板大的刀片来回削切,舞得虎虎生风。长短均匀的面条扑腾扑腾落入水中,热水向外溅出,滚烫的气泡也因面条下锅而平息。此时,老板会加半碗高汤在各个碗中提味。三两分钟,又开始沸腾起来。白色长条随沸水浮沉,柔荑般在水中摇曳,老板娘再用漏勺捞起,分放在碗中,浇上牛肉或绍子或排骨,撒上葱花香菜,红汤白面绿菜,一碗色香味俱全的刀削面就成了。
老板和老板娘从不交流,但配合得默契无比,学徒们远远比不上。单是老板的面,质量口感就比学徒高了不知几个档次,最起码的,长短粗细厚薄均匀一致,没下许多年的功夫是练不出来的。老板娘的配合也很重要。她说,加汤时机有要求,多一秒味则过了,少一秒则不入味。等面上桌,看着老板俩口子熟练的动作,感觉真像看杨过和小龙女在练玉女心经。
面软硬适中,有嚼劲又弹牙,在嘴中炸开,又麻又辣的口感随舌头蔓延。据说辣不是舌头的味觉,而是痛感,四川人似乎每天都在虐待自己的舌头,但痛并快乐着。为了不让舌头痛得太彻底,四川人又爱上花椒,痛感也麻木起来,大快朵颐后吸口水,舌头紧绷的状态霎时间得到缓解,那种酥软感,如同跑了五千米后终于停下,气喘吁吁但爽到底。
已经不记得老板卖了多少年,铺面接二连三地越换越大,却永远人满为患。习惯避开高峰期,如同在学校食堂总是提前或延后吃饭一样,排队总让我有窒息感,晕人。
有一段时间老板和老板娘消失了,那是没有刀削面吃的日子,又正好快高考,几乎整整一年没吃过他们的面。有人说俩人离婚了,有说他们租金到期换地儿开店了,还有人说俩人回去治病去了,各色谣传不绝于耳,直接的结果是我与那香喷喷的面绝缘良久。
直到高三毕业后暑假的某日,在街上闲逛时忽然发现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味道,老板见我,还是熟悉的那句:“三两牛肉,不要油渣,多汤,等着。”真是发自内心的亲切。味道还是如从前,红汤白面绿菜,香满四溢。
现在回家,第一件事儿就是奔向店铺,去吃刀削面,不变的味道,仿佛尝得到曾经,红色反光的汤底,可鉴曾经的岁月。
文 鸥鸥鸥
好想吃,是哪儿的刀削面啊?
作者在乐山吃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