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本科的时候去了美国的学校交换,用四个月时间吃尽了美国各式汉堡,搭飞机回到香港再坐船回故乡广州,心里百爪挠心,最想念的,一是滑溜溜伴着调了糖的酱油的拉肠,二就是父亲炮制的烧鹅。
说起烧鹅,广州人应该再熟悉不过了,算是“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招牌菜了。在大酒店点上一份烧鹅,讲究皮脆肉嫩,肥而不腻,卖相光鲜宴客不丢人,在鲍参翅肚之中加上一道,沾上可口的酸梅汁,宾主也可以心照不宣地送两碗米饭填饱肚子。
在快餐店想不到吃什么,来份烧鹅饭一定是安全的选择。但是家常菜若是吃起了烧鹅,基本上就是贪个方便:在烧腊店斩上一份就可以让小孩吃得兴高采烈。但父亲从买来烧鹅,却总是要坚持自己炮制一番:
小火温锅,爆香两瓣蒜,放入烧鹅后加水,加入料酒,酱油,两勺糖,以及最关键的,放入一大把切段的香葱,盖盖闷至肉汁浓稠;
这样做出来的烧鹅,味道更加醇厚,口感较炮制前多了层次感,奇怪的是烧鹅的皮还是依旧脆。两碗白米饭刷刷下肚后,还可以淋上汁再吃一碗。我大块吃肉的时候,父亲总是挑着浸着肉汁的香葱,笑话我不懂菜中的精华。除了味道,父亲还有他的理由,过过锅,烧鹅少了烧腊店斩出来后带的刀和砧板的腥味,吃起来更卫生。
父亲工作很忙,在家吃饭时间不多,做饭更少,也就没有时间钻研菜式了。在我长大的过程里,这道菜是他为数不多掌勺时的必做菜式。父子独处的日子里,晚上他顺路匆匆地打包一盒烧鹅过锅,父子在饭桌上相对,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听他讲人生道理。如今想来,这碟烧鹅似乎还为严肃的父亲在我脑海里留下了丝丝温情。
说起来,小时候还常有些不解,切回来的烧鹅随便沾沾酸梅酱也不错,父亲为什么要花上这个功夫。如今自己开始做饭给自己吃,深知做饭的麻烦,已是能简则简。超市买回来一盒烧鹅,犹豫许久还是买了一把葱,学着父亲过锅。吃上的一瞬间,想明白了,味道之所以醇厚,还因为里面含着心意。
文 饭桶小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