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我们想吃的不过是一碗白糜

白糜,何物?

也就是我们常吃的粥,潮汕人把粥称作“糜”,但糜又不同于粥。

袁枚在《随园食单》中讲过,粥要“水米交融,柔腻如一”,而潮汕的糜选用粳米或籼米,水一次加足,用猛火煮,煮至米粒刚刚爆开就可以熄火了,用余热把粥糜化。

片刻之后,米粒下沉,粥面浮起一层如胶如脂的糜浆,盛上碗来,米粒颗颗分明。传统的白糜是用砂锅煮的,不过现在家庭一般都是用高压锅或电饭煲,肯下心思去煮一锅糜的已经很少了。

而这些,都是我吃了二十年的糜后才知道的。

我们经常认为喝粥无法饱腹,但潮汕的糜却能做到。潮汕人三餐至少早餐一定是吃糜的;宴席上无论有多少山珍海味,吃到最后,还是得吃一碗白糜,才算舒服;生病胃口不佳时,煮一碗白糜吃,清爽可口。有人说过,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端上一碗白糜。

确实,有时我在想,吃到最后,我们想吃的也不过是一碗白糜。

假期回家时,我妈张罗了一大堆菜迎接我,最后面对满桌佳肴,我只说了句:“妈,我想食糜。”当热腾腾的糜盛上来时,平淡的糜里我却闻到了香喷喷的米香味,一连吃了两碗。

其实学校也有白粥,可惜配粥的要么水煮蛋,要么煎蛋,不然就是一个白包子。时间久了,嘴里寡淡寡淡的,连喝粥的欲望都没有了。

妈妈一边帮我舀白糜,一边笑笑说:“那是当然,外面哪有那么丰富的杂咸呀。”

“杂咸”是潮汕话,指佐餐小菜,我想是因为种类繁多,所以称之为“杂”吧!一碗白糜,几碟杂咸,足以概括潮汕人的早餐甚至一生。常见的杂咸就有菜脯、咸菜、橄榄菜、豆腐干、贡菜、橄榄糁、乌榄、咸鱼、腐乳、花生米、咸蛋、薄壳米、甜黄豆、黑豆……数不胜数,连着吃两个月都不带重样的,因此有人笑称“一碗白糜,后宫佳丽三千”。

小时候,早上就经常有人载着一盆一盆的杂咸穿街走巷叫卖,哪家刚好早上没小菜配糜了,就会买几样。渐渐地,好像已经很久没听到这样的叫卖声了,自家制做的杂咸渐渐地都出现在了商店的货架上。

最后,我带了罐外婆腌制的、妈妈炒的菜脯丁回校,自己煮糜吃,过起了“食糜配菜脯”的生活,有时室友也跟着一起吃。一碗白糜,简单朴实,味道清淡,但我们不得不承认,吃到最后,我们想吃的也不过是一碗白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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