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连“色香味”都不足以评判食物

睡醒之后的下午,走出小区,走进了一家全天营业的店铺,点了一碗热干面。在这样的时间,点这样一份餐点,确实是有些不恰当的,要知道,这属于武汉人早餐的范畴。可就是有那么一刻,挺想吃的,也就顾不得旁人如何看待了。

这样“想吃”的时刻,有很多。特别是大学以后,在外地醒来的每一个清晨,都会格外地想念家乡的早点。当然,在别处,也会看到很多打着“武汉热干面”招牌的店,但那味道,却和自己熟悉的截然不同。

说来也好笑,一次和同乡的同学走在路上,她突然停了下来, 回头张望,然后对我说:“你看见没?刚才那个女生,手上拿着的是热干面呢!”她语气里的兴奋和激动我一直印象很深,到现在仿佛还能感觉得到。

是的,来重庆上学后,每一次走在街上,或者小吃城里,我们都会不约而同地寻找家乡食物的踪迹。如果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便会欣喜若狂。刚来的那段时间,因为不适应口味,很多时候,我们都会相互埋怨着这里的食物,不能理解重庆人为什么会喜欢吃“小面”,并且似乎每一天重复着这样油腻的食物,还乐此不疲。

渐渐地,回了几次家,又离家了一段时间,我开始懂得,小面之于重庆人,就似热干面之于武汉人,这吃的,可能不是有多么的美味,而是家乡的牵绊在作祟吧。

前一阵,微博上有一个热门话题是“你为什么留在这座城市”,热评里的一行写道:爱一座城市,是因为这里有你爱的人。

我觉得挺爱这座城市的。我爱这里清晨六点车水马龙的小巷里,早点摊旁排着的长队;我爱这里午后的小餐馆门口,人群作鸟兽散时各自回头笑着说再会的模样;我也爱这里凌晨两点空无一人的街边,三五个年轻人围坐着的说笑。

我更爱,从火车上下来,回到家中,桌子上摆着的:妈妈的八宝饭,爸爸的炒鳝丝,奶奶的蛋饺。

这些可都是慢工出细活的“功夫菜”。八宝饭得将准备好的食材和糯米混合,再一点点揉到最有韧劲的程度。鳝丝得去骨并切至均匀。蛋饺得用小锅勺装进蛋皮放在炉子上,并不时地根据火候摆动摊平。

这些都是需要耐心的活儿,也是家人每次过年过节招待客人必备的“拿手菜”。偶然一次路过厨房,看见菜的制作过程,心里莫名的一暖。想着,每次归家的时候,家人是得多么“兴师动众”地准备一餐呀。

而这些,在从前只有盼着“客人”光临时才能体会到的“福利”,现如今,自己竟似乎也慢慢成了“客人”了。想到这样的对比,难免心酸。

这几年,因为和母亲长期争吵,亲人的离世等原因,我一心想逃离这里,离开家,独自生活。如愿以偿地拿到录取通知书以后,和母亲的关系似乎也并没有丝毫改善,还是争吵不断。于是,在暑期最后的那段时间里,我几乎每天都是“竭尽所能”地早出晚归,尽量避免和母亲的相处。

当然,家人一起吃饭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每天醒来,都在翻看着微博热搜榜上的美食店,约着同学一同去试吃。更不稀罕母亲因离别在即特地准备的一餐饭。

后来的送别,是记忆中火车站的招手,回头时,因脚板骨折而拄着拐杖站人群外的母亲,她的头发被风吹散,带着一点白。我别过头,笨拙地拖着行李箱,强忍着泪水,故作不在乎的倔强。

此后的时日,在重庆冬日清晨雾气氤氲和阴冷潮湿的夜半时分,我时常会想起那些片段。那个漫长的叛逆期里,我与家人所有的争吵和崩裂。

在我一个人吃饭的时候,这一些常常涌上心头。

也正是这些时刻,让我明白:原来,“美食”二字,真的不是单靠食物的“色香味”就可以来衡量与评价的。

“美”,除去味道的美以外,更多的,应该是赋予在食物内里的情感吧。

很喜欢的一部港剧里,每次全家人遇到困难便会一同唱起一首歌,那首林子祥的《分分钟需要你》,他们比划着哑语的姿势,化着滑稽的小丑装扮,一同唱着:“我与你永共聚,分分钟需要你,咸鱼白菜也好好味……”

这样的情节,小时候会被扮丑的形象逗得开怀大笑,现今再回头看,已是泪湿眼眶。

“咸鱼白菜也好好味”,是这样的吧,世间美食很多,各式特色的餐饮遍布各地,而我想,真正的美味,是在踏遍岁月千山万水,尝尽千般滋味后,推开门,家中客厅里,饭桌上的那一道菜。它或许是八宝饭,或许是红烧肉,又或许只是一碗“咸鱼白菜”。

愿你可以享受那一碗“咸鱼白菜”,同家人一起,享受这份朴素的爱意。鹅黄色的灯光洒下来,屋子里,尽是清静和欢乐的明朗美好。

文/潘思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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