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家乡,最想的就是故乡的食物。
无论相隔多远,甚至有了时差;或者经隔多年,我们的味蕾却还是能翻涌起陈年的回忆,那些食物,也许因为想象,而变得更加美味。四川人爱麻辣,浙江人喜鲜甜;重庆人有重庆人的火锅,湖南人有湖南人的辣子,醴陵,则有醴陵人的炒粉。
问了挺多醴陵小伙伴, “爱,也不是一回来就要吃,但是回来肯定吃。”“爱吃,是家的味道,因为只有醴陵的炒粉才能满足我的味蕾。”“我恰第一口我就晓跌哒!就是各哒味!”这些是小伙伴们表达爱炒粉的方式,并且都觉得醴陵炒粉是独一无二的,而外地的朋友来到醴陵,我们也会带他们去醴陵各处都有的夜市摊子,随便挑上一家,坐定,虽然每家炒粉有不同的秘方,但是很微妙的,它们都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让人第一口就分辨出来——“这是醴陵的炒粉”。
醴陵的炒粉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在记忆里,炒粉就成了夜市摊子、醴陵面馆的常客,醴陵没有任何一家醴陵人开的面馆不会炒醴陵炒粉的。杂粉(比米粉要细要韧,细溜溜的圆柱体)、鸡蛋、豆芽、辣子、小葱,成为醴陵炒粉的标配,还有些的放的肉末,加的是包菜。
夜市摊子上,在一张布满油污的桌子前坐下,凳子兴许还能摇晃一下——“老板,来炒一碗粉哦。”老板往往只穿一件白色的无袖背心,一个手巾搭在肩背上(用来擦汗),面前是一个筒子炉,烧煤的,“哐当”一声,老板把一个漆黑油亮的锅子往上一放,信手从油碗到锅之间用油画起一道漂亮的弧线,鸡蛋锅沿一碰,蛋液进锅,蛋壳被准准的抛进了垃圾桶。大勺子飞快的将蛋液搅得像一团蓬松的云,又抓起一把米粉和一把豆芽往锅里一投,大勺在盐和辣子之间稍作停留,又倒一点酱油连颠几次锅,——味道刚刚好,色泽刚刚好。
炒粉都是用大火急炒,这样炒出来的粉,香,爆,爽。一个青花瓷碟子放在一旁,老板抓起一把小葱,锅子一抖一斜,“7号桌好了啊。”拿抹布擦一下额头和脖子将要低落的汗,一看表,不多不少,五分钟。
刚刚出锅的炒粉,热浪扑面,香味绝顶,盘子里晶莹的是豆芽,脆,嫩;金黄的是鸡蛋,香,软;碧绿的是小葱,鲜,辣;杂粉成了酱色,已经炒断,夹起一筷子,滋味妙不可言。但是夏天吃炒粉会有一股子躁气,于是桌子上必须备着一壶冰水几个茶杯,或者叫小哥给你拿一瓶冰镇啤酒。其实啤酒配炒粉才是绝配,炒粉吃多了会有点儿腻味,啤酒啪一开,一口灌下去,带走了所有的油腻,只留下通身舒畅的微微麻喉感。
炒粉可以打包,可以在家炒,但是都不如在夜市摊子吃来得有味。每一种食物都有最相配的一个地方,就像鹅肝适合摆在精致的碟子里,放在铺了镂花桌布的桌上,等待在有侍者在一旁守候的法式餐厅,而日本的生鱼片适合在放在陶瓷碟子里,配上一杯清茶逗留在开了冷气的日式料理店,醴陵炒粉适合热闹朝天,旁边是朋友吵闹,抬眼就见夜空,在醴陵城市的某一角的夜市摊子。
每次回家发炒粉的照片在外地的大家都回复馋馋馋,“要不打真空把材料给你寄过去?”
那端沉默许久。
“不要。炒粉还是在家吃的好。”
图&文/汤晗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