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国他乡,蒸一笼热腾腾的馒头和包子

在来到加拿大以前,我家里是从不自己做馒头和包子之类的。爸爸和妈妈一星期五天都在上班,能每天在家里吃饭,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所以,从小在家吃的,就是外面买的过分白的大软馒头,还有薄馅儿大皮的小笼包子。当然,还能偶尔吃到的,还有姥姥亲手做的馒头和水煎包子。

姥姥做的馒头,不是像现在下厨房里的菜谱上写的那样放酵母的,而是用自家攒的面起子。那其实也就是原先存下的发好的面,以及里面丰盛的酵母菌。姥姥的馒头是最天然的,除了面和水,什么添加剂都不放。按现在的标准,属于最理想的纯天然无污染食品,求都求不来的。但是,我原来却一直不太喜欢。姥姥的大馒头既不白,也不软;有时候还会因为碱面的量没掌握好,而有一股怪怪的味道。每年过年,姥姥会做上几百个馒头。妈妈是姐仨里最大的,自家人丁有多(其实也就仨),姥姥总是在大年初二我们临回家的时候,给我们两三大包馒头,还怕我们不够吃。所以每次大年初二过后的好长时间,晚饭的餐桌上都有姥姥的馒头。在小的时候,这是很让我头疼的。直到后来长大了,吃习惯了姥姥的馒头,也从姥姥每次给我们装馒头的动作里看到了她的操心与期盼。于是渐渐地,姥姥的馒头变成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好吃的馒头。

其实说实话,我的姥姥并不是一个厨艺多么好的主妇。她现在已经七十几岁。在她人生的前半段,一直是穷苦劳累的。到后来日子渐渐好了,却已经改不了姥姥的劳碌命。她一辈子没闲过,没事也要找活干。做饭这件事,更是谁也不能插手的。姥姥做了一辈子的饭,即使再没有厨艺天赋,勤能补拙也肯定是有的。这么多年,家里没有人说姥姥做饭不好吃的,吃人嘴短是肯定的,而且味道也确实不差;更因为姥姥做的饭,就是童年的味道,家的味道。

但是姥姥做的水煎包子,在我看来,确实是很奇特的。这也许是姥姥故乡的做法,不过我也没见过别人这么做过。姥姥的水煎包子,除了是发面的,其实和煎饺子没什么区别。和饺子一样的造型。和饺子一样的馅料。味道也是近似的。姥姥的包子,包子皮上软下脆,微微还有些焦味,里面还沾着些包子馅的汁水,是最好吃的。让人咬了一口,就想咬第二口。相比之下,姥姥的包子馅,就远远没有包子皮那么有魅力了。干干的缩成一团,又因为姥姥年老味觉退化时而好时而坏的调味,姥姥的包子馅一直是让人时爱时恨的。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是从小吃到大的,无可替代的味道。

姥姥的馒头和包子,只是从味道上看,是无法与外面卖的相比的。我后来到四川上大学,更是吃到了各种各样美味的包子和馒头。但是,姥姥做的,在我的记忆里是最好吃,最珍贵的。无论是在高级的美食,也是不能比的。

由于从小到大一直过得这么“糙”,也只是偶尔才吃的上姥姥做的馒头和包子。出国留学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要自己做这些。

出国留学两年,凡是自己能做的,不论家不家常,全都尝试过了。在身边的朋友眼里,我也算是小厨神级的;对做饭多年热情不减,又不怕麻烦,精神更是可贵的。只是我做了这么多菜,却从来没有胆量尝试过蒸馒头或者包子。直到这半年,和男朋友情感稳定,由他提起,我才有了尝试的勇气。

外国的面,蒸出来不白,微微的有些暗黄色,但是却散发出纯纯的麦香,是国内的雪花粉没法比的。用酵母蒸馒头,从我的经验来看,想发出一团两倍大以上滑滑的面,是不容易的。温水和面最好。牛奶或者冷水发面效果都差。发酵的温度要靠感觉。可以说,我的手艺是绝对不专业也不高端的。每每十几二十几个馒头出炉,也总有三分之一左右皱皱巴巴的。虽然卖相一般,但是味道却是无可挑剔的。淡淡的麦子的香甜,牙齿间软中带筋的口感,即便我自己知道多半归功于面好,但是看到男朋友鼓着腮帮子幸福的表情,我心中也很是自豪。

至于包子,因为相比较留学生的单调生活制作稍稍显得太繁琐,至今我也只尝试蒸过一次酱肉包子。我的包子的卖相,十八个摺肯定是没有的,远远看去也只勉强算是个包子。但是还是一句话,味道没的说。我秉着放料不嫌多,掺水不怕少的原则,做出的包子,绝对是得过味蕾考验的。一笼包子出炉以后的几天,我和男朋友的对话总会出现这样的循环模式:

“亲爱哒晚上吃什么?”

“包子······”

我不知道知乎上有没有过人问过:出国留学怎么让自己不那么想家。我想大概是有的。这个问题很大,解决问题很多不知道人们都怎么回答。比较中庸常见的办法大约是:多和小伙伴来往。多去中国餐馆。多看中国新闻。等等等等。这些都是很好的回答。但是,如果我说,我大概会在后面加上:在异国他乡,深夜里蒸一笼热腾腾的馒头,在扑面的暖气里,在和记忆中姥姥家不太相近的味道里,暂时被带回到大洋那端的家乡。那种感觉,香绵而温暖,安心而充实。

图&文/云何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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