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味道

小时候的我,是在外公外婆身边长大的。虽然我是外孙女,在众多的儿孙中两老却最疼爱我。得此“殊荣”,五六岁的我敢于在严厉的外公“吞云吐雾”时上前把烟掐掉,敢于和外婆没大没小插科打诨撒娇卖乖,好一副活灵活现的神气样!现在的我已经长大成人,陪伴在老人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但幼时外婆抱着我踱步哄我入眠的身影,半夜被蚊子吵醒迷糊间外公起身拍打的样子,偶尔还会伴着摇篮曲一齐进入我的梦中,让我醒来后被回忆牵绊,忆起儿时的点滴,更忆起儿时的味道。

儿时我哭闹的时候,外婆一使出“杀手锏”便能勾出我的馋虫,让我止住哭声眼巴巴地等待,嘴巴也像抹了蜜似的逗老人高兴。她的绝活之一当属香喷喷的盐焗鸡,好吃得让我恨不得把手指上的味道都吮舔干净。如果我吵着要吃,外婆前天便会去菜市场选好一只肥瘦适宜的母鸡,当天夜里把它洗净晾干水分待用。第二天起来吃过早餐,我一边在厨房里玩耍一边看着外婆制造美味。先给鸡全身抹上食盐,慢条斯理地给它“按摩推拿”;接着抹油,外婆坚持选用上好的麻油,成品的味道会更酥更香;然后是酱油,最后姜葱切断捣碎,涂抹后若有剩余则悉数塞入母鸡的肚子,确保焗后更入味。别小看了这番“疏松筋骨”的折腾,它可是门技术活,里面大有讲究,力道用时走向丝毫不能马虎,否则其中滋味便大打折扣。精于厨艺的婶婶和舅妈曾特地“拜师学艺”,依样画葫芦味道却大相径庭,让她们直呼外婆手艺精湛,她们根本学不到家,哈哈。

这一套工序完毕,便是第二轮的脱水晾干。直到下午,外婆才拿出电饭煲,在内里刷层油后便把“浓厚重彩”的鸡放入开始焗,一侧焗好后可掀盖翻至另一侧重复。当电饭煲的灯从“煮饭”跳至“保温”时,我便急不可耐地叫唤外婆前来,她只能无奈而宠溺地满足我。一开盖子,在雾气氤氲间,焗成金黄色的美味让我顿时变成了星星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咬下,鸡皮的柔韧爽滑和鸡肉的幼嫩鲜美泾渭分明却又同时在我嘴里攻占城池,让我在这番鲜明对比间欲罢不能,众多的调味料也使出浑身解数却又不敢喧宾夺主,争相在口中演绎出多层次的精彩。就这样一顿饭的时间我能解决掉大半只鸡,不理会外公外婆在一旁一个劲劝我吃慢些别烫着,最后吃得脸儿油油肚儿圆圆才罢休。

除此绝技,外婆的另一大绝招是扬州炒饭,那更是我隔三差五便缠着外婆做的超级美味。幼时的我很挑食,对蔬菜更是“深恶痛绝”,一到饭点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聪明的外婆自有办法治住我。豌豆、玉米、胡萝卜、鸡蛋、香菇、瘦肉等营养的健康食材悉数切碎入锅炒熟,加入煮好的米饭,让它们均匀混合,起锅前撒入盐和酱油为这道美食“着色”,少许翻炒后即可出锅。可别小瞧这看似随意的调味啊,它可是为炒饭“画龙点睛”的精髓所在!小小的我踩在小凳子上,看着那些我不喜欢的食物慢慢变成我最爱的饭食,急忙流着口水赶紧跑回到饭桌前乖乖坐好。

等到色香味俱全的炒饭一上桌,我早已食指大动,哪还顾得上挑食这回事啊!小脑袋埋在碗里大口大口往嘴巴不停地送着饭,吞咽之余,含着米饭还要含糊不清地对外婆说:“再留一碗给宝宝吃”。外公偏偏还喜欢逗我,这时候还经常故意板着脸说:“小孩子可不能太贪心啊,剩下的外公会统统解决掉的。”这句玩笑话音刚落,我骤然加快了扒饭的速度。外婆只好噙着笑意走上前,担心我呛到似的拍着后背给我顺气,温柔的说:“外公跟你开玩笑的呢,没人跟你抢,炒饭都是宝宝的,好吃就多吃点啊!”在那些平常的中午或者黄昏之际,祖孙三人总能在小小的餐桌前笑闹成一团,而我也会在那些时候吃下比平时多上一倍的饭食。就这样,慢慢地,我长大了……

现在的我,早已不会像儿时那样一口气解决掉大半只盐焗鸡,也不会像儿时那般急匆匆吞咽下两大碗扬州炒饭。每次去看外公外婆,他们总是会眯起眼睛看着我慢条斯理地小口小口吃着,一边责怪我吃的那样少,一边回忆起我小时候猴急的吃相。如今,外婆老了身体也差了,已经无力再费心思为我制作可口的饭菜了,儿时的味道我只能在记忆中体会,在记忆中追念。不过既然我已长大,也该换我为外公外婆煲汤做饭,让我也能如小时候他们慈爱望着我那般,静静地看着他们安详的咀嚼。唯愿时光能走的慢一些,家中老人的身体能安康一些,让日益长大的我能多陪他们散散步聊聊天,多尽几分微薄的孝心。

文/浅浅
图/Harvey Jiang  循CC协议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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