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外婆与我的记忆—蒸槐花

人的味蕾都是很奇特的,没有特定的美味也没有特定的不美味。许多自认为是天下美味的,无非就是童年遗留下来的一种念想和习惯。这种习惯,你无论走遍了天南海北,尝遍无数珍馐美味都无法代替。就像我的父亲,与南方稻米打了十几年交道,还是无法忘怀北方朴实的馒头。也像我一样,一到每年的4-5月份,便会开始想念家乡的蒸槐花。

童年的我是自由的。母亲南下打工,父亲工作忙,无暇顾及年幼的我,就把我寄养在外婆家。外婆家在一个被山环绕的厂里,那里的空气是无法形容的清新,那里的水是无法形容的冷冽。能早起是极好的,但是我却总做不到。对付总是喜欢赖床的我,外婆自然有一套,就是接盆自来水,湿一把手巾往我脸上一蒙,那种凉意真是通透啊,瞬间让人大脑清醒过来。

外婆叫我起床,目的是让我陪她去集市。正是槐花刚下的时候,去集市的路边上就有几棵歪脖子槐花树矗立在那,它们正花团锦簇,一串串白色的槐花像风铃一样随着微风摇曳,送着一股又一股的清香。树下有几个中年妇女拿着长长的木杆,木杆的顶头有一个金属制成的弯弯的钩子。对什么都好奇的我站在树下,看她们用自制工具钩槐花。已经走出很远的外婆发现一直尾随在后面的我不见了,抬眼望去,一个小孩眼巴巴站在树下,看别人钩下大朵大朵的槐花装进布袋,想要又不敢吭声。外婆走回来牵着我往集市赶,一边走一边说:“我家妞妞馋槐花了?中午外婆给你蒸槐花吃好不好?”

回来后,外婆先在炉子上烧上一锅水,就开始收拾她从集市上买回来的一兜新鲜槐花了。我蹲在一旁,看外婆拿个塑料筐挑挑拣拣。白色的花和绿色的杆在外婆那双灵巧的手上迅速剥离开来,外婆笑眯眯地撮起一拇指槐花递给我:“妞妞你尝尝,香的咧”。我半信半疑放进嘴里,果然,生槐花有种难以置信的香甜,唇齿间都溢满了那种香气。外婆告诉我:“像这种应季的东西新鲜吃才好吃”。

槐花挑拣好了,炉上的水也咕咕地烧开了。外婆将洗好的槐花裹上面粉,一边拌一边说:“新鲜的东西最好不要放重料,那样会影响原来的味道”。裹好面的槐花散开平铺在篦子上,篦子底下的水还咕咕的冒着白烟。我猛地咽了几下口水,一心只想快点吃到锅里的槐花。外婆拍拍我的头说:“去,帮我剥几个蒜”。

外婆把蒜放臼里捣碎后又浇上酱油醋水。酱料调好了,锅里的槐花也蒸熟了,一揭盖,扑鼻而来的槐花香气真是让人胃口大开。外婆给我盛了一大碗,淋上刚才调好的酱料,又顺手撒上几滴香油。已经饿到前心贴后背的我就迫不及待开吃了。蒸好的槐花吃上去很鲜甜,面香混杂着槐花的香气,再加上蒜汁的刺激,真是让人欲罢不能,一次吃个两三碗不在话下。

许多年后,身在南方的我想要寻觅一些家乡的味道却总未能如愿,蒸槐花这道菜也被各个不同的餐厅演绎成了不同的样子。我还是怀念它最初那简单的模样,就像我还是很怀念与外婆相处的那些简单快乐的日子。外婆现今年岁已高,常常因病卧床,但只要见到我,还是会露出如当年般暖心的笑容,就像树上那雪白的槐花,让人感觉亲切无比。

文  杨柳青

图 beautifulcataya 循CC协议使用

“属于外婆与我的记忆—蒸槐花”的一个回复

笨笨进行回复 取消回复

您的电子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