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就应当是爆米花味儿的。
通常在一个商场里,我是用嗅觉来寻找电影院所处的方向,远远的,就能发现那一股暖意融融的香甜气息。好像一个软软的被子一样盖下来,心里感觉厚实又温馨。
我对于一场电影的期待,大概就是从售票处一眼就能望见装爆米花的玻璃柜子开始的。那像是一个无声的信号一样,随后迫不及待的把票接到手,笑意盈盈的把手扒在玻璃柜台上说,来一桶爆米花吧。
那是属于小时候的记忆,过去老旧的电影院,都安装着冰凉的竹制椅子。那时的爆米花都是又涩又冷的,装在泛了黄显旧的柜台里,无精打采的等着来看电影的顾客。身边多数是处于恋爱期的叔叔阿姨们。尽管如此,爆米花依旧是只在看电影时才能吃到的略显奢侈的零食。
纵使后来在其他地方,也能买到又廉价又美味又新鲜的爆米花,可永远都战胜不了电影院里的那一桶。它们所出生的地方,像是延续了不凡血脉的家族,在我的心目中,被装裱了闪亮亮的光泽和非比寻常的意义。
我无比享受看着柜员用爆米花把暖色系的纸桶填满的过程,在那短短的几秒钟里,我呼吸着离爆米花最近的香味,暖色的灯光照的人脸上痒痒的。然后它们活蹦乱跳的被送入怀中,我总觉得是带着一个甜蜜的拥抱,就算要鼓起勇气走进黑黢黢的放映厅,闻着眼前温热又香甜的气息,再胆怯的时候都不会害怕了。
每一次吃着爆米花的时候,我想自己又可以变成一个会撒娇的小女孩儿了。迫不及待的咬下一口,用柔软的声音祈求着多一点的零食放纵。
一个连续加班数日的夜晚,发完最后一封邮件,在倒春寒的天气里,让人忍不住怀念些感觉温暖的东西,比如电影院里甜腻的有些过头的爆米花。曾经在三里屯尝过咸味的爆米花,新奇但并不钟爱,我是那么固执的人,咸味与爆米花的搭配,完全不能在电影院里体验到应有的愉悦。
当裹了浓浓黄油与糖的爆米花如愿躺在我怀里的时候,那些疲惫烦闷和焦虑不安好像是躁动的火星一样,瞬间被驱赶的烟消云散。
我一个人,在黑暗的影院里,咯吱咯吱的对着亮晃晃的荧幕,一刻都没有停下的吃光了一大桶爆米花,把肚子塞的满满的。我甚至因为全神贯注的聚焦在嘴巴与舌头的配合忽略了关键的情节。
黑暗的环境遮盖了我失落的表情,逼真的音效遮掩了有些失态的咀嚼声。
那一刻,我只是觉得很安全。
电影会散场,爆米花总会清空。
曾经一起分享过大桶爆米花的人,后来和那个空落落的桶一样,统统遗失在久远的记忆里。
我擦干净沾满糖的粘腻手指,带着一身香甜静悄悄地回了家。
文 残小雪
图 Vivian Viola 循CC协议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