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之于人的,是味道,也是记忆。
小时候是个乖孩子,上学放学,吃饭睡觉,苍白且程式化,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童年时光竟会稍显贫乏。那时的爸爸在外做监理一年只能回来几次,外婆和外公便住到我家帮着妈妈一起带我长大。记忆中有一阵子,忘记了为什么,平常在学校吃中午饭的我没有留在学校,而是由外公接回离所在小学不算远的家吃午饭。午休时间并不长,回家吃完饭稍作休息就得继续回去上课。外婆做的酱油荷包蛋是在那个物质和精神都挺贫乏的年代里莫名清晰而欢乐的回忆。
酱油荷包蛋,听来多朴实无华,鸡蛋打入锅中稍煎片刻,加入酱油和水闭锅闷几分钟,出锅撒上葱花即可。一碗酱油荷包蛋,一盘清炒菊花脑,一碗榨菜青菜或者青菜豆腐汤,配上热气腾腾的米饭,就可以吃的很香很香很香,酱油的香气沁人心脾,原谅我用沁人心脾这个词, 煎的稍稍酥脆的鸡蛋边与牙齿接触的松脆声响就像味蕾和食物在跳舞时留下的律动节拍,更不用说轻咬一口流出的嫩黄蛋液清甜且带着淡淡的酱油香,味道的拼图瞬间由单一组合成无法言说的醉人集合。吃完鸡蛋,飘着葱花的汤汁更是一道下饭的好伙伴,汤汁侵入米饭,不要加太多,太多会觉得咸,也不要加太少,太少会觉得白米饭没味道,总之就是那么刚刚好的量,一碗饭,两碗饭,都能吃下,哦对了,那个时候的我还是个小胖子。
不知道是我觉得荷包蛋好吃还是外婆觉得我喜欢吃荷包蛋,总之经常吃,也从来没有吃厌过,后来外公外婆回忆往昔的时候,就会用镇江话跟我说,你哎,就四欢喜切那个荷包蛋的不得了哎好玩腻,接上一串笑声。
胃被食物填饱,心灵被充实感与爱包裹。放下碗和筷子,擦一擦嘴,背上书包,带上红领巾,小小的顾同学去学校上课了。
外婆做的骨头汤、炸带鱼也是我至今难忘的味道,即便是贤惠的妈妈和像外婆一样爱我的外公都做不出那个味道。
后来,我升入初中,爸爸不再在外奔波,外婆外公也就离开了我家,对了,还有我的弟弟妹妹,也是他们带大的,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再后来的后来,外婆一直都有的心脏病伴随一系列并发症越发严重,经历了一次严重的脑梗之后,外婆就再没能做饭。
最后,今年二月的最后一天,在坚持了整整一个农历新年的假期之后,外婆去世了,在外上学的我回到家中,跟着大人们治丧办丧,流程总是要走的,同时是不知世情冷暖带给我了麻木还是所谓坚强,我竟没有特别难过,竟会在私下脑海里产生“这样对外婆也是一种解脱”这种想法,同时也对自己这种想法感到自责。
吃不到外婆做的酱油荷包蛋了,骨头汤,炸带鱼也吃不到了,如今大学二年级又不经常回家的我,不光是外婆,家里人做的菜都很少吃到了。
只能吃学校疲于应付的食堂,吃饭时也没有人光看着我不说话同时我也不会觉得尴尬了。
写给过去的亲情时光吧。晚安。
文 我只知道我姓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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